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當清晨的曙光照耀到巢穴那深深的小巷中的時候,老頭早早地就爬起來了,打開臥室的門走進書房。

靠着書房一側的沙發上,那少年睡得極爲香甜。

老頭並不想驚動少年,他靜悄悄地打開房間的門走下樓梯,來到法英哥的門前。

在巢穴裡面,任何門都是不上鎖的,因爲這裡都是開鎖的專家,那些東西在這裡一點用處都沒有,相反卻容易引得那些金手指們手癢。

推開房門,走進房間,和那少年完全不同,法英哥可是個積年的老賊,房間裡面的任何異常舉動立刻會引起他的警覺。

看到立刻驚醒的法英哥,老頭感到相當滿意,點了點頭說道:“快起來,你去把特德叫來,我們得去見頭兒。”

“這麼早?”法英哥有點弄不明白。

“在大家起來之前離開,我可不想出昨天那樣的亂子。”老頭說道。

“明白了。”說着法英哥跳下了牀,飛快地跑出房間。

過了很久,法英哥纔回來,在他手裡還提着一件衣服。

“馬車在外面等着呢,特德說巷子太深,他的馬車進不進來。”法英哥說道。

“去把那小子叫醒。”老頭吩咐道。

法英哥答應了一聲走上樓去。

喚醒那少年並不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情。

法英哥將那件衣服遞給少年,便退到窗口看着窗外,法英哥可沒有興趣看一個男孩子換衣服。

從窗口看下去,老頭正在那裡同特德竊竊私語着什麼,而特德連連點頭。

“我換好了。”身後傳來那少年的聲音。

法英哥回頭瞧了一眼,穿上新衣服的那少年顯得格外精神,看來他已經從昨天的風波中恢復過精神來了。

“那,我們走吧!”說完,法英哥當先領路。

巷子外面,馬車早已經準備好了。

跟在老頭和法英哥身後,那少年上了馬車。

馬車緩緩駛動很快便出了城門。

出了城門之後,馬車並沒有駛上寬敞的大路,相反駛上了那些鄉間小道。

道路兩邊的樹枝不停地敲打着馬車車廂,車廂裡面坐着的三個人,誰都不說話。

馬車行進得很慢,而且還有好幾個上下坡道。這條路的岔道相當多,那少年就覺得馬車一路上不停地拐彎。

少年早已經失去了方向感,他心裡祈禱着,車伕千萬不要迷失道路,要不然,即便想要回到大路上去,那也是相當困難的一件事情。

少年正在那裡奇怪,東家爲什麼要住在這樣偏遠而又道路複雜的地方,今後自己萬一出門辦點事情,那實在是太辛苦了,單單是熟悉這條路,大概也要花費幾個月的時間吧。

正當那少年愁眉苦臉地看着窗外的時候,馬車終於駛上了一條整齊的林蔭大道。

遠處是一排排碧綠整齊的田野,春天來臨,田野中的作物綠油油的,長勢喜人,成片成片的麥田隨着風的吹拂而左右擺動,蕩起一陣陣漣漪一般的波浪。除了麥田之外就是油菜,新生的油菜猶如一條鋪在田野上的墨綠色厚地毯,寬大的油菜——綠@色#小¥說&網——悠地轉回到書桌前,他從書桌上的筆筒裡面抽出三支鵝毛筆,突然間一個轉身,三支鵝毛筆閃電般射向大牀的一根支柱。

如只聽得,“脫脫脫”三記清脆的聲音,鵝毛筆整整齊齊地深深釘了堅硬的木頭當中。

少年整天用那三支鵝毛筆寫東西,當然知道,這些鵝毛筆的筆頭並沒有多麼尖銳,同時還相當柔軟,用起來極爲舒適,而那張大牀則是全部用酸棗木製作的,堅硬無比。

能夠用如此柔軟的筆尖刺入這堅硬的刀也未必砍得進的酸棗木中,這隻能說,眼前這個陌生的中年人是個極其危險的角色。

正當少年戰戰兢兢地看着眼前這兩個面無表情的中年人,心中默默地猜想着自己可能的下場。在南港的時候,聽別人說過,盜賊會將那些背叛者的腳上綁上一塊大石頭,然後扔進河裡面活活淹死,也許自己馬上也要去喂那些小魚蝦了。一想到這些,少年便渾身發抖。

埃克特始終沒有說話,反而是那個中年人從兜裡面掏出一條項鍊,那是一條很便宜的,在南港到處都有買的項鍊。

“認得嗎?”中年人問道。

少年害怕地往後退了兩步,點了點頭。

“這是我到南港走了一次,從你那個貝蒂阿姨脖子上摘下來的,這對於我來說極爲容易,我同樣可以在你的貝蒂阿姨脖子上摘下其他什麼東西,而不是這根項鍊,你明白了嗎?”

看到少年害怕地睜大了眼睛,上上下下地點着頭,一張臉慘白,鼻翅抽搐地顫動着,埃克特相當滿意,說道:“好了,我想你知道應該怎麼幹了,你可以繼續休息了,不過在休息之前,我還要重新給你上最後一課。”

聽到埃克特怎麼說,少年當然心裡明白,所謂的最後一課就是得爲了這件事情接受懲罰,不過這樣一來他倒是安心了,至少小命包住了。

少年順從地趴在牀上,但是他絕對沒有想到這次的懲罰是那樣疼痛,每一記都讓他發出一陣嘶啞的慘叫聲,他想要掙扎着爬起身來,但是背上被埃克特牢牢地踩住,根本動彈不得,他只得忍受着這無比痛苦的鞭打,直到昏死過去什麼知覺都沒有。

當少年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三天的中午了,他整整昏迷了兩天,但是傷勢仍舊使他身體極爲虛弱。埃克特格外開恩地免除了馬術、劍術這些需要運動量比較大的課程,同時也免除了最後一節懲罰課,這對於少年倒是難得的福音。

大量的時間被用在書本知識的學習上,特別是語言的學習,一整天裡面,埃克特總是用不同的語言和他對話。

既然少年已經知道這裡是個賊窩了,埃克特也就不再掩飾什麼了,所謂的機械課也就順理成章地變成了怎麼開鎖、怎麼使用盜賊專用工具的課程了。

而且,從那天起,少年又有了一個新的課程――紋章學。對於少年來說,這門課根本就只是在背家譜。佛朗士擁有三百多個古老貴族家族,其中半數以上的家族其歷史能夠追溯到雷都科大帝時期,那可是遠在佛朗士王國開國之前三百年的事情。

在這近千年的歲月裡面,這些家族互相通婚,其中的一些佼佼者又製造出了一批分支家族,難得有一兩個短命的家族能夠爲減少這龐大的體系作出貢獻,大多數家族則相當根深——綠@色#小¥說&網——久的國度,很多家族在古羅勒塔帝國時期已經相當活躍了,整整一千五百年的歷史,讓這些家族的譜系複雜得如同一捆蠶繭中的蠶絲一樣。

經過一個月的修養,瑞博終於恢復過來了,但是從那對於他來說災難性的一天之後,他再也沒有見到過那個陌生的中年人,那個人從來不曾在餐桌上出現過,瑞博猜測他和派姆一樣並不是住在這個地方。

對於那個極度危險的陌生人如果能夠不與他相遇,也許更好些。

但是,那是做不到的。

瑞博必須從他那裡要回那條項鍊。

因爲那條項鍊是他父母留給他的唯一遺物。

父親得瘟疫去世的時候,房子被治安官領着人點火燒燬了,家裡原本沒有什麼財產,那些無法燒燬的東西中稍微值錢一點的都給那些治安官蒐羅走了,只留下這根不值錢的項鍊。

但是,這條項鍊對自己意義重大,瑞博將項鍊送給了和他最親近的貝蒂阿姨,用來表示對貝蒂阿姨的感激之情,貝蒂阿姨也知道他的用意,因此從來沒有摘下過這條不起眼的項鍊。

這條項鍊雖然並不值錢,但是卻代表着父母和貝蒂阿姨對自己的關愛。

這是他生命中最重要、最有價值、最有意義的一件東西。

他一定要找回這條項鍊,即便這條項鍊落在了一個比魔鬼還要危險、比死神還要恐怖的殺手的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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