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剪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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芹夜珣一無法入睡。

他正拿着一疊剪報仔細看着。

一張張剪報都是日語,標題分別是――

“皇軍攻下支那首都南京!支那已經被日本徵服!”

“歐戰爆發!德國閃擊波蘭!”

“英法聯軍敗退!貝當元帥向法國投降!”

“帝國海軍襲擊珍珠港!美國太平洋艦隊全滅!”

“中途島海戰敗退!”

“硫磺島失守!慄林忠道將軍玉碎!”

“美軍逼近本土!爲保衛日本!不惜全民一億玉碎!”

“廣島被美軍投下原子炸彈!城市被夷爲平地,傷亡數十萬人!”

詭異的是,剪報邊角嶄新,明顯是最近剛剪下來的,而且作爲1945年的報紙,未免太嶄新了,宛如……是剛剛印刷出來的,甚至還可以聞到油墨氣息。

芹夜珣一默默注視着眼前的剪報。

對一般人而言,戰爭是什麼概念?

人們往往只從電影裡面看到戰爭,主角可以在槍林彈雨中總是毫髮無傷,輕鬆地擊敗敵人。然而,在真正的戰爭中,根本沒有所謂的英雄。

人們歌頌戰爭的唯一理由就是因爲他們沒有經歷過戰爭。無論,那是否是所謂的“正義戰勝邪惡”的戰爭。

1939年,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導致英國無力再控制東南亞殖民地,被拖在中國戰場的日本的南進野心因此膨脹了起來。1941年12月,日本偷襲珍珠港,美國加入二戰,德國盟友意大利被打敗。1945年,柏林被攻陷,德意志第三帝國就此徹底成爲了歷史。太平洋上,日本最終節節敗退,之後的結局,所有人都知道了。而在終戰日,天皇宣讀投降詔書的時候,本打算和舉國一起玉碎的曾祖父切腹自盡。他切腹的那把刀,至今擺在家中最顯眼的地方。

然而……雖然從歷史來看,***滅亡,而同盟國獲得勝利。然而,對於在戰爭中死去的無數死難者而言,戰爭的勝利,並沒有什麼意義。對戰敗國日本,就更是如此了。反***陣營贏得了二戰,但戰爭的勝利,得利的不過是政客,然而有太多的人死在戰場上。而且,二戰的勝利並不代表着戰爭會就此終結。投放在日本的核武器,一樣有可能會將來降落在其他的國土上。

他將那些剪報收了起來。

這些剪報……隱藏着和這個考試有關的秘密。而他從董蠍口中,已經得到很重要的線索。

他回憶起了當初看到那張考卷的時候,那時候,他本以爲這只是一個可笑的假設。

“這是……什麼意思?”

芹夜珣一看着眼前的考卷,他不理解,爲什麼一張歷史考卷的最後,會出現這樣一道題目。

你是否想要得到永遠的生命?如果你想得到永生,你願意付出多大代價?

歷史素來是他最擅長的科目,但此時……他卻是頗爲費解。爲什麼……歷史課的考試,會考這樣的內容?

尤其是……題目上面,還有着一個極爲古怪的,黑色骷髏。骷髏看起來栩栩如生,怎麼看都好像是真的一樣。

他看了看這道題目的分值,足足有20分。

這道考題明顯只是一個假設罷了。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有人可以永生不死?顯然,這是不現實的事情。他怎麼會好像這個假設可以成真一樣去細緻地思考呢?人的生命何等脆弱,戰爭中,一顆不過花生米大小的子彈,就可以將其毀滅。

看着眼前的骷髏,那念頭驅使他拿起了筆。

“如果我可以得到永恆的生命……”

芹夜珣一的手握着筆,繼而在下面,開始作答。

當他將答案寫上去後,考卷上的骷髏,忽然猶如活了過來一般,猛然撲向了他!

而後……芹夜珣一成爲了考生。

……

……

……

新的一天,到來了。

芹夜珣一正靠在牆壁上,檢查眼前的考卷。

囚犯們冒死再度離開C監區,終於找到了一些食物。

一天過去了,考試已經過去了三分之一。而高影和董蠍,則是生死不明。

芹夜珣一的考卷上,此時也有着太多的空白之處。

“戈米……尼克家族……”

他嘴中喃喃唸叨着這個名字,繼而緩緩閉上了雙目。

他想略微讓大腦放鬆一下。

這一次,他也許得不到獎勵了。不過,他依舊獲得了超出預想的情報。

魔鬼考試背後,隱藏着超乎想象的真相。

當他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卻發現柯特·李出現在他面前。

“你考慮得怎麼樣了?芹夜珣一?”

芹夜珣一和柯特·李都是特別徵召而來的考生,對他們而言,來這的目的,自然都是爲了得到死後復活的獎勵。

“我暫時還沒那個打算。”

“你真的……不去A監區?”

“是。我打算先在其他的區域探索,嘗試完成考試。”

“高影他們……”芹夜珣一對關鍵時刻救了他的高影還是頗爲關心的,“他們也不知道現在究竟生死如何。”

芹夜珣一對此,卻是看得很淡。其實,他自從來到這裡,就已經很清楚自己很有可能有一日會死在這裡。作爲多災多難的島國,日本人承受災厄的心理承受力遠強於一般人,也因此有着對死亡特殊的理念,所以他們才那麼熱衷於切腹自殺。芹夜家是軍人家庭,這一理念,也完全灌輸給了芹夜珣一。

“參加這個考試,任何時候死去,也不足爲奇。”

芹夜珣一這副對死亡如此淡定的形象,也是讓柯特·李有些疑惑:“你不……怕死嗎?”

“人總是有一死的。關鍵在於,在什麼時候,以怎樣的形式而死。”

柯特·李倒是有些欽佩芹夜珣一的這種看淡生死的態度。不過隨即,他就覺得有些不對勁。

“不對啊……”他忽然意識到了一個矛盾的問題,“如果你不介意生死的話,爲什麼你會選擇追求永生呢?”

芹夜珣一將手中的考卷摺疊了起來,繼而,用冰冷的口吻回答道:“我並不介意死去,但這並不妨礙我想得到永生。就這麼簡單。”

永生……

芹夜珣一在考卷上看到這個詞彙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就是荒誕不經。人類怎麼可能得到永遠不死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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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陣營贏得了二戰,但,他一點也沒覺得“贏”對自己而言有什麼意義。戰爭的勝利,得利的不過是政客,然而有太多的人死在戰場上。而且,二戰的勝利並不代表着戰爭會就此終結,美國人才是二戰真正的贏家。投放在日本的核武器,一樣有可能會將來降落在其他的國土上。

日本是一個自殺率很高的國家。自殺,一度成爲日本嚴重的社會問題。人們知道,他們所生活的這個島國隨時都有可能有一場大災難到來。地震,海嘯,當面對這些災厄的時候,日本人總是無比安靜地面對着,恍如是那麼地理所當然。所以,他們面對死亡,也是平靜的。死亡對他們而言本就是一個極爲熟悉的鄰居。

芹夜珣一已經有些回憶不起來,當初他爲什麼要在考卷上,寫下“他並不排斥永生”。他明明,就感覺不出來,自己對永遠不死地活着有什麼渴望的。這實在,是太無聊了。

其實他回答不了柯特·李的問題。

作爲自衛隊軍官的父親,在九十年代的阪神淡路大地震的時候,參與了抗震救災。那時候年幼的芹夜就明白,這個國度必定是多災多難的。出生在這樣的一個島國,他們每個人都要做好明日就有可能死亡的準備。他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但……

真的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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