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杜林澤。
他喜歡叫我:蘑菇。
但他們喜歡叫我:魔股。
我的身體曾被改造過:上證指數每漲跌1000點,我的身體就會出現一些特殊的變化。
——你可以稱之爲異能......但事實上,遠不止如此......
對於這種改造,你可以簡單的理解爲形成了某種量子糾纏。
——但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遠不是量子糾纏那麼簡單。
你們肯定又會覺得,我既然這麼與衆不同,肯定能預測股市漲跌。
——但事實上,我跟你們一樣,只有每天15點收盤的時候,我才能知道,接下來我會變成什麼樣!
當然,有好事的人非要吹毛求疵在我身上尋找預測,我真是很無奈......
雖然他們偶爾能贏——但我還是得告訴你們,我從來不覺得自己真有這個能力,這只是你們的幻覺,請不要再把我和歐洲那隻章魚放在一起討論!
他告訴我,在我之前,他改造過一個叫老巴的人
——老巴?怎麼聽起來像我最喜歡的巴爾扎特。
你們輸贏的是錢,而我卻是那些未知的變化。
哎,還是錢簡單......
這一切,得先從一個叫眉毛的事情開始......
在這件事情之前,我從來沒有覺得這會成爲一個讓我思索的問題,也從來沒有思考過“猴子到底有沒有眉毛”這個看似荒唐的問題。
那是一個雪天,我和往常一樣,經營着我的舊書店。
我正在修理一部剛收到的舊書,卻聽到有人喊我:
“先生,這部書是您的嗎?”
我頭還沒擡,心裡已經默唸“裝什麼高端,叫什麼先生,這書不是我的、還能是誰的。”
我本打算用點文字技巧調侃一下說這話的人,但當我擡起頭來、看到他偉岸的身軀、硬朗的造型,我覺得這一刻只有最不明智的人才會試圖調侃。
“是我的,你是要買書嗎?”我很鎮定地回覆道。
“是的,我想買下這本書。”那人說道。
“哦,這個書不錯,關於百科知識介紹的很全面。”我習慣性地回答。
“全面?是嗎?”那人壓低了聲音。
“怎麼?你還要懷疑百科全書?這可是由一百多個權威聯合編制、共同審查的。”我差點搖出頭。
“沒什麼,我只是隨便說說......”那人說道,“您收下錢,這書我買了。”
“好的!”我收了錢,便轉身去拿袋子。
但當我回過頭來的那一刻,我竟氣憤了......
——因爲那個人正在用一把看起來很精緻的小刀颳着這部書。
作爲一個開舊書店的人,我雖然賣舊書,但從內心裡來說,我是非常珍惜書籍的,雖然他花錢已經買了,從法律意義上來說,這個物品任由他處置,但對於愛書之人,又怎會在乎這些!
我打算把錢退他,讓他滾蛋。但當我正準備去行動的時候,他的話打斷了我。
“先生,你怎麼看這副圖?”聽他再一次叫我先生,我已經連最初打算的文字調侃都覺得噁心了。
“怎麼看?這副圖裡畫的是智人,也就是我們現代人的祖先。這要怎麼看!”我很不懷好意地回答道。
“先生,那您不覺得,這幅畫上好像多了些什麼嗎?”
“多了什麼?就多了你亂刮的那幾道!”我說道,“還有,就不要叫我先生了,更不要用‘您’這個字!我不習慣!”
“對不起!”那人繼續說道:“可能是我不夠禮貌吧,你不要見怪,我只是想問你,你不覺這副圖裡多了些什麼嗎?或者說,你不覺得,有些東西本來就不該有嗎?”
“我不知道!”此時的我,已經把他放入神經病的範疇了,我只想他趕緊離去。
“比如說......眉毛......”他摸了摸鼻子,“你難道不覺得,不應該有眉毛嗎?”
——人從主觀上開始反感一個人後,絕大多數情況,即使他再說任何話,都會吹毛求疵的從客觀上尋找反感他的理由。涵養高一些的人,這個時候會默不作聲;脾氣直爽一些的,這個時候自然是直接不給對方臺階下。
像我,自然屬於後者。
“那你不應該有眉毛嗎?”我依然不懷好意地回答道。
“我或許不一定應該有,但他們真的不應該有......”他的語氣平和中夾雜着一絲嘆息,這種感覺就彷彿他是蘇格拉底一樣在思考問題。這個樣子繼續加重了我對他的討厭。
我當時在和他聊這段話的時候,並沒有意識到,他用的他們應該是怎樣的他們。
我當時只知道,我多一個字,都不願意給予這樣的神經病。直到事情發展到後來,我才知道,當時的我是多麼的不理智。
“先生,我要去回個電話,我母親這邊有急事!”我同樣使用了“先生”這個詞,以表示我的輕蔑和不屑;也用母親的急事搪塞,是讓他不要再有任何繼續說話的理由。
“知道了,杜先生。請你原諒我,又用先生稱呼你。”那人說完便轉身離去。
關於他再稱呼我先生,我認爲那只是一種回擊方式;但他知道我姓杜,這讓我有一丁點好奇。
我本可以叫住他問問,但前幾秒,我心裡已經決定不跟他多說一句——隨他吧,可能是我名氣大吧,也說不準……
但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實在是匪夷所思,這要從我的一個好友徐明成說起。
那是過了差不多一週以後的一個晚上,我正打算睡覺,忽然接到了徐明成的來電,我剛一接起電話,便聽到他急促的話語:
“杜哥,我遇事了,請你來越南一趟、請你現在就來!”
“什麼情況?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什麼事我就要現在來越南一趟。”我很生氣的回答道,因爲我覺得他只是在開玩笑惡作劇。
“杜哥,我是認真的,請你現在就來越南一趟,兄弟遇事了。”他再次重複。
“你不會是去越南耍賭了吧,要是耍賭輸了,別人不讓你走,麻煩你替我順便感謝一下扣住你的人。”我繼續很生氣的說道。
徐明成在十年前,曾經是風光一時的公子哥,後來迷上了賭博,輸的傾家蕩產、衆叛親離;但他後來算有骨氣,痛定思痛,從頭開始,在自己的努力和妻子的幫助下,重新找回來了丟失的一切,所有他的真心好友從內心裡都是希望他永遠幸福的。
但當他這麼晚打電話給我,又是這麼急迫的遇事,我還是本能的認爲他是毛病又犯了。
“杜哥,我還要怎麼給你們解釋,我早都不賭了,這十年,我做的一切,你們沒有看見嗎?”他有些生氣了。
“你先說事情。”我冷冷地說道。
“杜哥,我並沒有去賭,只是有一個人非要讓我贏,我一直在贏,我接下來肯定還要贏,可是我不能再贏了,我想停,我只想把他的東西都給他。”徐明成一口氣說完了這些莫名其妙的話。
“什麼贏?什麼非要讓你贏?什麼接下來還會贏?說來說去你還是在賭?”我提高了聲音。
“不,杜哥,我沒有去賭,我也沒在賭。”
“杜哥,請你來吧,電話說不清楚。”
“請你來一趟,來了你就知道了!”
“兄弟真的遇難了!陳丹也和我在一起,請你馬上來,我們等你!”
“還有,請你把格桑也帶上,他野外生存能力強。”
徐明成說的陳丹是他的愛人,也就是上邊我說過的和他共患難的女人,從朋友的角度,這樣的女人是我打心眼裡尊重的女性——同時,我很清楚在徐明成的意識裡,他永遠不會拿陳丹開玩笑。
他能這樣說,只能說明一點,他確實遇難了。
還有,徐明成很清楚,我只有在非常關頭纔會帶着格桑。
(格桑,是我這家舊書店唯一的夥計,我和他相識於9年前,那一年我們都在雪域......經歷過生死......便從此肝膽相照......共富貴、貧賤不移)
於是,我便迅速的收拾行囊,讓格桑去訂立馬出發的機票。
格桑很快便按照徐明成提供的詳細地址定好了票。
我隨即通知了徐明成,我們出發落地的準確信息。聽完徐明成一句“萬分感謝杜哥,”我便掛斷了電話,一是不想聽他再說這樣煽情的廢話;二是儘可能的不要耽誤任何時間。
我和格桑從本地機場出發,中途倒了一班機,第二天的傍晚,我們倆便到達了河內。剛落地打開手機,便收到了徐明成的短信。
短信上說,他不來接我們了,讓我們按照地址直接到酒店,他和陳丹在房間裡等我們,還特別提了一句:請攜帶食物上來。
這樣的禮節,如果換了平常,我多多少少會不高興,但在目前這樣的情形下,我已經不在意這些。
根據徐明成提供的地址,我們很快到達了他們居住的酒店。這是一個很高端的酒店,用國內的標準來說,算是五星級。
我暗暗的在心裡嘲諷道“還說沒有賭,沒賭怎麼捨得住這麼奢華的酒店......這不和你十年前一個德行嘛……”
我走在前邊,格桑跟在身後,有他在身後,我永遠覺得是那樣的踏實。
像我這樣敏感警惕性強的男人,能有一個把後背交付的朋友,是我人生的幸事。
酒店的電梯很快,也就是兩三分鐘,我們便到達了他們的房子,徐明成夫妻一起打開房門迎接我們進去。
和往常一樣,我必然是先與陳丹說話,這是十年前徐明成自己所做的一切,讓我養成的習慣——這種習慣,一是表達我的不滿;二是在我看來這是一種鞭策。
“陳丹,到底什麼情況?你們受到什麼傷害了,告訴杜哥,我和格桑都在這裡,有什麼說什麼。”我用平和以及堅定的語氣說道。
“杜哥,沒有受到什麼傷害,或者說,還沒有受到傷害,再或者說,我們不知道這算不算傷害,再或者……”
“陳丹,不要急,慢慢說。”我繼續平和地說道。
陳丹剛剛那句話,如果是由徐明成說出來,以我的個性,必然會嚴厲的回擊;但這話是陳丹說的,那我自然是不一樣的對待方式,因爲我在內心裡非常尊重眼前這個女性,在我看來,共患難、相濡以沫是女性最大的優點,眼前的陳丹自然是這樣的人。
對於這樣的女性,作爲男人,誰都不可能有任何的理由會不包容。
“杜哥,這件事還是由徐明成說吧,他說的可能更清楚一些。”陳丹總是這樣,她總會在朋友面前退居幕後,把一切的話語權交給她的丈夫,她永遠要讓徐明成覺得他是這個家的主人。
也因爲這樣一點,我對徐明成總會有一絲莫名的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