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林傷
兩日後,落日的光輝照的西南極地格外的蒼涼,秦小飛三人遠遠地看着黑壓壓的無際森林,枝杆似鐵,層層密密直插天空,森林四周騰起溥溥灰氣,一股潮溼的氣息四散蒸騰,散發着陣陣腐氣,四周沒有一絲蟲鳴獸躍的氣息……,白如意直皺眉頭,這樣一塊“死亡”之地就是傳說中上古遺留下的遠古森林－巨蚊林?靈風見白如意現入沉思,對着秦小飛聳聳肩,對他,秦小飛動動眉,只有苦笑的份,這樣的境地,難得他還能如此樂觀.白如意靜靜地看過來,秦小飛、靈風立刻正危襟站,只聽白如意微微一笑道:“三人輪流值夜,明日過後,也許一切都會不一樣了”，秦小飛、靈風對看一眼,那微微的笑,竟是如此的莫生而又熟悉，四周一下沉靜下來.
所興一夜無事,第二日,初日紅升,四野一片丹紅,三人緩步進入巨蚊林,然而四周除了靜寂還是靜寂,秦小飛此刻道真希望那些傳說中恐怖的巨蚊出現了,總好過這死一樣的靜寂.他生性好動,不由有些耐不住性子了,然而越向林深處行去,四周越顯得陰灰靜寂了,樹木雖不密,然而幾乎每一顆都粗大高絕,數人難以合圍,那龐大的枝節樹葉在高空中片片想連,太陽的光芒在這裡只剩下點點滴滴的遺蹟,地上到處生長着各種矮小的奇異植物和無數的苔蘚類陰溼異物,這裡似乎就是另一個世界,一個原本屬於陰溼的地方。
三人也不知走了多久,正在暗自心急,不想突然一陣轟轟的聲音如天雷般滾動而來,三人吃驚地同時望着森林深處,不一會,只見黑壓壓的一片正慢慢飛來,靈風大叫一聲,“師姐,我們還是先避下吧”，只見白如意蒼白的臉露着少見的堅定之色道:“不行,我們一定要找到林傷”,秦小飛只覺得嘴脣陣陣發乾,只見那足有萬隻巨蚊,正尖着嘴,好似拿着一把把利劍一起直撞過來,那嗡嗡的聲音如炸雷不斷,只見白如意一馬當先,滅龍劍發出一陣長鳴,耀眼的光芒照亮林間,那些巨蚊一時頓停在空中,雙翅揮動間發出無窮腥臊惡臭,也許它們想不到有人敢擋它們的道,所以一時有些呆了吧?靈風和秦小飛立時站成兩翼,三人在周圍布上一個光罩,強力的光引得那些巨蚊一陣躁動,突然紛紛從細長的嘴裡噴出黑液,一時如黑雨滿天,黑液碰上光罩,四散飛濺,而所落之處，無不斑痕累累,爲黑液所腐.
三人一時臉色大變,他們實在想不到這巨蚊還有如此怪異,好在三人道法甚深,那黑液也只是一陣功夫,巨蚊似是狂躁到了極點,豎着尖嘴瘋了般刺向光罩,一時四周立刻成了黑暗地獄一般,光罩猛烈地抖動起來,只聽一陣陣讓人毛骨悚然如金屬互挫般鏗鏘之聲不斷髮出,數不清的巨蚊在向光罩發出拼刺碰撞時粉身碎骨,然而它們如飛蛾撲火一般,生命的過程如此燃盡,沒有一絲猶豫,也許生的本身就是爲了死去!光罩中的三人已是大汗淋淋,靈風忽然急聲道:“師姐,我們一起縮小光罩”，秦小飛心道:對啊，暗歎這靈風應變之能真是無人可及。
只見白如意已是臉色蒼白之極,略略點頭.三人以三角之陣架起圓形光罩,本想能夠擋開這恐怖的巨蚊,讓其退散,不想這些巨蚊悍不畏死,尖尖的長嘴合着身子直撞過來,好似身劍合一的劍士,然而卻是立刻骨汁四散……三人將光罩合小,支撐的範圍小了些,然而也許是所有的巨蚊嗅到了它們的美味惡臭而蜂擁過來吧?總之,這些巨蚊似是死之不絕,層層疊疊竟是越來越多,轉眼已是半天時間過去了,三人精氣漸衰,四周的骨架雖已堆滿了厚厚的一地,可那巨蚊仍是無窮無盡.三人不由相對苦笑,他們這等無量山的驕子不想今日要葬於巨蚊之腹了.靈風臉色已有些發青,腦光急轉,可哪裡有什麼辦法?不由牙一咬,對着白如意道：“師姐,我們一起強衝出去,然後再避下,要不然真要可笑的被這些蚊子吃了……”，白如意已是香汗淋淋,臉色如紙,她看了眼兩眼發紅、即將狂亂的秦小飛,臉色一凝道：“準備,將光罩收成一線,猛然擊出,然後先衝向林外。”
三人對望一眼,在這萬分危急時竟似心意相通,同時收力爆發,剎時霞光萬道,一道白光沖天而起,然而三人剛衝出包圍圈就差點沒吐血,只見那巨蚊遮天蔽日,無所不在,任三人道法了得,也是疲於奔命,不過片刻,三人一不小心,身上已被巨蚊黑液所浸,到處一股惡臭,直如進入了萬惡地獄一般,白如意心中最是蒼涼,自己幾十年清心苦修,不想這剛愎自用的本性始終無法更改,今日陷入絕地,自己如何對得起恩師?如何對得起一直看好自己的掌教通天神君?還有幾十年來心底深處那個憂傷的影子,他此刻在哪裡?
正在這時,秦小飛大叫一聲,只見一隻特別巨大的而又帶着血色的巨蚊叮在了他的身上,秦小飛全身不由自主地抖動着，兩眼立刻綠光閃爍,一團魔氣似被困的野獸被引發出了它潛藏的瘋狂，猛然衝出了牢籠,它咆哮着,它狂怒着,它仰天悲嘯,是誰?是誰將它封鎖?
那漆黑的魔氣飛速擴散着、翻滾着,驚天的黑氣直衝雲霄，那叮着他的巨蚊瞬間形消骨散，化灰而去。此時秦小飛的整個人已完全被黑色魔氣包裹，四周的巨蚊發出不甘的嗡鳴，可是,那可怕的魔氣讓它們的邪惡也生出戰慄，它們一旦靠近便瞬時灰飛煙滅，無數的巨蚊涌在四周，它們如地獄的幽靈，看着鮮美的血肉不願離去。白如意、靈風臉色立時驚變,對着秦小飛大叫:“不要啊－!”，漆黑的魔氣繞在他們的周圍,他們已感覺不到那化骨的消融,一個朋友就這樣眼睜睜地看着他被魔化嗎?兩人臉色一片鐵青,他們握緊了手中的劍,他們輕輕地閉上了眼,就這樣結束一個年輕的生命嗎?劍,如汪汪秋水,寒如冰石,當你的劍不得不砍下朋友的頭時,你的心可曾痛過?
“啊－!”秦小飛舉手揚天,雙眼射出嚇人的綠光,白如意的滅龍劍亮晶晶地發着熾烈的白光,一道劍氣疾射秦小飛……,“師姐,不要…”，靈風和身撲上,他的臉上一片青白,但他擋下了這可怕的一劍,白如意雙眼冷森可怕地看着靈風,步步向秦小飛逼去,靈風擋在她的面前,神色是那麼的堅定!這一刻,道底誰纔是正義?突然,一聲清鳴的笛音和蕭音響起,兩音和奏之美，音如九天之樂,一陣清心明鏡之氣衝斥天地,一時惡臭盡去,巨蚊驚退,連秦小飛身上的魔氣也如狂獸入眠,一切都消散了,只留下聖潔之氣在這林間迴盪,似乎這裡並不是原始惡林,這裡是天上的仙界,秦小飛也已清醒,只是他還有一點呆呆的,他感覺整個人都似乎容入了一種神奇的境界,他像撲捉到了什麼生命的瑰寶,這就是修真的另一個境界?他心神俱入,一時竟連自己的存在都忘了，內心中是誰的聲音在響：其實道家最講順其自然，順其自然，這就是道嗎？真正的道是什麼？便是這和諧的自然之界嗎？一種新的境界不停地在他的心神激盪，他靜靜地領悟着道法的哲理，他的身心在修真大境中前行。
一曲終了,靈風看着秦小飛周神金青烏三色流光轉動,玉潤生輝,隨着曲散而逝,人也完全醒來,不由衝上前抱着秦小飛的肩,竟說不出話來,秦小飛心中也是一動,也緊緊地抓住了靈風的肩,也許這就是真正的友誼!在這神奇的入魔而又入聖的轉化中,秦小飛的境界突破之大,怕是誰也想象不到.
白如意臉色蒼白,雙眼定定地看着林中深處,只見一對白衣如雪的璧人,全身散着淡淡白光,緩緩而來。
“林師兄?”靈風訝異地叫出,急步上前道：“師兄一向可好，李師叔甚是想你啊，這位，是師叔新收的關門弟子秦小飛，雖然修真只有十餘載，可道法只怕已在我之上了哈。”靈風對這位有這傳奇色彩的大師兄一直來甚是敬重，一見面不由如倒豆子般，說得下不來臺，早把掌教的話忘到了九天之外。
秦小飛看着靈風講話，心中差點沒笑出聲，忽然看到林傷和那女子向他看來，暗叫一聲:好一對璧人.只見二人手中正拿着笛、蕭,他知道是二人救了自己,立刻迎上,道:“多謝林師兄相救!”，林傷淡雅的臉微微點頭,對着那絕美的女子道:“玉妹,你說他可有點像當年的我?”，那女子如玉般的俏臉帶着淡淡的笑意:“那神色和內裡的氣質最像”。聲如鶯歌花語,恰似春風輕拂,秦小飛不由驚異,眼光一亮,這是一個如何才能形容其美的女子,眼如黑玉寶石,清亮靈動,勾人心魄;那仟細的腰、修長的腿,加上那柔如輕柳的身影,還有那玉脂般嬌嫩的面容……他的心裡不由出現兩個字“完美”,這是一種美的找不出一絲暇齜,美的讓人驚異的絕豔,美的連女子也會心動的絕色尤物.
秦小飛、靈風二人看的都有些呆異,然而這女子淡然平靜,似是沒有覺察.“哼!”冷聲如寒風吹過,二人不由苦笑,只見白如意臉如寒霜看了他二人一眼,忽地瞪着林傷和那女子,林傷微嘆口氣道:“師妹,幾十年來,你的道行是精進不少,只是這性格絲毫未變.”
白如意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冷聲道;“師哥,掌教請你回山,你是回還是不回?”“哈哈哈……”，林傷一聲長笑道:“掌教怕是讓你來清理門戶的吧,只是你們三人想殺我,很難!”他冷厲的目光一掃,直如九天寒冰!秦小飛臉色大變,他想不到這林傷性情竟是如此般說變就變, 一刻前還救了三人,可,此刻似乎就要動手了。只見靈風也是臉色一紅,道:“師兄,師弟們如何也不敢和你動手,只是師父想念師兄……”“哼哼,靈風師弟,幾十年前,你還是個小頑童,不想今日已成了掌教的親傳弟子,只是這謊話以後不可再說了,有損通天神君他老人家在修真界的威信！”他的眼神平靜無波,似乎說着一件最平常的事情.靈風諾諾道:“可師兄,師父…”林傷擺下手,憂鬱的眼睛已看向秦小飛,道:“師父天龍真人一向可好?”，秦小飛心想他對師父倒是真心實意？連忙恭聲道“還好,就是很想念你…”林傷嘆了口氣,目光卻忽然望向白如意道:“師妹的滅龍劍想來已等不及了,你出手吧”說完,他的眼神憂鬱地望着枝杆錯落的林頂.
白如意一咬牙,看了眼那一臉平靜的妖狐玉兒,一種心酸斷腸的感覺突然衝破她的理智,幾十年來的癡心就是這樣嗎？她再也顧不得許多,滅龍劍仰天長嘯,灑下點點寒星,每一顆寒星化做一道流光疾射向妖狐玉兒,流光煞氣將陰暗的林間映得一片慘白,樹葉在微微的嘆息,它是在爲誰感慨?
只見玉兒身如輕風,左右一晃,已如幻影般滑開,那奇幻的速度似乎比那流光還要快上一線,不過就這一刻.白如意已然召出光龍,劍氣遙遙扣向玉兒,那光龍呼嘯而至.然而,幾乎同時,林傷的身影也已擋在了玉兒面前,他堅韌似鐵的臉露着花崗岩般的冷傲,這一刻沒有人能讓他在心愛的女人身前動上一步……那光龍轉眼撲至,口吐光刃,眼射紫電,一道道驚天之勢撕裂着萬物直撲向二人,威勢霸絕;而白如意長袖飄飛,人已凌空而起,御虛駕氣,雙眼圓睜,突然人劍合一,如一道驚虹,攜開天之力直刺林傷,這一刻,似乎所有的恩怨情仇都將在這一劍中結束!
秦小飛、靈風一時咋舌不已,終於見識到了這朱雀殿大師姐發威的厲害.玉兒還是那一往的平靜,似乎這天崩地裂的威勢都不曾發生一般,然而林傷的眼睛卻不再空洞,如火燒般亮了起來.他在燃燒什麼?是對那生死決戰的渴望嗎?空氣在顫抖,大地在震動,強霸的劍氣瞬間已至眼前,只見林傷的青笛已在身前豎起,化似了一株鐵鬆,如恆古以來便在那兒生長了千萬年般的自然,劍芒至,林傷衣發飄散,然那鐵鬆非但毅立不動,反而由小而大,散發着幽幽的烏光,映亮着林傷通紅的臉孔,兩強相遇，璀燦的光芒照亮了古老的森林，一團耀眼的光芒四散開去,衆人還未看清如何,只見林傷衣衫破爛,臉色蒼白,然而那標槍般的身子仍是那麼直;白如意卻嘴角血絲不斷,身子微晃,那冰龍也縮至一米大小盤在她的頭頂,不敢再攻.玉兒蓮步輕移,眼神是那樣的平靜,輕輕地道:“林哥,你沒事吧?”
林傷愛憐地輕拂她的秀髮,微微搖頭,他的眼神是那樣的溫柔,把內心的憐愛全都融化在了那深情一望之中。
然而，這一刻，又有誰在意對面那一雙傷心斷腸的眼神？
白如意看着,身形一抖，心裡忽然一陣空蕩,好像什麼都沒有了,腦跡裡好像完全麻了,再也沒有了一絲感覺……
秦小飛呆呆看着這一幕,他的心不由同情起白如意來,走上前去輕扶白如意,道:“師姐”,白如意神似未聞,忽地劍橫身前,冷言道:“師命難違,林傷,今日除非我白如意戰死,否則你必須跟我回去”說完,一圈淡淡的紫光在她周身環繞,那蒼白的臉似通明一般,又有些淡淡的硃紅色…那劍輕鳴着,似在召喚着什麼,不一會白如意的臉如火燒着一般,一片硃紅,立時秦小飛也大吃一驚,一股溶漿般的熱浪讓他輕離白如意的身旁,只見白如意已瞬間化做朱雀,那銀龍和滅龍劍立時一抖,化做朱雀兩爪,驚天的熱量雖刻意被白如意聚積,然周邊草木依然皆焦…
“朱雀大法…”幾人異口同聲,因爲這傳說中朱雀殿最高的法決,幾百年來只有無量山朱雀殿主綠鳳真人習成,乃女子先天之氣凝練而成,實乃天下一等一的修真法決,取其練精凝氣,以身爲道之意.只見林傷憂鬱的眼睛散出如日厲芒,道:“就讓林傷以笛音領教”,說着青笛輕橫脣邊,高揚的笛聲立時涌出,一道道音殺之氣撲向朱雀,這百年來無量山最出色的兩位弟子終於大戰起來,音如海浪巨波,層涌不斷,如有實之物擊向展翅攻來的朱雀,只見那朱雀一聲長鳴,以音制音,雙爪揮動,一時,林間草木成灰,只見兩道刺目閃電突然光芒大盛,直劈林傷,就在這一刻,那林傷身如石礁海巖勿自不動,笛音瞬間激昂,兩道尖嘯如蒼海發恕,立時浪濤驚天,風起雲涌,尖嘯如實物般所到之處山崩地裂,那朱雀全身真火燃燒,毫無懼色,長鳴之聲如泣血而訴,一聲聲對抗着那越發高昴的笛音,雙爪每一揮動卻是驚電閃劈,密積的電閃如九天神人發惱,所過之處萬物不存,林傷周身已光電亂竄,臉色青白相間,然而,他人如鐵石,面容冷寒,笛聲直衝九天,瞬間,奇相出現,只見一個個音符如活過來一般,發着晶晶亮光,實實在在地展現在衆人的眼前,緩緩地對上那道道閃電,立時如滿天驚雷相撞,二人周身同時一陣猛烈的抖動,同時噴出滿天鮮血,一聲驚叫,只見玉兒已扶上那將要倒下的林傷,而白如意已然倒下,被閃身出現的秦小飛接個正着,靈風也同時出現在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