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莫雲清覺得這樣也不好,忙勸莫老夫人,“是啊,媽,這樣有點說不過去,年輕人的事總會有辦法解決的。”

“別勸了,你們誰說都沒用!總之,你一天不同意莫陳和楓裡在一起,我就一天不回薔薇城,你自己一個人在那個大莊園裡,讓張嫂伺候你拄拐吧!”莫老夫人彷彿鐵了心,說話的語氣都異常堅定決絕。

莫老爺子急的吹鬍子瞪眼的,在孫子和女婿面前又不好放下面漆求她,只好站起身來,被女傭攙扶着,生氣的說道,“那你就在這邊呆着吧,我一個人還清閒一點!”

說完,便頭也不回的出了大門。

莫陳心裡五味陳雜,有眼淚卻流不出來,這種煩悶的情緒逼得他想大叫,他忍着難受,走過去對奶奶說道,“奶奶,就跟爺爺回去吧。我會在想辦法的。”

“就他那脾氣,你能鬥得過他,放心吧,過不了幾天,他就會軟下心來的,現在最主要的,就是去把楓裡追回來,讓她心裡不要有那麼大的壓力,她這樣總是爲別人考慮吧,會活的很難受的。”

“恩,我知道了。”莫陳勉強的笑了一下,心裡卻感覺一片迷茫。該怎麼把她追回來,在她心裡,自己已然不是那個完美的少年了。而這一切,她卻全部都怪到自己頭上,固執的以爲是她把自己變成這樣的。

如果這個世界上有眼淚大賽的話,江楓裡覺得,她一定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名。從莫陳家出來以後,她的眼淚就一直沒有停過。與上次莫陳和她說分手的感覺不同,這種感覺是無力和絕望,自卑,以及種種自責。

包裡的手機一直再響,江楓裡知道一定是莫陳打過來的。她實在不想要去接,接了有什麼用呢,照樣不能解決問題,他的爺爺已經說得那麼明白了,她不能再讓莫陳這樣子取捨難分了。

走到一個公園,江楓裡從包裡拿出手機,按了拒絕,隨後,她把手機關了機。這一切都是自己選擇的,她不能杞人憂天,要怪,就怪自己不夠強大吧。如果她現在像方唯那麼有能力的話,也許事情又會是另外一番樣子。

江楓裡坐到一個凳子上,煩悶了好一陣。這是C城最大的公園,中間是一個碧綠的湖泊,裡面有幾隻白色的天鵝在水面上遊動。她真羨慕它們啊,自由自在,不受約束,如果人類也可以這樣子就好了。

她就靜靜的坐在那裡,時而微笑一陣,時而流下眼淚來。不知不覺天已全黑,夜風帶來陣陣涼意,她不自覺的抱住雙臂。回學校吧,她想。可是莫陳會不會就在學校那邊等她呢?這下她又開始猶豫了。

可是不管怎麼樣,如果刻意不回學校,莫陳一定會覺得自己在躲着他。江楓裡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想着要是他真的在那裡的話,就當做沒看見吧。

在外面馬路上叫了一個出租車,她忽然想起來欠易清明的錢還沒有給呢。現在給他電話肯定不是時候,萬一被莫陳知道了,那就真的說不清了。奇怪,爲什麼到現在了還要在乎莫陳心裡的感受,其實真的這樣不是更好嗎?

太狗血了!江楓裡忍不住要噴自己,這樣一來跟電視劇有什麼兩樣!

到了學校門口,江楓裡忐忑不安,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注意這周圍有沒有熟悉的人影,但是除了乾枯的樹枝和別的系的同學之外,再無別的了。天上明月皎潔,江楓裡望着,想起那首詩的其中一句“我給你一個久久的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她忽然來了一個靈感,要不要以“我用什麼才能留住你”來寫個劇本呢?

從出生到現在,發生了太多令她束手無措的事情,面對各種各樣的失去,江楓裡心裡已是疲憊不堪。不過千書那本書的《千面鏡》劇本纔剛寫完,還不知道效果,等和單凌合拍出來以後再說吧。

她把注意力放在了別處,不知不覺便到了宿舍門口。依舊沒有莫陳的影子,不知爲何,江楓裡心裡又涌出一股失落。隨即,她用力的搖搖頭,將腦子裡不愉快的事情甩開,強迫自己不要再去想了。

溫蠻她們又在討論八卦明星的事情,看到她回來之後,都大吃一驚,都急忙問道,“誒,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聽千書說你們已經打算見父母了,怎麼樣?”

果然,到哪都會遇到這樣的問題。要到什麼時候,莫陳這個人才會完全從她生活中小時呢?江楓裡無力的躺在牀上,用被子捂住頭,輕描淡寫的說道,“分手了。”

“啊?不會吧!”溫蠻吃驚的叫出聲來,“纔剛和好又分手了?發生什麼事了?”

江楓裡知道她們對自己是關心,可是這種時刻,她只想靜靜啊,根本無心向她們解釋那麼多,但是不解釋她們肯定會問的更多,她只好耐着性子說道,“道不同不相爲謀,就那樣唄。”

“啥?啥意思?俺咋沒聽懂?”周子野疑惑的連她的東北語音都說出來了。

“我們一個天上,一個地上,怎麼能在一起呢?他是龍,而我是蟲啊,在一起,會天下大亂的。”江楓裡不想說的太直接,只好這樣暗喻道。她想,大家都是學文科的,應該都能理解。

果然,溫蠻和周子野不再講話了,只是對着她輕聲的嘆了口氣,語氣甚是可惜,“都二十一世紀了,居然還會有梁山伯與祝英臺這樣的悲劇。”

江楓裡沒有回話,這一刻她心平靜的出奇。在牀上躺了很久,白天的一切都歷歷在目,原來纔過去短暫的一天,可是爲什麼她卻像是過去了半個世紀那麼長。從昨天知道莫陳生病,到奶奶的出現,到伯父的出現,再到他爺爺的出現,她的心情起起落落,大起大伏,像是經坐山車一樣。

本來,她還以爲,既然奶奶和伯父都看好他們,他爺爺應該也不會有多頑固,畢竟他也是有修養的人,怎麼說也會通情達理,沒想到,他卻完全顛覆了自己心裡的印象。說實話,她可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冥頑的老頭。

過了一會,左千書回來了,她好像再跟別人打電話,一進門後,整個人彷彿鬆了一口氣對着那邊說着,“她回來了,在宿舍呢,好,我知道,不用謝,拜拜。”

聽到這一系列的答句,江楓裡知道是莫陳打給她的。算了,不要管了。結束了就是結束了,既然當初勇敢的跟他在一起了,現在也要勇敢的分開。她感覺到千書朝着她的牀鋪走了過來,然後有隻手放在自己頭頂上的被子上。

“小楓,你睡着了嗎?”千書的聲音還是那麼溫柔,軟綿綿像棉花糖一樣。

“沒有。”江楓裡回答道,她想起當初她跟自己分享的創作的心得,當時她是怎麼說的,要在一中孤獨的狀態中去摸索,去感受。她現在有點明白這種感覺了。確實,在這種寂靜無聲的孤獨裡,許多事情會被自己看得非常透徹。

快樂的時候根本不會在意這些,不論這種孤獨如何被掩蓋,但終有一天,在某個時間段,它會像潮水一樣洶涌的向你襲來,淹沒你,淹沒整個感官。她覺得整個人彷彿置身在深海的底端,沒有人可以拉她一把。

“我剛纔聽莫陳說了……”千書的聲音又從頭頂傳來,但江楓裡覺得甚是遙遠,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聽着千書繼續說下去,“雖然我不知道你們兩個到底會怎麼樣,但是,既然是小楓做的選擇,我想肯定有你自己的打算的。我知道現在你不想說話,如果你想哭……”

接下去的話江楓裡完全沒有能力在聽下去了。她感覺耳旁嗡嗡作響,腦海裡有某種巨大的東西在壓迫着她,像大海的浪潮,又像狂嘯的風聲,像爺爺尖銳的責罵,也想莫陳無力的嘆息。她彷彿快要喘不過氣了,沒有人來拉她一把。

她開始大口的呼吸,胸脯一收一縮劇烈的起伏着。左千書看到她的動作,以爲是她正在哭泣,掀開被子一看,江楓里正難受的捂着胸口,表情痛苦的閉上眼睛,眼淚溢出眼角,流到太陽穴上面。

“楓裡,你怎麼啦?”千書一邊幫她順順胸口,一邊擔心的問道。

但江楓裡說不出話,她覺得自己只要一張口,就會瘋狂的尖叫出來。她只能咬緊牙齒,用力的呼吸,腦子裡因缺氧而變得有些麻木,但潛意識裡卻異常清晰。她能感受到周圍的所有躁動,溫蠻急忙撥打醫務室電話的聲音,千書急的快哭出來的聲音,她很想告訴她們自己沒事啊,但她就是開不了口。

那種感覺就跟死了一樣。江楓裡閉上眼睛,沉浸在這片悲傷的海洋裡。

“現在好點了嗎?”莫陳在房間裡急的走來走去,奶奶也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和左千書掛下電話不到半個小時,又突然接到她說江楓裡被送進醫院的事情,本來正準備睡覺的奶奶也慌忙湊上來詢問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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