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森臉上掛着一絲冷酷的笑容,肌肉橫紋斜斜裡往嘴角牽去,右手一揮,那石坑裡的碩大兵刃忽然凌空飛起,回到了他的手中。韓楓定睛看去,只見那嚴森手中的兵器十分怪異,卻是一把巨大的鐵手。那鐵手五指豎起,分別指向五個方向,而每根手指上都有尖銳的凸起,仿若手指上的指甲般尖銳無比……這東西有個名稱,叫鐵佛手,歹毒無比,乃是奇門兵刃之一。韓楓彷彿能感受到那鐵佛手所散發出的凜冽殺氣……
那暗影裡刺來的一劍,卻又憑空消失,迴歸到暗影裡去了。月色下只剩下嚴森那高大峻拔的身形。夜風甚是清涼,各種早生的蟲子嗡鳴着......那暗影中隱藏之人,竟然沒有驚動那些敏感的蟲子,韓楓心中升起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戛戛,果然好身手。兩人的合擊乃是苦心謀劃已久,正在韓楓身心鬆懈之機。沒想到天衣無縫的一擊仍是落空。嚴森面上雖然談笑風生,不過其心中的震驚仍是難以言表……
所以,你要倒黴了。韓楓的眼神微微眯起,左手撓了撓鼻尖,聲音裡有一種懾人心魂的魔力。難道偷襲就是青蛇幫的特點不成?他的話聲裡有冷冷的譏誚。
戛戛,不要以爲你施展詭計誆走綠髮陰魔,又僥倖勝了魔道人,就天下無敵。我們兩人的合力足以抵得上散花之境圓滿之境……嚴森的笑聲如猿哭梟啼,在青濛濛的月色中傳出老遠。他所說的另一人自然是白玉郎君彩化。
“哦,你爲什麼不試試?”
韓楓淡然地看着他,面上古井不波,形勢竟然有些僵持起來……其實,韓楓也在利用這個機會暗暗壓制心中翻騰不已的氣血。在和魔道人的交鋒中,他也並不是如表面那麼輕鬆,其實,也有所受傷。剛纔活閻羅嚴森和白玉郎君彩化的合力一擊,他在情急之下冒險運用了天行中的破虛一訣,元力消耗甚多,此刻他的手腕正有一滴血悄悄地滴落。手臂瞬間有麻木的感覺傳來。不過,他知道如果現在自己有任何的示弱,活閻羅嚴森一定會變成一個真正的閻羅撲上來,暗地裡的那柄劍也會化身毒蛇,發出致命的一擊。
……
韓楓心念一動,兩顆元珠已經環繞着佛魔珠高速旋轉起來。點點滴滴的金色元力流入將要枯竭的經脈血管中,手臂上麻木的感覺頓消,手指輕彈,一滴黑色的血滴化爲蒸汽消失不見,紫海丹田中的元力竟然已經恢復了十之八九……
“你……你竟然恢復了?”
看着韓楓臉上涌現出來的血色,嚴森臉上一片震驚,此刻他心中的後悔已經達到了極點。自己一時狐疑竟讓韓楓有了恢復的時間。“你,你竟然不怕毒?”
“現在你已經沒有機會了。”
韓楓輕輕甩甩手臂,感受着紫海丹田中重新澎湃的元氣。誰說呢?嚴森眼中閃過一絲厲色,厲喝聲中,手中的鐵佛手已經化爲一道流光,向韓楓擊來。空中風雷之聲頓起,攝人心魄。嚴森知道誰都有機會和韓楓求和,而唯獨自己不行,是以一旦出手,他便用全力。眼看着那鐵佛手迎面擊來,轉瞬間已經到了近前,韓楓竟然動也沒動。彷彿無視那迎着面門而來的怪異兵器。鐵佛手的凌厲勁風已經吹得他的衣衫翩翩起舞,彷彿隨時可能飛去。活閻羅嚴森的猙獰面色在眼簾中越來越大……
“當。”
一聲不大的清脆之聲響起,活閻羅的身體翻空而起,去的比來時快,已經落在了數丈遠的地方。寒光閃處,一把鋼刀正握在韓楓的手中。那鋼刀普普通通沒有任何的出奇之處,乃是玄黃王朝常見的精鋼打製的刀劍。這把鋼刀是韓楓從那些到無香酒樓鬧事的青蛇幫衆丟下的刀劍中順手拾起的。現在他已經懂得韜光養晦,不到萬不得已,並不想隨時動用那刑天魔斧。
但是這把普通的鋼刀握在他的手中一股凌厲的殺氣卻破空而來,讓人膽寒。那活閻羅一退即進,巨大的身形已經化爲了一陣狂風,帶着嘶吼撲了上來。
“魔手遮天。”
異嘯聲起,嚴森手中的鐵佛手化爲一片烏雲,月華盡被遮去,當頭把韓楓罩在裡面。須臾間,烏雲變化爲一個丈餘方圓的黑手破空向他的頭上按來。黑墨般的巨手已經把其牢牢罩住……韓楓並沒有動,他定定地看着迎頭而來的烏雲,彷彿在等什麼……
一縷詭異的笑容出現在韓楓的嘴角,對於那巨大黑影眼中仿若未見,精神力卻已經提升到了頂點,一個光點突兀地在精神力形成的光鏡中亮起,他心中暗道一聲:來了。順手一刀向身後的虛空處劈去,漆黑的夜色中猛然起了一蓬火光。
“嗡。”
是刀劍高速顫抖的聲音在夜色中響起,有如蜂鳥的奇異嗡鳴。響聲一起並沒有停止,藉着一觸之勢,韓楓恰好向外輕輕挪出七步。這七步之間有如一個半圓的弧形,正好把那蓬火光圍在了中間,正是北斗七星步法。又是一刀斜刺裡劈去……
此刻,活閻羅那黑墨般的巨手也已經到了,韓楓現在出手自然顧不上後面,顯而易見是一招兩敗俱傷的招式。冷厲的笑容在韓楓的眼中浮現,透着一股狠色。其左手忽然向後做出一個奇怪的手勢。
“嘭。”
一個妖豔的火球突兀地在那當頭而來的黑色巨手前亮起,照亮了黑手後面活閻羅那猙獰恐怖的面色。
奇異的火球溫度並不甚高,但是卻讓活閻羅在空中蘧然急退,不敢讓那火球沾染分毫。一番手忙腳亂總算避過了那火球的攻擊。那火球飄到其身後,驟然熄滅。傳來韓楓的輕笑聲。活閻羅嚴森的臉色已經變得一片鐵青,其心中暗道,上當了。原來那是韓楓在倉促之間以符道積聚起來的一個火球。只具其形卻沒有其神,沒有任何的攻擊力。
不過這時一切都已經晚了,韓楓需要的就是這一剎那間的功夫。此刻,他手中的鋼刀已經斜刺裡直直地劈去,沒有任何的花哨。無形的勁風割裂虛空裡那暗黑色的陰影。
“噗。”
暗沉的聲音在夜色中響起,陰影徐徐散去,明亮的月色又潑灑而來。韓楓收刀,後退。眼神冷冽地注視着前面。刀尖上一滴血珠正滴溜溜轉動着滑落下去,無聲地落在月色下的青石之上。
前面的暗影在扭曲,一個身形踉踉蹌蹌地浮現出來。帶起的血花染紅了其暗白色的袍服,甚是顯眼。一張扭曲痛苦的如敷白粉的詭異面容出現在了月下。正是那白玉郎君彩化,此刻,他正以一種震驚怨毒的眼神死死盯住韓楓,尖細淒厲的聲音在夜色中響起,你……你看得見我?
韓楓面上波瀾不驚,搖頭道,我看不見你。那你是怎麼發現我的?原來彩化出身一個專以刺殺爲專業的門派,這隱身術是其師門秘傳的一門絕技,以藉助各種地理地勢來達到隱形的目的。彩化依靠這門絕技不知殺死了多少武功在他之上的高手。沒想到今天,即使有嚴森的掩護,仍然讓韓楓識破了他的身形,給了他一招痛擊。因此,其心中的震驚達到了極點。韓楓的笑聲隨風傳來,呵呵,我看不見你,並不代表我發現不了你。
“那你是如何發現我的?”
彩化的聲音裡有淡淡的畏懼之意,如果弄不清恐怕他會死不瞑目。因爲,我可以感受到你。韓楓淡然地看着他,眼中有一絲憐憫之意。
“你……。”
彩化還想說出什麼,可是一股痛感無可抑制地從心頭涌來,他的肌肉變得更加扭曲變形,眼神陡然睜大,血沫從其顫抖的嘴角汩汩地流了出來……“呃。”一聲從胃腸裡擠壓出來的濁氣封住了他的口鼻。他的鼻子中竟也流出兩道細細的血流。一直向下滴去,看上去甚是可怖。咕咚,是什麼東西摔落在地上的聲音。
韓楓搖搖頭,只見那白玉郎君彩化的身體忽然斷作了兩截。雙腳還站在地上,他的上身已經滑落下去,嘭地一聲摔落在塵埃當中。最是詭異的是他斷裂的屍體上,竟沒有鮮血膨出來。一種奇異的元力結膜把所有的鮮血封閉在了身體中,因此並沒有想象到的血花四濺,腸肚四下裡滾動的恐怖的現象……
白玉郎君彩化的身體仍然在那裡抽搐,詭異變形的臉上寫滿了不甘和恐懼。韓楓定定地看着竟然也是一愣,顯然他也沒有料到自己的一刀之威竟有如此之盛。他只是把刑天中的斧意借來化入了鋼刀之中罷了……
一聲厲喝傳來,“天殺的,你竟然殺了他,你爲自己惹下了塌天大禍。你總有一天會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死的……”
活閻羅嚴森的怒斥聲更像是野獸的哀嚎。韓楓終於把目光定在了在那裡破口大罵的青蛇幫副幫主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