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在明，一個在暗，這意味着什麼？
莫空鏡哆嗦着雙脣，兩隻手顫抖的連茶杯都拿不穩。
她很清楚，比任何人都清楚。
逍遙宗給了嫣然一切，名聲，地位，資源，將她推上了衆矢之的，一切爲了什麼？
真的只是爲了讓她大放光彩嗎？
怕是——只爲了讓她挺身而出擋掉那些明槍暗箭吧！
嫣然......嫣然......莫空鏡難以遏制的伸出雙手用手刃撐在桌上捂着臉，身體微不可察的顫抖着。
她難以想象，難以想象那麼溫婉美麗善良大方的嫣然是如何去承受這些的。
人心啊，這就是人心。
因爲月一是陽虛子親生子，所以便理所當然的將天資傲人的穆嫣然推上衆矢之的之地嗎？
那在逍遙宗的這麼多年裡，嫣然是如何度過來的啊！
莫空鏡彷彿看到了在天紫山耐心等待着帶來消息的傳音紙鶴，嫣然每一次都會說自己過的很好很好，宗門裡的大家待她如何情切如何熱情。
如果——如果這些都是假象，給了她名聲地位資源的同時也給了她無數明槍暗箭，嫣然到底是怎麼度過來的？
莫空鏡難以想象，更加難以相信這麼善良美麗的人竟然一直在承受着這些險惡的人心！
“女王......你過的太安逸了。”
不知過了多久，蔚風顏平淡卻帶着疲倦的聲音才緩緩響起。
莫空鏡想反駁，但是卻哆嗦着一張嘴無論如何也說不出話來。
因爲她心裡比誰都知道，這是真話，這是事實。
她安逸太久了，這種安逸不是指危機四伏，也不是指在秘境中次次險些喪命。
這種安逸，是來自於對外界接觸的安逸。
她認識的人對她都太好了，好到，讓她忘記了這個天下到底有多少人，到底有多少險惡的人心。
莫空鏡整個身體都在顫抖着，蔚風顏知道她這是在自責，卻不知此時的自己還能多說些什麼。
無聲地開口說出了三個字‘對不起’，太多太多的對不起。
她也不想這樣的，她真的不想，可是卻不能不如此。她要給女王一個提醒，她要讓她的女王浴火重生成爲真正的王者！
穆嫣然不可信！她不可以再經歷那樣的事情！她不要再見到身死道消屍骨風化的女王！
誰都可以死，管他呢，只有一個人不能死，她絕對不能死！
絕對不能死？誰絕對不能死？正在黯然傷神的莫空鏡聽到了一種極低極低的嘀咕聲，像是在自言自語，她疑惑的擡起頭時映入眼簾的就是蔚風顏那張極其偏激固執的眼睛。
這一刻，莫空鏡才發現，她不僅僅不瞭解嫣然背後所承擔的一切，就連蔚風顏到底經歷了什麼，在恐懼着什麼，又在偏執着什麼，她都一無所知。
“這個問題，先放下吧。”
當莫空鏡酸澀着嗓子說出聲時，蔚風顏一滯，剎那時間情緒就恢復了正常，好似剛纔那執拗偏激的人根本就不是她。
莫空鏡也沒有問她剛纔偏激固執的說誰絕對不能死，每個人心底都有絕對不能觸碰的逆鱗。
動者，輕傷重死。
很快整理好清楚的蔚風顏疑惑開口，神情和聲音都恰到好處。
“那現在討論什麼？”
也正是這優秀到讓人覺得怵目驚心的反應速度，莫空鏡也明白了即使平時的蔚風顏再如何不着調再如何沒譜其本身也是一位能力很強的人。
也對，這個亂世，沒有能力，誰活的下來？
自嘲一笑，莫空鏡很快進入了狀態，“就是你剛纔說的應該，爲什麼你覺得月一和海棠應該在一起？”
聞言，蔚風顏先是搖了搖頭然後纔回答道，“其實重點不在於月一和誰在一起，重點在於，他和誰在一起本身的影響都不會很大。也就是說，其實沒有人在意他到底和誰在一起，只是那個人，絕對不能是茯苓。”
絕對不能是茯苓？
莫空鏡徹底懵了，還沒等到她問，蔚風顏就很自覺的將裡面的利害關係剖析了出來，“嫣然和月一一明一暗這是不爭的事實，不管是誰，只要是人就會有點兒私心。逍遙宗宗主陽虛子這個做法並不過分，至少他給了嫣然足夠的資源和時間還有保護。但是親生子和愛徒他註定只能護住一個，所以...捨棄就是一件顯而易見的事情。”
說到這，也顧不得莫空鏡蹙眉反感，蔚風顏又繼而道，“所以，月一的伴侶到底是誰就成爲了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但同時陽虛子身爲一宗之主有絕對的實力和時間爲月一做好鋪墊，所以，其實宗主夫人這個位置到底是誰一點兒也不重要。”
沒想到蔚風顏會將事情分析的這麼透徹，深呼吸一口氣後，莫空鏡勉強將內心的波動壓制下來，她只是沒想到一直以來在世人眼裡擔當着懸壺濟世謫仙人的逍遙宗裡面也會有這麼多的彎彎道道。
“可是按照你這麼說，難道茯苓不是最絕佳的選擇嗎？若是茯苓嫁與月一，等於是獲得了大長老茯霜的鼎力支持，這與日後的月一來說可是不可多得的助力。”
“女王，你忽略了一個致命的因素，那就是茯苓的體質。如同你所說，茯苓一直都是一個十多歲少女的身體她怎能嫁給月一？雖然她的年齡整個逍遙宗都知道，可是她的身體早就註定好了一切，這麼多年逍遙宗的人也沒辦法將她的身體治好，怎麼可能有人膽敢去賭以後？”
蔚風顏將話說的這麼直白，莫空鏡一愣，終於明白了這麼一件很簡答卻讓她想破頭皮也沒有想明白的事情。
終於明白逍遙宗是一個怎樣的存在，終於明白穆嫣然的身後到底揹負着什麼，終於明白癡情無果的茯苓原來只是因爲一件最簡單最簡單的事情而求而不得。
身體，茯苓只缺一個正常的，與常人無恙的身體而已。
只要不是孩童之姿，讓她所愛之人娶她真的一點兒也不難。
莫空鏡不知道當茯苓知道自己只是因爲沒有一個正常的身體與所愛之人攜手共度年華時是怎樣的心情，但是此刻她自己的心情，無疑是凝重的。
茯苓只有一個孩子的身體，所以她不能名正言順的嫁與月一，不能陪在鍾愛之人的身邊，不能爲他撫育後代，所以她的一切情感都被這樣殘酷的否定了。
只因爲，她沒有一個正常的身體。
真是可怕，這真的逍遙宗嗎？那個濟世爲懷有着最慈悲的醫者之心的逍遙宗...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