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艘大得出奇的木船,兩側各有四個不斷旋轉的螺旋漿,船身塗有透明的木脂,大概是用來防止腐爛,船艙一共有兩層,上面開着許多個小窗戶。
甲板上站着兩個人,其中一個正是賀蘭薛,另一個則是一衣着樸素卻又顯得高貴美豔的女子,這是一種奇怪的感覺,明明她穿的只是最普通最常見的衣裳,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便宜貨,但穿在她的身上,又讓人覺得分外的高雅別緻。
我想,這可能是不管什麼樣的衣裳,穿在她的身上都會顯得高雅。
“藍姐。”雪萊抓起還在鬧彆扭的洛小姐,與她一同飛了上去,跟那個女人聊起天來。
飛船緩緩下落,來到我和公輸的上方。公輸先生說道:“我們也上去吧。”
他揹着巨斧往上一跳,竟直躍數丈,落在甲板上時整個飛船都震了一震,我看到船艙裡,有人跑了出來,有人飛了出來,一個個想要弄清發生了什麼事。
“公輸,我跟你講了多少次了,等船落穩了你再上來,”那個叫藍姐的女人以手撫額,“我這船早晚會被你弄散架的。”
這時,我也騎着麒麟飛上了甲板。藍姐看着麒麟驚訝地叫道:“幻獸麒麟?洛,你們真的從火雲谷捉到了麒麟?”
“不要問我,你們不要再問我,”洛小姐簡直要暴走,“誰再敢提這事,我就用斧頭劈了他。”
藍姐悄悄問雪萊出了什麼事,雪萊也悄悄地告訴了她。
“十片青桐葉?”藍姐張大嘴,“你們用麒麟換了……十片青桐葉?你們還不如直接送給他。”
洛小姐惡狠狠地看着我,我擡頭看天……天氣實在是太好了!
在雪萊和公輸的介紹下,我才知道這位藍姐竟然是“暗俠義”的領袖,不過這“暗俠義”只是一個類似於同盟會的鬆散組織,聽雪萊說,所謂的領袖,也只是在平常時候爲組織裡的人提供消息,在關鍵時刻提供幫助,在危機時刻提供救援,在出錯的時候站出來承擔責任……聽說這位藍姐每天都在找人接替她的領袖位置,但就是沒人肯。
“原來你就是阿諾,”藍姐激動地抓着我的手,“你所做的事我都知道了,你不但在危急關頭救了洛和雪萊他們,還不懼艱險,不懼萬難,勇闖神機門的根據地,大戰一百年前就已名震江湖的木藏子,如此有情有義,有膽有識,實是我們暗俠義中所有人的楷模,不行,我一定要讓賢,一定要把這領袖的位置傳給你,從今以後,你就是暗俠義的領導人。”
我:“……”
“我還太年輕,這麼重大的責任我承受不了,”我趕緊說,“所以,藍姐你還是自己繼續幹吧?”
“啊,是嗎?那我再送你一百片紫杉葉呢?還有這艘飛船也送給你。”
我:“……”
一片紫杉葉等於八十片青桐葉,那一百片是……我好像有點心動了。
“千萬不要接受,”雪萊在我耳邊悄悄地說,那輕柔的氣息讓我耳朵好癢,“聽說藍姐以前可是家財萬貫,就是因爲當了暗俠義的領袖才越來越窮,你看這船破成這樣她都沒錢修……”
不是吧?那一百片紫杉葉估計還不夠修船。我再次拒絕。
藍姐失望地收回手,乾咳一聲,馬上又變成那副高雅的模樣,同時還似笑非笑地年地雪萊一眼。我覺得雪萊好像有些臉紅,賀蘭薛看我的眼神卻似乎有些不對勁,但我沒太明白是怎麼回事。
我們一同往艙內走去,藍姐牽起雪萊的手,笑道:“你怎麼還不回家,你老爹不知道狩獸三人組中的雪萊小姐就是你,硬說是我把你藏起來的,整天向我要人,害我現在連你們家門口都不敢路過。”
雪萊怔了一怔,眼神很快就黯了下來,慢慢地道:“我……不想回去!”
……
*
飛船載着我們越過姆江和大片原野,朝新城飛去。一路上,我與狩獸三人組都是有說有笑,洛和雪萊時不時地飛出飛船,在山野間穿梭,我也騎着麒麟跟着她們。公輸既沒有翅膀也沒有能夠飛翔的幻獸,大多數的時候也就只好在船艙裡睡大覺。
相比之下,賀蘭薛雖然也時常與我們有說有笑,但又總感覺與我們之間多少有些距離。有的時候,我有一種他完全是爲了接近雪萊才與我們其他人混在一起的感覺,我把這種感覺告訴公輸,他卻只是笑了笑,這讓我更加確定自己的想法。
賀蘭薛就像是個有身份有品味的世家子弟,雖然很多時候都顯得平易近人,與我們有說有笑,但那種覺得自己層次更高的態度總還是會在無意之間流露出來。只不過世家子弟畢竟是世家子弟,不像庭庭的老爸那種暴發富般喜歡處處炫耀財富和家底,更不是那種拿着父母的錢遊手好閒到處惹事的富二代,他所擁有的是那種從小形成的學識和修養,是那種就算你明知道他看不起你你也很難討厭他的溫文氣質。從這一點來說,我對他也沒有什麼惡感,只是覺得難以成爲朋友罷了。
和不時飛出飛船遊山玩水,累了就回到船上休息的我和洛、雪萊相比,藍姐無疑要命苦得多,她手上就像是永遠都有處理不完的事情,就算飛在空中,也不時有人千里迢迢騎着會飛的座獸追上來,交給她一些文件或是信物,有好多次,在送信或是送東西的人離開後,我都看到她站在甲板上看着手中的一堆東西發怔,然後欲哭無淚地走進船艙。有一次我還看到她抱着洛小姐的腿,說洛小姐冰雪聰明極具慧根有膽有識天生你才必有用,很適合當“暗俠義”的領袖,結果被洛小姐一腳踢了出去。
所以,每次遊玩回來時,我都真心地對藍姐抱以同情和慰問……而且,有這份“真心”的人顯然不只我一個。
“第一次見到藍姐時,如果不是雪萊拼命攔着,在那裡累死累活的可能就是我了,”洛小姐萬分感激地看着雪萊,“當時藍姐說只要我接替她的位置,她就一定會在三年內找到一頭幻獸九嬰送給我,害我差點就答應了。要是真的答應下來,我想我活不到三年。”
“你才知道啊。”雪萊撇了撇嘴,又看似隨意地看了我一眼。
於是我也很感激地看着她……洛小姐至少還是爲了九嬰這種幾近於傳說的幻獸差點賣身,我卻只是爲了區區一百片紫杉葉……雖然對我來說,一百片紫杉葉已經是一筆不小的財富了,我在獸園累死累活,也還沒見過紫杉葉到底長什麼樣子。
就在這種休息、遊玩、同情藍姐的輕鬆氣氛中,我們終於來到了新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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