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蘿從回憶中緩和過來，她將目光重新集中到了眼前的漂亮女孩身上，仔細的打量了起來：對方很美，美到了一種極致。結蘿一直以來都認爲自己很漂亮，可是，當今天看到了眼前這個女孩，才明白，這世上居然真的存在一種美麗到了與這個塵世格格不入的境界。那簡直是讓人無法褻瀆的至高之美。 “你是，他的徒弟？維維安，他人呢？” 結蘿蹙着眉頭，不敢多看下去，她害怕自己會對這個女孩產生一種強烈的自卑感。因爲，比起眼前這個完美無瑕、彷彿能發出光芒的女孩，自己實在是太骯髒了，自己既沒有那樣完美無缺的美貌，就連身心都早已墮入了黑暗…… 維維安，如果這個女孩真的是維維安的徒弟，那麼，維維安本人應該就在附近了吧？對，自己終於可以再見到他了嗎？五年過去了，他還跟那個時候一樣明朗嗎？他，還可以救自己脫離地獄嗎？ 結蘿的內心涌動起了一種強烈的情緒。 好想見到維維安！ 女孩淡淡的回答道：“他已經死了。” “死了……不，這不可能！” 結蘿突然感覺心中有什麼東西被摔碎了，狠狠地被摔成了一小塊一小塊的碎片，讓她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劇痛。 “是真的，我是他的唯一徒弟，我叫薇薇安。” 薇薇安誠懇的看着結蘿說道。 “不可能！” 結蘿突然內心中生出了一種無法形容的感覺：憑什麼，憑什麼這個女孩可以自稱是維維安的徒弟？還唯一？難道自己就真的沒資格稱爲維維安的徒弟嗎？明明當初維維安是真的手把手教過自己劍術的！ 而且，她叫薇薇安？爲什麼也叫這名字，難道連名字也可以傳承嗎？憑什麼，你能擁有維維安的一切傳承？ 所有的疑問、不甘，轉化爲了一種憤怒。 結蘿揚起了巴掌，朝着薇薇安的臉上扇了過去，她無法容忍眼前這個完美得刺眼的女孩，搶走本來可能是自己的維維安。 薇薇安伸出手，閃電般的擋住了結蘿的巴掌，她那雙星辰一般閃耀的大眼眨了眨，像是一個不懂世事的女孩一樣純潔：“你爲什麼想要打我？” 結蘿頓時說不出話來了，沒有想到，這女孩竟然可以輕易制服自己，如此的強大，簡直就跟當年的維維安一樣……難道說，她的確是獲得了維維安的全部指導，所以纔會如此厲害？心中的嫉妒又深了一層。 “……這樣的身手，你果然是他的徒弟嗎？” 結蘿很快冷靜了下來。 “嗯，他……三年前過世的，在這之前，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給我了，包括你的事情。” 薇薇安平靜地說道。 結蘿一下子眼淚就流了出來：他真的死了，自己心中最獨特的男人，就這樣死了？這世上，再也沒人可以救贖自己了吧？ “你別哭啊。”薇薇安輕聲安慰着，雖然說是安慰話，可薇薇安的表情卻很平淡。 與此同時——尤格感到以後，看到薇薇安似乎與結蘿是舊式，他便將注意力轉到了老頭身上，看到老頭之前被賽特提起，這樣的行爲他自然需要去道歉了。 “不好意思，這位老人家，我的朋友平時一般不會這樣
的，希望你不要介意。如果你的身體有什麼不適的話，我可以讓人送你去醫館。” 老人覷了一眼尤格，又朝着結蘿和薇薇安看了看，笑道：“小老兒不過是個窮困的老鐵匠而已，哪有那麼尊貴，又沒真的捱打，你不必這樣子向我道歉。” “無論如何，剛纔的確是我的朋友莽撞了，是我們的不對。” 尤格朝着賽特使了一個眼色：“趕快過來給這位老人賠禮！” 賽特撇着嘴低着頭向老人道了歉。 老人看着尤格的目光漸漸柔和了下來：“一看就知道你是個身份尊貴的人，他應該是你的部下或者護衛，但你卻主動稱呼他爲朋友，而且還對我這樣的窮人十分有禮，看來剛纔的確是小老兒我錯了，你跟別的貴族子弟，根本就完全不一樣。” 說完，老人哈哈一笑：“我叫科比，是個鐵匠，別看我現在這樣子，我身子骨還是十分硬朗的，你也不必擔心了，這事就這樣吧，如果你不嫌棄我身份低微的話，可以叫我老夥計。” 尤格也坦率的笑了：“好的，科比老先生。” 通過雙方的交談以後，尤格才弄清楚了所有事情：薇薇安的師傅維維安曾經在別的國家與潔蘿相識，並教過潔蘿一些基本的劍法。科比老人是利西亞王國的鐵匠，不過他本人並不熱衷於打鐵和鑄造武器，經常會四處漂泊。他是個大而化之的老者，沒錢的時候要麼去各地打打零工，有時也會在街上心安理得的乞討，倒是個真正心境寬闊的人。科比老人其實與潔蘿並不認識，但畢竟是同在異鄉爲異客，這兩天兩人偶爾碰面，潔蘿也不嫌棄科比老人，甚至還會主動攀談，所以就像“老相識”一樣。 “這麼說起來的話，你還是那位維維安大師的第一個門徒咯？” 尤格好奇的看着潔蘿，而潔蘿只是神色淡然，她對尤格甚至有些敵視，因爲一眼就能判斷出尤格大概是羅西亞王國的官員階級，而潔蘿可是被不止一個國家通緝過的在逃嫌犯，自然會對尤格產生很強的戒備之心。 “不，她不是，維維安……只收了我一個門徒。” 薇薇安堅決的說道，這話卻令潔蘿一瞬間產生了一種想要抽她耳光的氣憤：你這是在向所有人宣稱維維安只屬於你一個人的事實嗎？潔蘿忍不住用狠厲的眼神掃視了薇薇安一眼，卻見薇薇安神色如常，說剛纔那話的時候似乎只是在闡述一個既定的事實，一個無可爭議的結果，平淡得不能再平淡，而非一種語言性的強調或向自己的挑釁。 “不過，維維安還記得你，所以他……才把你的事情都告訴給我的，想知道你最近過得好不好，劍術的練習，到了什麼地步？” 薇薇安看回了潔蘿，非但沒有任何嫌惡，反而言語間還是有些關心的意思，只是她說話向來是如此雲淡風輕，讓人很難判斷出存在着到底什麼樣的感情色彩。 潔蘿卻想避開薇薇安那種毫不在乎，卻又有着一絲淡淡的關懷色彩的眼神，她突然間好像想到了什麼，又猛地盯着薇薇安：“不過，就算他對你提到過我，你應該從沒見過我吧，爲什麼你會認識我？” 她潔蘿的樣子，雖然也挺美，但絕對沒有特別到讓不曾見過自己的
人，只憑着別人的話語，就能一眼認出自己來。 薇薇安一下子說不出話來了，她只是微微噘着嘴，卻不再多說任何話。 “你不願意回答我嗎？” 潔蘿蹙緊着眉頭，她依然覺得薇薇安還是有很多令人感到疑問的地方。但薇薇安保持緘默了，這令她心中各種情緒都有。薇薇安這種態度，很多方面有些類似維維安，本來，如果真的是維維安在眼前的話，潔蘿只會感到無比開心。可是，現在站在她面前的，卻是一個容貌漂亮到了極致，絕美的女孩薇薇安，而不是那個維維安……這樣，只會令潔蘿心中更加充斥着悲傷與憤慨。正是因爲薇薇安這種類似維維安的神采，令她更加的感到苦痛莫名。 “好了，薇薇安不說，肯定也有別的理由。” 尤格見到氣氛不對，適時的過來打着圓場，潔蘿眼珠子轉了轉，也不再逼問薇薇安。 “既然大家都認識了，也算是朋友了吧，來，大家都去一起吃個飯吧。” 尤格熱情的對潔蘿和科比兩人邀請道。 然而，潔蘿臉色卻始終顯得十分冷漠，她看薇薇安始終不肯回答問題，心中產生了一種強烈的憤懣感，她收起了匕首，然後走近了薇薇安，對她耳語了一番。 接着，便對尤格低頭告辭：“很抱歉，這位公子，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一起吃飯就算了吧。” 說完，不待尤格說任何話，便快速離開了，到底是受到過維維安大師指點的人，她的腳步輕靈快速，幾個呼吸間就消失在了街角。 “真是遺憾啊……” 尤格小聲的感嘆了一句，然後他問向薇薇安：“剛剛，她跟你說了什麼話嗎？” “……”薇薇安略一蹙眉，然後回答道：“沒說什麼，小事情而已。” 小事情？尤格看着薇薇安蹙起的眉頭，並不認爲如此。 科比大叔倒是十分豪爽，並不拘謹，尤格的邀請他一口答應，然後在很多人詫異的目光下，這個看似乞丐一樣的老頭，便大大咧咧的跟着尤格進了銀湖水仙餐館，吃飯的時候，他跟尤格交談各地的見聞風俗，倒也讓尤格聽得十分認真，兩人的距離頓時拉攏了很多。 吃完晚餐，科比大叔謝過了尤格要替他安排住所的好意，只是說：“我在這個地方也待了挺長時間了，本來就打算去別的地方，還是不必在意我住什麼地方了。” “這……”看到科比老人雖然身體十分強健，但到底上了年紀，尤格有些不忍心讓他隨意露宿街頭。 “尤格公子，你看看這天，這地，這麼廣闊的空間，還不夠小老兒隨便睡一覺嗎？我枕着地面做牀，蓋着夜空爲被，比很多人睡在那種軟軟的大牀上面，還要舒服呢。”科比一笑，露出了他那歪歪咧咧的牙齒。 尤格也就釋然了：“您是個真正的豁達之人，那樣的話，我便不再多言了。” 科比大笑不止：“小老兒今日能遇到尤格公子這樣的人物，也是運氣好啊……以後，如果還有相遇的時候，到時候小老兒一定再跟尤格公子你多喝上幾杯。” “那樣最好。”尤格送別了科比。 “真是個特別的老人呢……”看着科比的背影漸漸消失在了街角，他感慨的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