鄧麗珺微微皺起秀眉,不解道:“升值怎麼了?”
燕青羽笑道:“八五年的時候,美元對日元的匯率大概在一比二百五左右波動,到了今年最高峰,是一比一百二。鄧姐,匯率升高了一倍還多。也就是說,日元升值了一倍多。日本對華援助,他最多也就是無息啊,他依然是要還的。那麼問題就來了,日本貸給中國的是日元,同樣,他要求還的也是日元。你算算,他的利息究竟有多高。”
“啊!”
衆人聞言,恍然大悟,驚呼出聲。
“我挑,這小鬼子也太陰毒了,居然來這麼一手。若不是小羽說出來,我們怕是被賣了還幫人數錢呢!”
張國榮義憤填膺道,不過說罷他看鄧麗珺不自然的臉色,連忙道歉道:“鄧姐,我不是說你啊,你那麼善良,又沒接觸過金融事務,哪裡曉得這裡面的彎彎繞繞。而且我們剛纔甫一聽聞,也是覺得日本還真是改了吃屎不當狗了。誰知道還是那樣!”
鄧麗珺聞言,笑了笑,搖搖頭示意不在意,然後又看向燕青羽,道:“小羽,我不否認你說的是事實。可是據我所知,如果沒有日本的那些貸款,大陸這些年是不會取得這麼大的發展成就的。這些年來,日本已經支援大陸了將近一百億美金的援助,這些貸款創作出的利益,要遠遠超出它的利息,對嗎?”
燕青羽沒想到鄧麗珺這麼有自己的想法。他知道,這不是說鄧麗珺就那麼喜歡日本,這只是她的個人看法。她不會輕易改變自己的看法觀點而已。
燕青羽依舊笑了笑,道:“鄧姐,我也承認你說的是事實。只是你卻忘了一點,那就是世上從沒有白吃的午餐。
先不提日本的侵華戰爭對中國造成了至少六千億美金的損失,而中國在戰爭結束後,選擇放棄了戰爭賠款。鄧姐,你若有心可以查查德國在二戰後。給同盟國支付了多少賠款。僅僅在五三的時候,他們就主動支付了八百二十四億馬克。合約三百三十億美金。
再有,日本雖然支援了中國,但他們並不是沒有收穫。七十年代冷戰時期,美國在蘇聯周圍打造鐵幕封鎖。這對日本來說。同樣是一個災難。因爲他們需要太多的石油和礦物來發展他們的經濟,蘇聯的石油來源斷了,他們就將目光投向了大陸。是大陸的廉價石油和礦物,支持了日本七十年代的高速發展。
而且,日本支援大陸的貸款中,大到車牀,小到一個螺絲釘,幾乎全部都要從日本進口,採用日本的設備。鄧姐。你知道這意味什麼吧?
總的來說,大陸的確有受益,但。付出的也不可謂不大。日本的確支出了不小,但,收益更巨大。”
見鄧麗珺的臉被燕青羽說的青一陣紅一陣,趙雅芷美眸嗔了他一眼,道:“羽郎,你和鄧姐說這些幹嗎?是那些日本人可惡。又不是鄧姐的錯。”
燕青羽聞言,呵呵一笑。和張國榮對視了眼,聳聳肩,沒有再說什麼。
鄧麗珺倒是回過神來,道:“阿芝,我沒事。只是我真的沒想到,一場那麼友好援助下面,居然還隱藏着那麼多看不見的彎彎繞繞,政治實在太可怕了。看來以後我也應該減少在日本的演出……”
“別別別!別呀!”
燕青羽聞言連忙打斷道:“鄧姐,你在日本演出,賺的是日本人的銀子。你如今消費都在臺灣,帶動的是臺灣的消費水平,這是最大的愛國啊!”
“哈哈哈!”
衆人聞言一陣鬨笑。
“不過我說的鄧姐你不妨考慮一二,天下唱片的宗旨,就不是爲了謀利,而是爲了做大華人音樂,讓華人音樂也能在世界樂壇佔據一席之地。鄧姐,你是華語樂壇少數出過國門的,你應該清楚,在世界音樂領域,華人的聲音是多麼卑弱。我想對現在的鄧姐來說,錢不算什麼,名也不算什麼,對鄧姐重要的,唯有做好音樂了。小敏、阿梅和榮少他們也是這樣,我相信你們是志同道合的。”
燕青羽對鄧麗珺發出了很鄭重的邀請。
鄧麗珺聞言,頗爲心動的看了看燕青羽,又看了看其他人,心動道:“小羽,我會好好考慮的。”
燕青羽知道不好逼迫太過,轉頭對梅豔芳道:“阿梅,最近忙什麼呢?聽說你在臺灣的演出會開的非常成功。別人在臺灣開演唱會都是免費的,你倒是膽子大,還收門票。”
梅豔芳在和燕青羽說話時,心情總是與衆不同的,有些微微的緊張。這是當年燕青羽對她的不感冒留下的陰影,至今沒有完全消除。
梅豔芳笑了笑,道:“有個叫關錦鵬的導演找我拍戲,最近忙着看劇本。他還讓我幫忙找一個男演員,小羽,有興趣沒有?”
燕青羽聞言連忙擺手道:“你饒了我吧,沒能和小敏一起出演《倩女幽魂》,她都快沒把我吃了。現在要是去演別的電影,那我家裡可就真的失火了。關錦鵬,新導演吧,找你拍什麼片子?”
梅豔芳聞言也不在意,如今想請燕青羽拍片的不知道有多少,當然,大多都只是心裡想想罷了,說都不敢說出來,怕被人罵神經。
梅豔芳道:“是一個記述三十年代香港時期的故事,叫《胭脂扣》。”
燕青羽恍然道:“哦,是那部書啊,作者是李碧華吧?那個女人,嘖嘖!”
看着燕青羽的表情,梅豔芳忍不住笑道:“小羽,你認識李碧華女士?”
燕青羽搖頭道:“知道她寫的文字,就跟茶几一樣,上面都是悲劇。”
“哈哈哈!”
大家聞言又大笑起來。
梅豔芳道:“是,小說非常悽美,我只是看劇本都哭了不知道多少次,也不知道流了多少淚呢。榮少,李女士的意思是,男主角由你來演。”
張國榮懶洋洋的道:“什麼樣的角色?”
梅豔芳道:“我演的是一個石塘咀的紅牌妓女如花,你的角色是一個豪門闊少,陳家十二少。”
“咦,還蠻適合我的。說說看,什麼劇情讓你哭的那麼慘?”
張國榮聞言頓時臭屁的來了精神,問道。
梅豔芳笑道:“如花愛上了十二少,兩人發展到談論嫁娶之事。但是由於身份地位懸殊,婚事遭到陳家反對,陳門乃望族不接受妓女作媳婦,逐振邦出門。
陳振邦脫離家庭與如花同居,兩人以胭脂扣定情。在二人同居後染食鴉片,陳振邦乃一紈絝子弟,無養家餬口的本領,漸漸經濟拮据,兩人在窮困中掙扎。於是如花與振邦終訂陰世之約,計劃與其吞食鴉片殉情。
結果如花死去,而振邦被救活。50年後,如花苦等陳不得,遂上陽間來尋。
永定和他的女友楚娟同情如花的遭遇,傾力幫助她找人,只是事過五十年,人已兩三代,簡直是大海撈針,而如花之七日期限即將屆滿……
袁永定與女友無意中發現當年一張《骨子報》,發現振邦原在一家電影製片廠內充當製片場臨時演員。
十二少經歲月的折磨,早已窮困潦倒,對往事早已淡漠。
如花傷心之餘,將胭脂扣交還,留給十二少一句:謝謝你,我不想再等了。
十二少望着她離開的背影,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她的名字……”
燕青羽看着幾個淚眼巴巴的女人,又看着同樣淚眼巴巴的張國榮,不由一個激靈,打了一個寒顫,抓起一根筷子丟向了他。
張國榮正沉浸在劇情裡有些不可自拔,他似乎看見自己窮困潦倒之際,早已麻木之心,在看見如花離去後,是那樣的痛,比死還要痛苦的痛。
然後,一根筷子掉到了他的頭上。
“喂,你……你搞乜啊搞?”
張國榮猛然驚醒,哽咽的抽泣道。
燕青羽無語道:“我真是怕了你了,我看你還是不要去拍了。你這個樣子,拍完之後還不如直接死了去找如花算了。”
張國榮倔強道:“這個戲,我一定要拍,死了都要拍。”
燕青羽給他豎起一根中指,道:“那你能不能不要這個鬼樣子,我拜託你啊,那只是一場戲而已。”
張國榮還沒完全走出劇情,傷感道:“我覺得,我以後恐怕也是那種潦倒落魄的晚年人生了。”
“噗嗤!”
趙雅芷等人都忍不住笑了出來,對張國榮的感性和心底的柔軟感到好笑。
燕青羽忍不住用另一根筷子砸他,罵道:“我拜託你啊,你現在擁有的物業,每月租出去的租金都夠你花天酒地了。你就算天天嗑藥你就算嗑到死都磕不完,你點會這般落魄?”
張國榮聞言一愣,才恍然記起他並不是毫無經濟生存能力的陳家十二少,而是身家十來億的鉅富。
不過當着那麼女人的面,張國榮不願嘴軟,他抱怨道:“誰讓你這次玩那麼大都不帶我?要不然說不定我也可以買個酒莊,當個莊主什麼的。”
燕青羽笑罵道:“你的錢要是再多點,你就不是當酒莊的莊主了,你是當混吃等死的莊豬了!”
“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