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晚很快過去,當黎明的第一縷曙光照亮阿佛納斯地獄時,在青銅堡壘最外圍的一個簡陋營地裡,新上任的小領主達恩已經精神抖擻地呵斥着一羣愁眉苦臉的地精,爲隨時可能發生的戰鬥做起準備來。..
達恩想要做的事情很簡單,那就是督促地精們修建一個多少有些防禦作用的營寨出來。
不要求太大,只要能容納下自己和潔塞塔就行,當然,還要儘可能的堅固,嗯,最好再修的高大一點,這樣的話,我才能隨時掌握周圍的動靜,然後決定是戰是逃!
按照達恩的想法,一個用泥土堆積的小小高地漸漸出現在阿佛納斯的土地上,而在高地的頂端,一個面積只有十平方米大小的,由石頭圍攏起來的新營地,達恩領主大人的私人要塞,落成了。
從純軍事的角度看,一個高度在五十米以內的小丘,還有一個被大約兩米高的石牆包圍起來的營地,根本沒有任何防禦方面的價值,不過對於達恩來說,這已經是少年督促手下的地精,在短時間內能夠達到的最好效果了。
想要馬兒跑,就不能不讓馬兒吃草,這句話是用於任何的種族,任何的環境,而讓一羣生性懶散的地精日以繼夜的拼命幹活,就更加要給這羣不可靠的‘馬兒’提供充足的食物,否則地精們是絕對不會有精神頭幹好任何一件事的。
不過萬幸的是,地精們對‘草’並不挑,只要能吃,那麼任何東西地精們都能塞到肚子裡去,而這就讓達恩省了很多的心。
很好,非常好,這些傢伙一點也不挑食,不管是什麼肉,它們都很喜歡!嗯,今天的食物又有找落了,而且我還又多了一批手下!
一劍刺穿一個蜥蜴人的心臟,看着跟着自己出來打獵的地精們興高采烈地一擁而上,看着眼前同樣屬於炮灰營地裡的殘餘蜥蜴人紛紛跪下投降,達恩非常滿意地想到。
短短十幾天過去,當初簡陋的營地又完善了一些,而通過挖掘營地所在小丘周圍的泥土,挖出一條環繞小丘,寬深各有十米左右的壕溝,達恩對自己的領地安全又有了更多的把握。
除了指揮一羣愚蠢的部下大挖土石,修築一個初具雛形的堡壘,達恩還不斷地向青銅堡壘裡的魔鬼索要補給,並且所要的數量每天都在增加。
只要不逃亡,青銅堡壘之外發生的任何事情魔鬼們都不會理睬,而所有被魔鬼們派遣到離開堡壘大約二十公里範圍內的炮灰,都是平均等級不超過三階,並且極度缺乏心眼的種族。
“這些傢伙都是魔鬼們送給惡魔的開胃菜,目的就是爲了讓惡魔們在血腥殺戮後更加瘋狂,這樣青銅堡壘裡的軍隊能更容易地對付來犯的惡魔,當然,除了刺激惡魔們發瘋之外,給青銅堡壘提供預警時間也是其中一個作用。”
拉米斯是這樣評價地精、蜥蜴人、食人魔,等等武力、智慧皆是下下等的炮灰的作用的,而這也解釋了,爲什麼達恩不斷地襲擊周圍的炮灰領主,吞併大大小小領地內的炮灰兵力,青銅堡壘卻一點反應也沒有的原因。
那些傢伙根本就不在乎堡壘外發生的任何事情!魔鬼們根本就不在乎這些炮灰歸幾個領主管!看着數量猛增到五千的部下,看着各種奇怪種族的生靈按照自己的命令不斷地擴大一個小小要塞的範圍,達恩有些興奮地想到。
擁有一支五千人的軍隊,這就是達恩興奮的原因,雖然這五千人的軍隊其實只是一支烏合之衆,根本沒有任何行軍打仗的經驗,沒有任何一支軍隊應有的紀律,更是連一個實力超過五階的戰士也沒有,可是看着密密麻麻,如同蜂羣一樣聚集在自己領地周圍的地精、蜥蜴人,達恩還是忍不住在心裡生出一股以前從未有過的快感,那是——一個男人掌握權力的快感!
不過,由權力引發的快感也就到此爲止,接下來的時間裡,達恩充分理解了作爲一支雜牌軍,一支炮灰軍隊的統帥會感受到的痛苦。
除了挖掘土石,不斷人爲製造出一個窪地中的高地,達恩其他任何的命令都無法正常的被少年的部下們執行,不管是達恩想要統和各個種族的士兵,試圖提高雜牌軍戰鬥力的行動,還是試着建立軍規,讓地精、蜥蜴人,大嘴怪們學習配合,學習更有效率防禦手段的行動,都已達恩被氣得怒火萬丈收場。
“一羣愚蠢的連左右都分不清的傢伙!”達恩跳着腳大罵着,“就算一羣豬,也不會笨成它們那個樣子!”於是連豬都不如的士兵們繼續挖掘土石,繼續爲領主大人建造唯一能夠指望的要塞………
在魔界,魔鬼與惡魔們的戰爭永遠不會停止,只是發生戰鬥的地點會有所變化,有時候是在惡魔們在萬淵平原的大本營鋼鐵要塞,有時候是在阿佛納斯魔鬼們的老家青銅堡壘,而更多的時候是在萬淵平原和阿佛納斯空曠的原野、山嶺間。
不過,不管戰爭的形式對那一邊有利,鋼鐵要塞和青銅堡壘都是雙方最爲要緊的目標,所以每過一段時間,惡魔和魔鬼的軍隊就一定會出現在兩座要塞下,並向守軍發起一波又一波兇猛的攻擊。
而達恩經歷的第一次戰鬥,爲了邪惡的桂冠而延續了無數歲月的血戰中的一次不起眼的戰鬥,則是在達恩抵達青銅堡壘,並苦心經營自己的小小要塞一個月左右的時候爆發的。
最開始的時候,達恩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就要面對有生以來第一次的魔界戰爭了,當時少年正像往常一樣,繼續監視、督促數量又增加了好幾千的士兵們玩坑,而當達恩無意中向遠處瞥了一眼時,遠處忽然出現的,隱隱約約,但是卻遮蔽了達恩視線內全部地平線的黑線,立刻吸引了少年全部的注意力。
“那是什麼?洪水還是海嘯?”
又仔細看了一眼,達恩向身邊同樣注意到遠處異象的潔塞塔開玩笑到,但是,當女牧師施展了一個光系法術‘心靈之眼’,把遠處的景象清清楚楚地展現在達恩面前後,少年立即變了臉色,並且在短短一秒鐘後,立刻大聲嘶喊起來。
“敵襲!準備戰鬥!”
很簡短的兩聲大喝,正在低頭挖土的非人類士兵們立刻扔下了手中的土胚石塊,然後………慌亂起來!
“集合!集中!拿起武器!準備戰鬥!我擦,不準跑!”
發現遠方敵情,到敵人漸漸露出真面目的時間裡,達恩統治的領地內的一切可以算得上是混亂不堪,雞飛狗跳,而看到已經膨脹到近萬的軍隊如同一羣過街老鼠一樣亂跑亂撞,遲遲不能做好戰鬥準備,甚至有些士兵更是撒丫子向青銅堡壘跑去時,達恩不由得對即將到來的戰鬥萬分絕望。
不過,成百上千望敵而潰的地精、蜥蜴人們,並沒有跑進青銅堡壘,甚至這些逃兵都沒能靠近青銅堡壘最外層城牆,便在突如其來的一片可怕打擊中,紛紛倒斃在離青銅堡壘還有五百米的地段內!
我擦!真是給力啊!呃,好!殺得好!這下看誰還敢當逃兵!達恩一驚之後,立刻露出大喜的表情,再然後,少年又露出一臉怒色。
向青銅堡壘跑只是死路一條,清楚了這一點,剩下的逃兵們立刻明智地掉轉了方向,跑向正在迅速逼近的惡魔大軍,而一邊跑,逃兵們還紛紛用各種語言,各種方式表達了自己棄暗投明的意思,兵器扔了一路,雙手高高舉起,完全沒有戰鬥意志的逃兵們覺得,這一次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了吧,我們可是投降來了。
可是讓逃兵們意外的是,它們得到的待遇並不比剛剛倒在青銅堡壘外的同伴們強。血戰不存在俘虜!直到最後一個逃兵被惡魔大軍淹沒,倒在無數明晃晃的兵器下,所有還活着的士兵纔對這句流傳於多元宇宙各個位面的話有了深刻的理解。
“集中到小丘上來!要麼生,要麼死,拿起武器!準備戰鬥!”
這一次地精、蜥蜴人,大嘴怪,各個種族的士兵們終於遵從了站在高高的石頭要塞上的領主大人的命令,不過這遵從並不是出於對領主大人的敬服,而是出於對即將到了的慘烈廝殺的恐懼。
一個挨一個,一個擠一個,看到同伴下場的士兵們紛紛涌向小丘頂端,涌向那座只有十平米大小的,如同一個石質箭塔一樣的要塞,然後,再也無路可退的士兵們轉過身,帶着恐懼的表情,握緊了手裡的刀。
“潔塞塔,你盼望的和邪惡戰鬥的機會來了………你覺得,我們能在這場戰鬥中活下來嗎?”掃了一眼腳下那些怕得要死,恐懼的已經快要發狂的士兵,然後看向遠處越來越近,如同汪洋大海一樣的惡魔軍隊,達恩輕輕地問道,忽然沒有了剛剛的慌亂。
“…………我不知道,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的惡魔,怕是有——幾十萬惡魔吧!”
同樣望着遠處的惡魔,潔塞塔臉色有些發白,女牧師從來沒有見到過如此多的邪惡生物,不過出於一個人類的自尊,一個光明神官的驕傲,潔塞塔並沒有流露出一絲恐懼的表情,不過,在望着那如同海嘯一樣撲來的惡魔大軍,女孩兒忽然想起自己曾經在光明典籍中讀到過得關於神魔大戰的記載。
邪惡的軍隊遮天蔽日,殺戮的戰鼓讓天地震顫,白骨堆積成山嶽,鮮血灑滿大地,匯聚成江海,可是除非世界毀滅,否則戰爭永不停息………
“在這樣的戰爭中,無人能夠永生,即使是神明也會隕落,所以,我們又何必考慮那麼多啊!”潔塞塔淡淡說道,雙手揮舞,兩個真言術盾已經出現在達恩和女孩身上,而在同一時刻,遠處的青銅堡壘發出一陣尖利的呼嘯聲,無數巨石被投石機拋射到天空中,戰鬥,開始了。
許多年後,達恩回憶起自己第一次參與血戰的經歷時,曾經無數次感嘆自己在那種殘酷到神明都會隕落的戰鬥中,居然能夠生存,自己是交了多麼大的好運,可是當此時此刻,達恩所在的小丘要塞瞬間被惡魔大軍淹沒時,少年心中擁有的只是戰鬥的本能,和對生存的渴望。
僅僅是短短一刻鐘,無數的惡魔就衝到了小丘下,而面對達恩精心佈置的,被地精、蜥蜴人、大嘴怪、食人魔挖掘的,已經達到二十米寬深的壕溝,惡魔們沒有任何猶豫,就跳了下去。
沒有任何戰術,沒有任何技巧,僅僅過了十分鐘不到,惡魔們就用無數同伴的生命填滿了那道花了一個月才挖出來的壕溝,緊接着,瘋狂的惡魔們就嚎叫着衝向了小小的要塞,衝向了被眼前一切刺激的無法呼吸的士兵們。
轟轟轟!與此同時,青銅堡壘的各種防守利器再次爆發了,而這一次,無數石彈、火球把目標對準了達恩所在的要塞!
我擦!這些瘋子!這些神經病!居然連自己人都打!盯着十幾個被一塊巨石砸成肉醬的地精,達恩氣得大叫起來,不過不等少年再次表達對青銅堡壘內的魔鬼們的‘讚美’,又一波可怕的攻擊便降臨在小丘之上。
很明顯,小丘上的數千烏合之衆成了惡魔們最容易攻擊的目標,聽到小丘上爆發出的片片慘叫,看到無數地精、蜥蜴人,還有怯魔被砍翻刺穿,更多的惡魔便被吸引了過來,而隨着更多的惡魔涌向小丘,青銅堡壘高大城牆上的遠程攻擊武器也把一**可怕的攻擊傾斜到了吸引了無數惡魔的小丘上。
真是一個再好不過的靶子,隨隨便便的攻擊就能奪走無數條生命,至於那些生命是友軍還是敵人,管他呢!
從來就不懂得憐憫的含義,字典裡也從來沒有友軍這兩個字,魔鬼們對於青銅堡壘外任何聚集了大量惡魔的地方,都給予了優先的攻擊,而這種攻擊在帶給惡魔巨大傷亡的同時,也讓達恩憤怒地看到,自己的數千部下向陽光下的雪球一樣,迅速的融化!
我擦!這樣下去,就算惡魔殺不死我們,魔鬼也會先把我們幹掉了!猛地一跳,一塊巨石擦身而過的同時,達恩心有餘悸地看到一個剛剛被同伴擲過數十米空間,直接落入小小要塞裡的怯魔被砸成了肉醬,然後一劍刺出,結果了另一個剛剛飛進來的怯魔的生命。
開戰不過短短半個小時,數千士兵就只剩下寥寥二三百的數目,這樣的數量已經無法遮護住十米方圓的要塞,不斷髮起攻擊的惡魔也終於衝到了五米高的簡陋城牆下,並紛紛向要塞內發起攻擊。
不過,因爲過於狹小的原因,能夠衝進來,向達恩和潔塞塔發起攻擊的惡魔數目從來就不超過五個,而面對這些衝進來的惡魔,大多數是一些怯魔,也有少數幾個誇塞魔,少年和女牧師輕輕鬆鬆就完成了一次又一次的一擊必殺。
或許是因爲小丘上的守軍越來越少,而花了一個月功夫才建造完成的簡陋要塞又實在太小,太不起眼,所以漸漸地,惡魔們開始把注意力轉移到更有吸引力的地方去,而青銅堡壘的魔鬼們也漸漸失去了對達恩所在的地方發泄火力的興趣。
於是在又躲避了幾顆石彈後,達恩再沒有見到威脅遠遠大於惡魔的來自青銅堡壘的攻擊,而當要塞外最後一個士兵也被惡魔砍成碎片,而進入小小要塞的道路都被惡魔自己的屍體堵塞後,達恩和潔塞塔終於獲得了喘息的機會。
前後不過戰鬥了一個小時多一點,可是達恩卻覺得比之前在萬淵平原,被一支惡魔軍隊追一天一夜還累,而危險性………嗯,雖然比不上當時那個絕對遠遠強過自己的狂戰魔,可也差不了多少了,背靠着一堵牆,望着唯一被屍體堵住的入口,達恩這麼想到。
讓達恩感覺危險的,並不是怯魔、誇塞魔一類的低階惡魔,而是頭頂上時不時落下的石彈、火球,這些無法揣測的,來自於青銅堡壘的物理和法術攻擊,纔是讓達恩感到心力憔悴的原因。
來自正面的,可預料的攻擊,達恩自然能想出各種辦法應對,可是對於無法預料的,不知什麼時候就帶着尖嘯聲自天而降的攻擊,才讓達恩屢屢與死亡擦肩而過,而在一個小時的戰鬥中,好幾次擦點命中達恩的石彈、魔法已經把。五米高的要塞砸的破爛不堪,孤獨的矗立在小丘之上,看起來隨時有可能徹底坍塌。
如果再來幾下的話,也許我就要被活埋在這裡了吧!喘了幾口氣,稍微緩了緩心神,達恩站起身,躡手躡腳地走到一個縫隙處眯着眼朝外面看去。
一個小時的功夫,黑壓壓的惡魔大軍已經攻到了青銅堡壘的牆角下,而潮水般的惡魔們立刻樹立起無數的雲梯,然後爭相恐後向城牆上爬去。
魔法與箭矢如蝗蟲般劃過天空,巨大的石彈不斷砸向惡魔軍隊,相對應的,惡魔們也樹立起無數的投石機,弩炮,對青銅堡壘內的守軍予以反擊,每一分每一秒都有無數生命慘叫着死去,而烈火在城內、城外不斷地蔓延,殘酷的攻城戰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