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不用緊張!”
一張老舊的方桌上,早已擺滿了這位總樓主親手做的美味佳餚,楚傾城臉上依然戴着那塊紗巾,但是舉手投足間卻絲毫沒有任何架子,宛如一個臨家小媳婦招待外來客人一般。
董天霸三人彼此對視一眼,僵硬着身子坐了下來。即便有了楚傾城的允許,但他們還是緊張地要死。
相反,與楚傾城相處了幾日的卓凡,卻是隨意地多。不但輕鬆自如地拿起碗筷,張口就吃,而且在桌前談笑風生,真的宛如是一家人一般。
見此情景,董天霸一臉豔羨地看向他。這兄弟上輩子究竟積了怎樣的福氣,才能在此世得到花雨總樓主楚傾城的垂青啊。
肖丹丹和董曉婉也是兩眼直勾勾地盯着他,但是再一看楚傾城,心中卻是滑過一道酸澀。
與楚傾城這樣的傾國之姿相比,她們早已低下了腦袋,忍不住自慚形穢起來。
衆人在一片祥和的氛圍下度過了一整天,直到夜幕降臨,楚傾城才長嘆口氣,淡淡一笑道:“好了,時間不早了,也該是分別的時候了!”
“分別,明天不正是百丹盛會麼,這時候分什麼別?”卓凡一挑眉,疑惑道。
淒涼地搖了搖頭,楚傾城拉起他的手,又看向其他人:“你們跟我來!”
說着,率先在前帶路,其他人則趕忙跟上。不一會兒,在一處偏僻的小路上,一輛破馬車便映入了他們的眼簾。
那馬車不是別人的,正是卓凡從宋家姐弟倆那兒搶來的。
而馬車周圍,有四個人影,乃是董天霸隨身的四名長老。還有兩人,站在馬車最前,卻正是青花、牡丹兩位樓主。
看到他們,所有人都不由一驚,滿面疑惑地彼此看了一眼,心中皆是不明所以。
“走吧!”
楚傾城指了指那馬車,看向卓凡道:“你們連夜離開這裡,回去後馬上舉族隱蔽起來,尚且有一線生機!”
“怎……怎麼回事?楚樓主,爲何要趕我們走,難道我們有哪裡得罪了貴樓嗎?”董天霸不解,驚叫出聲,兩腿早已嚇得發抖。
緩緩搖了搖頭,楚傾城臉上閃過一絲歉意:“抱歉,這不是你們的錯,而是因爲我的緣故。本來不想把你們牽扯進來,可是那皇莆青雲心胸狹隘,我怕他會向你們下手。”
“皇莆……帝王門?”董天霸不覺倒吸一口涼氣,都快哭出來了,“這怎麼又牽出帝王門來了,我們可沒得罪過他們啊?”
“好了,你們董家還沒被滅門呢,哭什麼喪?”
卓凡不由冷哼一聲,又看向楚傾城道:“你要幹什麼,千萬別做傻事,也許還有迴旋餘地!”
輕笑着搖搖頭,楚傾城如玉的雙手撫上卓凡的臉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柔聲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只是有些事,請你幫我去做!”
卓凡眉頭一翹,疑惑地看向她。
緩步來到肖丹丹面前,楚傾城在所有人驚異的眼神中,拉着肖丹丹的手,放到了卓凡的手裡,笑道:“以後請你照顧丹丹,也許她是我們花雨樓唯一的血脈了。”
“總樓主!”
肖丹丹一急,卓凡也是大驚失色,但是還不待他開口,楚傾城已是擺了擺手,阻止他說下去:“這是我最後的心願,你一定要幫我完成。”
說着,楚傾城拿出一枚儲物戒指,交給肖丹丹,囑咐道:“丹丹,拿着它陪宋玉回家吧,不過只有到了那裡,你纔可以看裡面的東西!以後,要好好照顧夫君,不要再任性了,知不知道?”
肖丹丹兩眼淚光,抽泣着點了點頭。
牡丹樓主看着有些不忍,大聲道:“時間不早了,快走吧,要是那些人發現了,你們一個也走不了!”
聽到此言,董天霸雖然不甚瞭解,但也聽出其中的危機,於是二話不說,趕忙拉着妹妹上了馬車。
卓凡明白,這是楚傾城要給花雨樓留下最後一絲血脈。他雖然心中早有計量,但是也不敢保證萬一,於是便順了楚傾城的意,一把拉着肖丹丹,將她強行拖上了馬車。
大不了,等把他們送遠了,再返回來。
看到宋玉如此果斷的行徑,牡丹樓主心中隱隱生起一股怒氣,大吼道:“宋玉,好好照顧我徒弟,否則老孃不會放過你的。”
“哼,你徒弟這麼大個人了,自己會照顧自己的。”卓凡十分不負責任地大吼一聲,便一甩馬鞭,揚長而去。
看着那漸去漸遠的馬車,牡丹樓主氣得直跺腳:“哼,我就說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聽說要逃命,他孃的,二話不說,撒丫子就跑了!”
“楚楚,你將名節託付給這樣一個男人,值得嗎?”青花樓主也是爲楚傾城有些不甘,皺眉道。
輕笑着搖了搖頭,楚傾城淡淡道:“他們能夠安然離開這裡,不就是我們所希望的麼,還有什麼可說的?”
可是,她話雖如此說,但是兩眼閃動着一絲失落的淚光,顯然對卓凡最後離別的表現,有些失望。
最後都生離死別了,哪怕你表現出一點點不捨也不枉相處一場啊!
可是,她們不知道的是,她們和卓凡腦子裡想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她們是生離死別,卓凡卻以爲只是給她們當個快遞員,把肖丹丹這丫頭安全送走就行了。
只是送個人而已,老子又不是不回來,生什麼離,死什麼別,莫名其妙?
“好了,回去吧,明天還有一場硬仗呢!”
楚傾城深吸了一口氣,恢復了失落的心情,甩了甩衣袖,向花雨樓方向飛去。兩位樓主對視一眼,也紛紛跟上!
一夜過去,清晨的朝陽再次升起。楚傾城獨自一人站在閨房閣樓上,遙望向一座宏大的建築物。那裡是花雨樓今日舉辦的百丹盛會所在,也是她們最後的戰場。
“楚楚!”
這時,青花樓主一個閃身,來到楚傾城身邊,向她點點頭道:“一切都安排好了,就等那老賊入甕了。”
“好!”
眼中閃過一道決絕之色,楚傾城一揮手向門外走去:“就算花雨樓亡,也要這老賊陪葬,該是血債血償的時候了,我們走!”
……
另一方面,趕了一夜馬車,卓凡等人終於離開花雨城一百多裡地了。卓凡回首看了看差不多了,就一鬆馬繩,拍拍屁股跳下車來。
“好了,你們走吧,我回去了!”
“夫君,等等!”這時,肖丹丹急忙掀起車簾,叫道:“你不能回去,要不然豈不枉費了傾城姐的一片苦心?”
“唉,誰是你夫君,別亂叫啊!還有,楚傾城不是你們總樓主嗎?叫總樓主姐姐,有你這麼當弟子的麼,沒大沒小。”
臉頰不由一紅,肖丹丹扭捏道:“那還不是因爲夫君的關係?奴家是總樓主親自交到夫君手裡的,自然是夫君的人。而總樓主又是夫君的妻子,我自然要稱姐姐!”
“什麼,楚傾城什麼時候成我妻子的?”卓凡一愣,不由驚詫道。
無奈撓撓頭,董天霸從車裡鑽出來,長嘆口氣:“兄弟,你什麼時候這麼遲鈍的。你和楚傾城在那破屋子內的親密,連瞎子都能看出你倆是夫婦,怎麼你還矇在鼓裡?況且,她已經把話說得很明顯了,昨天你見了她的家人,今天她見你的朋友,不就是讓所有人見證你們倆的夫婦身份麼。”
“呃,不是……我一直以爲她讓我扮作她的弟弟,重溫兒時回憶的,怎麼……”卓凡不由愣住了,他這個大魔頭一天到晚都在想着如何算計別人,對男女之事,卻是壓根沒有什麼體會。
即便有過這樣的事情,也不過是他爲達目的,故意裝出來的,也算是心計的一部分。真正的男女之愛,他卻是從來沒有感受過。
沉吟了一下,肖丹丹小心翼翼地看向卓凡,喃喃道:“那麼夫君,我問你,你可看過總樓主的真容?”
“別叫我夫君!”
卓凡嫌惡地擺擺手,然後想了一會兒,點點頭:“的確見過,而且是兩次!”
“那就對了,我們花雨樓的樓主,本是一生不嫁的。除非有男子見過她們的真容,那麼要不就將這男子殺了,要不就辭去樓主之職,下嫁該男子。”
肖丹丹眉頭一翹道:“既然夫君你還安然活着,那就證明傾城姐的決定,是認你這個夫君了。”
恍然大悟,卓凡現在纔想起來,爲何他當初爲奪菩提玉液,趁機偷襲楚楚時,不小心將她面紗摘掉,她會如此傷心。
原來是在猶豫,要殺老子,還是嫁老子的問題。
唉呀,實在太險了。要不是老子英俊瀟灑,對女人充滿吸引力,楚傾城當時若選擇殺老子,那老子現在還能活着嗎?
嘿嘿嘿……沒辦法,人太帥了,運氣也相當好啊。
咦,等等,我現在好像是宋玉的樣子。
本來還有些自得的卓凡,一瞬間又耷拉下了臉面。那小子的這副小白臉,還挺好用,算救了老子一命。不過,那也不一定,也許是老子的內在品質吸引了那丫頭呢?
卓凡繼續意淫道,可是他也不想想,他一個大魔頭,哪來的品質一說?
“夫君,要是你還不信的話……傾城姐讓我帶走的這枚戒指中,一定有那樣東西。”
見卓凡依然在躊躇,爲了保住自己名正言順的妻子地位,肖丹丹沒有按照楚傾城的囑託,當即就把戒指中的東西都拿了出來。
但見一道光芒閃過,三樣東西已經出現在了衆人面前。
一件是卓凡見過的那道黑色披風,一件是隻小瓷瓶。這個瓶子,他也見過,正是那菩提玉液,於是他趕忙抓在手裡,心中瞬間激動起來。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老子費那麼大的勁都沒到手,沒想到它自己送上門來了,哈哈哈……
卓凡心中大笑,肖丹丹看向他道:“那菩提玉液算是傾城姐的嫁妝,你要是拿了它,就得接受傾城姐和……我!”
說到這裡,肖丹丹臉頰一片羞紅。卓凡一滯,卻是再也笑不出來了。
他魔皇做事雖然無所不用其極,但絕不欠人情。這菩提玉液是他搶來的倒還好,關鍵是人家送的,而且還有附贈品。你要拿了這東西,就得接受那附贈品。
可是讓他接受肖丹丹……呵呵呵,抱歉,第一印象太差,老子不幹!
這時,他又看向第三件物品,那是一塊黑色的方形木牌,上面刻着八個大字:“亡妻楚傾城之牌位!”
“亡妻?”
眼瞳忍不住一縮,卓凡驚叫出聲,看向肖丹丹:“這是怎麼回事?”
輕嘆口氣,肖丹丹無奈搖搖頭:“唉,這件事我本不該知道,但是有一次聽到師父她老人家提及,她們準備要與毒手藥王同歸於盡……”
“媽的,連不該知道的弟子,都這麼容易知道了她們的計劃,她們還怎麼跟那老頭同歸於盡?哼,一羣傻娘們,只是送死罷了。”
卓凡一急,不由大罵出聲,可是忽然,看向手中的菩提玉液,卻是眼睛微眯,冷笑出聲:“嘿嘿嘿,老子可絕不欠人情!”
話音剛落,卓凡一揮手,將那三樣物品全部收入戒指,向着花雨城的方向跑去,眨眼不見蹤影。
董天霸他們見了,不由大急。他雖然是個風流浪子,但也不是傻子。聽到花雨總樓主都要跟人同歸於盡,那現在花雨樓還不是充滿了危險?
那卓凡回去,還有命回來嗎?
“糟了,夫君回去一定回不來了,我們快去追啊!”肖丹丹大急叫道。
董曉婉也是急切地看向她哥哥,眼中滿是乞求之色。董天霸眼睛一眯,牙齒狠狠地咬了咬,立刻調轉了馬車:“走,老子再不能讓兄弟一個人犯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