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普通人來說,冒充昏迷真不是件挺容易的事,肌肉鬆弛的程度、呼吸的頻率節奏、眼球的轉動、難以忍受的麻癢或者其他干擾……一點地方出狀況就可能露餡。
但佛爾斯畢竟不是普通人啊!
把七竅弄的鮮血淋漓,他眼睛一閉念頭一縮,意識便已經遁入識海,將身體拋給外面的人隨便折騰了。
新近領悟的生命元素既然能夠撕裂傷口,自然也能夠收斂傷口痊癒患處,不過那連續兩天的昏迷倒是真的絕非作假,沒有辦法,當時血流的太多了。
直到這一刻,佛爾斯終於能夠靜下心來,將腦波調整到昏迷之前那難忘的剎那,藉着腦波的發散,開始感應身體內部的狀況。
生命元素,這是這個世界的稱謂,在法師學派之中,生命元素的研究是絕對禁止的,因爲那是亡靈法師的領域,不過在佛爾斯看來,所有元素與學派的差異,不過是研究對象的不同罷了。
所謂生命元素,謝爾頓其實做過猜測,現在佛爾斯基本可以確信,老頭猜對了,生命元素這玩意說穿了,就是身體每個細胞當中的DNA長分子鏈。
在相應頻率腦波的刺激下,DNA長分子鏈天生就會做出某些本能的反應,就好像空氣被基本操作以後,加速運動成火,減速運動成冰,定向運動成風一樣。
手放到火上知道那是燙的,放到冰上曉得那是冷的,有些事情只要感覺到了,自然而然能明白它的基本功能。
一是修復,DNA自帶的功能;
二是破壞,一件東西拿在手裡,人不一定知道如何正確的使用它,卻往往無師自通怎麼弄壞它,這可以說是人的天生本能吧!
佛爾斯的意念,就在身體裡面不斷的進行着這兩種變化,以修復的模式,清除內臟肺腑大腦之中的瘀傷,以破壞的方式,在體表淺層做出自己傷勢依舊很重的表象。
他應該慶幸,這個世界沒有把脈沒有聽診,這種程度的掩飾便已足夠瞞天過海。
不過,過程也非那麼一帆風順的,破壞的時候還好些,建設的時候,當腦波刺激DNA,迸發活力或者加速分裂產生新的細胞或者修復舊有傷痛的時候,自愈功能出現的同時,竟需要大量的後勤供給……
瘡處死傷細胞小一些的話,周圍細胞養分均勻一下勉強還可應付,一旦瘡處達到一定程度,瘡處被救活了,周圍分擔給養的其他細胞難免就被餓死渴死了……
所以接連修復幾處小的瘡傷,佛爾斯感到了幾分疲憊,等到修復大的瘡傷僅一處,他就覺的自己的精神有陷入昏迷的趨勢……
這簡直是拆了東牆補西牆嗎!佛爾斯無奈停下了越來越純熟的修煉手段。
自己這種修復畢竟不是神術,可以從神靈處獲取神力,也不是水系法師的治癒魔法,可以源源不斷從魔網借得能量……
中斷的治療,直到佛爾斯感到身體接連震動,然後侵入一池暖洋洋、沸騰翻涌的池水之中後,終於得到了最大程度的緩解。
也不知這個世界的人是怎麼摸索出來的,浴池中浸泡的藥材,竟然充滿了DNA加速修復的刺激因子與充沛的養分!
原來浸泡的治癒效果只是本能,在佛爾斯的有意驅動下,進程登時大大加快。
兩個小時的浸泡,等到出浴的時候,佛爾斯的傷勢已經恢復了七八分,相信只要再來一次,不,只要再來五分鐘,憑自己越來越純熟的操作手段,身體就可以徹底痊癒了。
沒有人注意,經佛爾斯浸泡過後的洗澡水,水裡面原本涇渭分明相互不服的各種藥物魔力,不知不覺中已經消耗殆盡,五顏六色的液體徹底融合在一起,變成了混沌難明的顏色。
這池水是好東西呀,一定要找容器裝幾瓶空間袋裡放好了,對自己的效果,簡直就像網絡遊戲裡面的大紅嗎!
佛爾斯心中打着主意,念頭並沒有立刻停止運轉,池水雖然沒有了,殘留在身體裡面的藥力還有很多。
不等下次泡澡的五分鐘了,佛爾斯決定利用殘餘藥力還有身體其他各部間的養分,將身體的問題徹底解決掉。
雖然這會造成一整天的極度虛弱,不過……剛剛好冒充命垂一線的模樣嗎!
打定了主意,佛爾斯開始攻克最後的堡壘——頭部。
沒有人比佛爾斯更清楚大腦的功用,所有也沒有人能夠體會,佛爾斯此刻的小心翼翼,這簡直就是自己給自己動腦科手術嗎!
幸虧之前的操作已經讓他積累的足夠多的經驗——
從激活瘡處周圍的細胞活力開始,這一操作看似無用,卻是至關重要的一步,因爲瘡處周圍,勢必殘留了大片的已經死亡的或者將要死亡的細胞殘骸。
這些殘骸不是垃圾,可以想倒就倒掉的,因爲它們周圍並不是垃圾站,而是密不透風的其他細胞羣。
這些東西有的經過激活可以恢復狀態,有的就必須清理掉,清理要怎麼清理?只有通過周圍已經激活的細胞,將它們的殘餘能量以及屍骸暫時消化吸收掉。
這步完成的同時,其他半死的細胞應該也開始完成了激活,到了需要大量養分供給的時候了,周圍的已激活細胞,正是時候將這些殘留以及從更外層的健康細胞掠過來的能量反哺過去。
這樣的操作看起來步驟繁瑣,浪費了時間,不過卻是最省能量的方式,而且,非佛爾斯這種身具數念之人不能使用。
垃圾一堆堆消除,血脈逐漸暢通,步步爲營的清剿戰術很快取得了效果,佛爾斯清晰的感覺到,自己始終有些混沌的大腦漸漸明澈起來……
不過,就在大獲全勝將要打完收功的時候,佛爾斯徒然發現,有幾處創傷並非如自己所想的那般順利痊癒,似乎不經意間留下了些許尾巴。
暗歎自己的粗心,佛爾斯將那幾處並不嚴重的小創再度修復一下,正欲退出,他愕然發現,幾處微小的創傷又已恢復了原狀,彷彿修復從未存在過。
一次漏過那是疏忽,接連兩次……佛爾斯將念頭集中在幾個異常的區域。
似乎沒什麼異樣,就跟普通的創傷一樣,不過……當佛爾斯再一次激活DNA完成修復,一股突如其來的外力驟然出現,將完好的DNA再度攪了個七零八落。
仔細研究一下這幾處微創的位置,佛爾斯頓時心如明鏡,有問題的不是傷口本身,定然是傷口周圍的組織液!
幾個有問題的地方分別在聲帶神經,視覺神經以及手神經末端,雖然不是損壞,卻頑固的盤踞在這些地方並無時無刻不對佛爾斯施加着影響。
重病的時候還沒甚感覺,假如他康復以後,想想一下,施法之際聲音發抖、胳膊發顫、眼睛發暈判定不了咒符完成的情形……假如不是他而換成任何一個其他人,這個人的施法者生涯基本可以說是廢掉了。
這不是來自於世間第一大法師的傑作,還能是什麼?!
你們可真狠呀!不光做生意一毛不拔,生意還沒做成呢,這邊已經先做下手腳要把我給廢了……
佛爾斯心中的怒火,就如底層深處的岩漿,翻騰噴涌,不是地殼般深重的理智,簡直不可能將之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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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爾斯再度陷入了“昏迷”,這次“昏迷”也不知要持續多久……
神官塔中,治療系神官、水系法師與鍊金師進進出出,爲佛爾斯恢復健康進行着不懈的努力。
佛爾斯並不曉得,在他手底看起來只是有些難纏的神妒創傷,於其他人是多麼的棘手。
神官塔外庭院,噴泉汩汩,綠樹成蔭,雖然已到秋天,因爲是在大陸最南方,樹木依舊蔥鬱,草叢依然茂盛……
不過再怎麼安靜祥和的環境,也抹不去庭院中踱來踱去的大衆臉心中的焦慮。
投奔會長大人這步棋肯定是走對了,當得知給佛爾斯答覆中的那些話,馬丁就禁不住淚流滿面——“馬丁是公會裡的重要幹部,而且所行之職乃其本職,雖然其貪功冒進需要懲處,該如何懲處,需由法師公會高層決議,受害人指定處罰手段這種先河不易輕啓。”
多麼義正辭嚴冠冕堂皇的理由啊,跟二長老動不動就拿自己做擋箭牌當見不得光的殺手,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怪不得當初票選會長,人家會以超過八成票數當選,布豐二長老只得了二成不到呢,爲人處事實在差的太多了!
只可惜呀!想到這裡,馬丁不由咬牙,在他看來,事情到了這裡,本來就應該結束了,自己與那被刑訊的小子再有什麼怨恨,也沒法提及了,畢竟上面都那樣說了嗎!
萬沒有想到,那可惡的小子竟然咬着自己不撒嘴。
你這般怨恨於我,恨對了人倒也罷了,可……事情是我做的沒錯,那完全是受人誤導的呀!
大衆臉開始絞盡腦汁的構思,究竟要用那些婉轉體面的說辭,讓佛爾斯意識到整件事的罪魁禍首,是居心叵測的二長老。
一邊想着他一邊再度感嘆,真不愧是海因裡希大人呀!
最近自己被弄的焦頭爛額,完全是那小子執念所致,只要說服了這小子,一切問題迎刃而解,這麼簡單的法子,自己以前怎麼就沒想到呢,還得長老大人親自點播!
正這樣感慨着,前方神官、水系法師、鍊金師鱗次櫛比而出,瑞貝卡面無表情行到他身前:“人醒了,你可以進去,不過……小心點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