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宇宙的名字一點都不好聽,她一點都不喜歡這個名字,不過她依然把這個名字用了很久。好像她小的時候生過一場怪病,就是頭髮像被點燃了一般變成綠色,用較爲流行的詞就是典型的爆炸頭,然後身體一動也不動,站在原地就像一棵樹。
據說許宇宙這個樣子嚇壞了自己的家人,特別是父母。因爲她是魔法城裡最小的公主。雖然說是公主,但是她也是最不受寵愛的那位公主,因爲她還有一位姐姐,美麗而動人,名字叫做幻影,姐妹倆本來關係很好,但是在許宇宙十歲生怪病那一年,姐姐作爲魔法城裡的長公主,爲了給許宇宙治病,獨自一人帶隊前往雪山之巔取雪靈,族譜記載雪靈是一種集天地靈氣,外形類似靈芝的植物,百年長一株,一百年長一次葉,一百年開一次花。
許宇宙的姐姐幻影前往雪山之巔到底有沒有見到雪靈,沒有人知道,只知道她和前去的一隊侍衛一去不復返。兩位公主年邁的父王和母后聽聞這個消息後痛哭不已,而許宇宙當時又在患病中,站在偌大的魔法城中一動也不能動,她一動,身體就更加僵硬,秀髮變成綠色的枝丫和藤條越來越長,完全就是一顆樹。而且她越悲傷,變成樹的速度越快,直到身體的皮膚漸漸開始變成樹皮的顏色。
那是魔法城最黑暗的一年,長公主爲妹妹尋藥消失在雪山之巔,再無音訊,而妹妹二公主變成一顆樹的模樣,魔法城的人都知道二公主得了怪病,但是其實只有他們的父王和母后知道這是魔法城百年一遇的詛咒。因爲魔法城建立之初並不是現在這個樣子,當時有一種怪物在城裡霸道很行,傳說長相極爲醜陋,傷害無數生命,被人們稱之爲可怕的“徹”。
有人說徹是長相醜陋的怪物,也有人說它是一種不知什麼構成的黑暗力量,所以當幻影和許宇宙的父王和母后制服徹的時候,它用自己的力量和殘餘的功力在魔法城許下了一個巨大的詛咒,許宇宙的怪病就是其中之一。而徹在被打敗封印之後,就被壓制在魔法城最黑暗和幽深的暗流之河,是隻有魔法城王族血脈可以進去的監獄。
這些事和古老的傳說,兩位公主的父母從來沒有和自己的孩子講過,直到姐姐幻影爲給許宇宙求藥消失在雪山之巔,許宇宙站在城市的中心越來越像一棵樹,她們的父母才越來越意識到自己的兩個女兒要失去了,可是當初爲了拯救魔法城全城的百姓並沒有錯。他們一直不惜任何代價守護着這座城的人們,和那個古老的秘密,包括詛咒,許宇宙的病,長公主的消失。其實一切只要把黑暗之境的怪物徹放出來,一切的事物就都會恢復原樣。
但是沒有人會這麼做,所以幻影寧願犧牲自己的生命去打開族譜,相信雪靈的傳說前往雪山之巔爲妹妹取藥,卻一去不復返。剩下的所有人都感到難過,卻又在情理之中,連二公主許宇宙變成一棵奇異的大樹也是。
魔法城裡以前充滿了歡聲笑語,而現在剩下最多的就是唏噓。城裡的居民們沒有人敢提大公主一去不復返,走失的事,而二公主許宇宙變成城中一顆怪異的樹,衆人同情歸同情,可是真正去看她,陪伴她的人很少,可能趨利避害是人的本性。比較連許宇宙自己的父王和母后也很少來看望她。
“畢竟有誰還會來看一顆樹呢,又像一個人,又像一棵樹,結果什麼都不是,不管是誰看到我這個樣子都會被嚇到的吧,所以沒有人來很正常。”許宇宙忽然低下頭悲傷的說道,因爲身體已經漸漸變成細長的樹幹,她低下頭也看不到自己的腳,準備的說是看不到自己的樹根。
她忽然變得很傷心,發現自己綠色的枝丫都低垂下來,“我也覺得我這個樣子很奇怪,所以孤單,大家不喜歡我很正常,因爲我也覺得自己像一個怪物。”
“我這不是來陪你了嗎?”一聲溫柔而又複雜的男聲在許宇宙的身旁響起,更準備的說是在由她變成的樹下響起,清月仰起他清秀的臉龐,溫柔的看着許宇宙。話音未落,他輕輕一甩白袍,轉身坐在許宇宙變成的樹下。
“你啊,就算變成了樹也不安分,還胡思亂想。早知道這樣,我當初就應該……”清月話說到一半,突然說不下去,眼眸中透露出淡淡的憂傷,不知何時夜幕降臨,擡頭剛剛看到夜空中一輪模糊的月亮。
天上一輪月,還有一身白袍的清月,還有一顆怪異的由許宇宙變得的樹。
其實幻影,許宇宙,清月三個人從小一起長大,不過清月是魔法城最年輕和魔法最強大的年輕侍衛,外加父王和母后都決定讓許宇宙承受千古流傳的怪物“徹”的詛咒,犧牲一人換全城幸福安康,許宇宙也明白,這是自己的命運,她從來沒有想過違背,也不想。因爲她一直堅信,每個人來到這個世界上,都有自己應該承受的東西。
可是她一再妥協和接受,怎麼也沒有想到,她願意承受所有變成一棵樹,可是她最不能接受的事情就是,滿月和她美麗而又漂亮的姐姐幻影成親了,就在她剛剛開始變成樹的那一晚。她知道這樣沒錯,一切都在安排之中,可是她還是想問爲什麼,憑什麼。
“薰兒。”清月突然擡起頭,緊緊的靠在由許宇宙變成的樹上,他白色的袍子印着月光,不食人間煙火。其實清月一直很疼愛和自己一起長大的妹妹許宇宙,就連魔法城的王都給二公主起了一個看似普通的名字,許宇宙,他還是給她起了一個美好而又令人疼惜的名字,薰兒。
只有他們兩個人知道。
清月執着的又喃喃的唸了一次,“薰兒,你如果離開魔法城,會忘記我吧。”
明明是提問,可是清月並沒有給許宇宙回答的機會,不等許宇宙回答,他突然斬釘截鐵的說道,“我希望你徹底忘了我們,忘了這一切,因爲這些不幸都不是你該承受的。可是我又希望,你不要忘了我。”
許宇宙努力睜大自己的眼睛,雖然即將馬上變成一棵樹,但是眼睛還是在的,眼神還是很好,她努力的看着自己面前,樹下的滿月,少年清秀的臉龐,他看起來永遠都那麼冷清,不食人間煙火,就似天空中的那輪月,淡淡的月光流淌在心間,對於許宇宙的來說,他就是她最開心的治癒者,就算他現在的身份是她的姐夫,她現在莫名其妙的變成了一棵樹。
清月突然目不轉睛的看着許宇宙,眼睛裡滿是令許宇宙無法抗拒的悲傷。那種悲傷,許宇宙見過,在父王母后的眼睛裡她見過,在大家知道她姐姐因爲尋藥而失蹤的時候,在城裡居民們的眼神裡,她見過。
清月突然掏出一把尖銳的匕首,許宇宙還沒反應過來,他就狠狠的插入了自己的心臟,胸口的血液像一朵花,漸漸渲染開來,染紅了他潔白如雪的衣袍。許宇宙傻在原地,她的腦海裡像放電影一般閃過小時候清月的一幕幕。
他去廚房幫她偷食物的時候。
他幫她第一次梳頭髮的時候。
他給她起了一個名字,只有他們知道,叫做薰兒。許宇宙瞪大了瞳孔,卻無能爲力,看着清月慢慢的從自己面前倒下去,他什麼都沒有說,只是艱難的吐着一個個字,“我的血可以幫你恢復正常,你要好好的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