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首歌已經被欽定爲依卓拉信徒的安魂曲,所以當曲子奏響,除了曲子本身的優美旋律外,又額外添加了幾分宗教歌曲纔有的神聖與優雅。
這種神聖與優雅,聽者皆知,尤其是對應神靈的信徒。
“依卓拉女神!”洶涌而下的人流來到港邊,距離戰艦還有一二百米,聽聞船上傳來的歌聲,看到被聖光籠罩着的,坐在戰艦船首像上姿態優雅的小人魚,“撲通撲通……”五百多號人跪倒了三百幾,皆是與人魚同信仰的洛卡魚人。
“真的是女神的氣息!女神知道我們流落於此,降下神蹟了!”雖然菲捨爾信譽良好,它所說的話未免太過驚世駭俗,跟隨而來的洛卡魚人其實大多不信。
然而此時此刻,事實就在眼前,幾百魚人淚流滿面……
洛卡魚人長的大半似魚,小半似人,尤其頭臉,根本就是魚,這一哭起來,當真十分難看,幾百人同哭,倒也蔚爲大觀了。
與這些人魚相比,海軍、海盜、水生精靈、梭螺魚人更加關心的,則是港口中停靠的地精戰艦。
靠近到海邊,地精旗艦益發顯的巨大起來,那曲直相間的線條,那黑光鋥亮的船體,那從頭到尾超過百米的巨型,那從水線一直延伸到船舷,高過水麪十來米,攀上去簡直就像攀援的鐵梯……
地精戰艦遠望島鏈上的居民絕不是第一次見,可是以往他們幾乎不敢直視,抱着將要登上的心情欣賞,這絕絕對對是第一次,也因此,無數以往不曾發現的細節躍入他們視線。
“這地精戰艦……竟然沒有桅杆,沒有船帆?是怎麼動起來的呀?”
“你笨啊,地精戰艦通體都是精鋼打造,比尋常木船大了幾十倍,重了上百倍,就算有桅杆有船帆,就憑那點風力吹得動嗎?肯定是魔法啦,魔法!”
“魔法?魔法能讓這麼沉重的鐵塊飄在海面上嗎?”
“鐵塊?哈哈,你笑死我了,鐵塊能飄在海面上嗎,我告訴你,裡面是木頭,外頭包鐵的,肯定是這樣,不信一會兒跟我上去看!”
熙熙攘攘,吵吵鬧鬧中,一大幫子人帶着興奮,帶着激動,帶着如踏雲端的夢幻,沿着船身四周的鐵梯爬上了甲板。
到了這上面來,一幫人的感慨更深……
有的驚訝此船出水之高,城市裡的樓房都未必有這種高度,除非是爬到神殿之頂;
有的驚訝此船竟然真的完全鋼鐵製成,壓根看不到一點木頭的影子;
也有人對船身上所有一切都無比好奇,駕駛艙、瞭望臺、游泳池、地動炮、廚房……
秉着一顆好奇之心,一幫人算是放了羊了,在甲板上溜來走去,彷彿一團找不着窩的螞蟻。
“好了,好了,大家安靜一下!佛爾斯大師有話跟你們說!”
將原本就呆在船上的船員一同召集起來,菲捨爾、南波兔、南波翼的聲音適時響起,人羣裡的動靜仿如多米諾骨牌一樣,你推我,我推他,一個個飛快的倒掉了,所有人都把目光聚焦了船首駕駛艙頂的法師。
就是這個人,攻破了地精總部,劫下了地精戰艦,幹掉了覬覦他們的魔物,派人將他們引領到了這裡……
諸如此類的觀念,一路行來的過程中,無論是菲捨爾、南波兔、南波翼還是“佛羅姆”,灌輸的已經夠多了。
人羣之所以如此輕易的安靜下來,與這種灌輸也是分不開的……因爲那讓衆人對佛爾斯本人的好奇,遠遠超過了對地精戰艦,對周圍環境,對其他一切的好奇!
對於這種結果,佛爾斯很是滿意,輕咳一聲,緩緩開口——
我們的法師,其實比起平常來還要高出四五釐米,控制生命元素可以些微調整身體外部,卻無法將他依然強壯的身體,變的跟以前一模一樣,尤其是身高。
本來就高出了一截,又是站在高處讓衆人仰視,佛爾斯的身形益發高大起來,只不過……此刻羣情正激奮,注意到這點的老人倒是不多。
“五天之前,我從這裡路過,發現了這個地方……”佛爾斯的神情無比沉痛,“我本來無意在此駐足,不過稍一盤桓,我驚訝的發現,在這片土地上,在種族隔離的鐐銬和種族歧視的枷鎖下,帕維爾人的生活備受壓榨!”
“在這片物質充裕的海洋裡,你們卻被圈禁在一個個窮困的孤島,萎縮在島嶼的角落,彷彿是這片土地上的流亡者。“
“可是,不應該啊!”佛爾斯徒然睜開了眼睛,目光如電,“彼岸的大陸上,大地母神賜予我們生命,日月星神賜予我們光明,元素古神賜予我們力量,戰爭之神賜予我們勇氣,守護之神賜予我們公正,智慧之神賜予我們聰明,死亡之神賜予我們永恆……我們每一個人,都是神靈的寵兒!”
“我們有值得自豪的文明,彼岸大陸上,我們的國度統治着一切,絕不比地精帝國遜色,事實上,恰恰相反,我們比地精更魁梧,更聰明,更漂亮,更高貴!可是憑什麼?”
“憑什麼在這裡,我們要做地精的順民?憑什麼在這裡,地精拿一點食物,拿一張船票,就能輕而易舉換得我們辛勤工作數年的成果,或是讓我們爭的你死我活;憑什麼在這裡,只要一出事故,就全都是我們的責任,會被毫無緣由的清洗?”
“朋友們,今天我對你們說,在此時此刻,我們雖然遭受種種苦難和折磨,我相信大家都仍然有夢想,所有人共通的夢想……”
“我們夢想有一天,自由猶如燈塔的光芒,給成千上萬在那摧殘生命的不義之火中受煎熬的人們帶來希望。”
“我們夢想有一天,在遠望島鏈這個正義匿跡、壓迫成風,如同沙漠般的地方,也將變成自由和正義的綠洲。”
“我們夢想有一天,幽谷上升,高山下降,坎坷曲折之路成坦途,我們可以乘風破浪回到家鄉。”
“這就是我們的希望!有了這個信念,我們將能從絕望之嶺劈出一塊希望之石。有了這個信念,我們將能把這片土地刺耳的爭吵聲,改變成爲一支洋溢手足之情的優美交響曲……”
“呃……”說到此處,激情洋溢的佛爾斯很是頓了一頓,似乎……抄多了呢,到這地方已經明顯文不對題了。
不過,甲板上的聽衆可完全沒有注意到這點小瑕疵……
能在另個宇宙流傳並且成爲經典的文章,那種氣勢,那種文采,那種感染力,絕不是蓋的!
佛爾斯的演講還沒有完結呢,甲板上已經爭先恐後響起了羣衆的吶喊:“打倒地精,我們要自由!”“自由!”“自由!”“推翻地精霸權,我們要回家!”“回家!”“回家!”……
所有人眼睛發亮,臉色赤紅,血脈奔流,驚天動地的吼聲比動地炮彈的爆炸聲還要驚人,震的地精軍港的海面一陣陣波濤起伏。
“他們在喊些什麼?”聲音也傳到了關押着地精高官的底艙,便有不通帕維爾語的人問道。
“他們在喊……”佛爾斯講話的聲音,也有傳入房中,最通帕維爾語的達爾文閉目冥思片刻,無奈嘆息了一聲,“他們在喊,我們將遠望島鏈當作帝國航路跳板的日子,恐怕要一去不復返了!”
憋屈的太久了!悶的太久了!島民們的情緒完全被佛爾斯調動起來,一番呼喊足足持續了一刻鐘,方纔漸漸平息下來,不少人喉嚨都喊啞了。
沒有一個人覺得奇怪,沒有一個人感到疲憊,直到佛爾斯的聲音再度響起:“但是,不得不承認,地精們很強大,它們雖然損失了幾條船,暫時落在下風,它們的主力還沒有被消滅。更有許許多多的魔物趁隙而入,正在遠望島鏈肆虐,殘害你們的兄弟姐妹!”
“我雖然有心去救他們,可我一個人的力量實在有限。所以,我需要你們的幫助,我們所有人的力量必須扭成一股繩,才能實現我們的夢想,你們願意……幫助我嗎?”
一個字,假,兩個字,太假,三個字,非常假……
不過,聽了佛爾斯之前演說,衆人的情緒已經完全被佛爾斯調動起來了,這樣假惺惺的話聽在耳朵裡,感覺自是不同。
就彷彿情濃之際的輕憐密愛,沒事的時候聽起來自然肉麻,換一種環境換一個心情,那就截然不同了。
“願意!”“當然願意!”“要我們幹什麼,大師只管說就是了!”……一幫人把胸脯拍的咚咚作響。
“好,很好!”佛爾斯滿意點頭,“職業等級在三以上的人站到前面來,法師站左邊,鬥士站右邊,牧師及其他職業站中間。”
呼啦啦,出列了一百來人,絕大多數都是海軍、海盜,還包括全部的水生精靈以及洛卡魚人中的牧者。
游泳池裡的人魚急的直伸手,有幾條幹脆躍出泳池,胳膊撐着身體往前爬過來……羣情之踊躍可見一斑。
佛爾斯苦笑着勸退了人魚,讓她們在游泳池裡分列即可。
滿足要求的人,於是又多了二十幾個。
“剩下的人裡,會讀書會寫字,會計數會算賬,會打鐵會做飯,擅長遠程射擊的,曾經開過船掌過舵的,出列站到第二排。之前已經出列且符合上述條件的,再上前一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