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不開眼

從異端審判所偷溜出來的當天,達恩就想明白了自己的處境,雖然不知道光明教會會有如此大的反應,但是達恩也十分清楚,那些主教、大主教、紅衣主教們是絕對不會輕易放過兩個異端的。

之所以說是兩個異端,原因就在於達恩使用了早已深深打上惡魔、魔鬼與邪神標記的黑暗魔法,達恩更加清楚地認識到,使用黑魔法打敗一個聖階聖騎士的自己,比僅僅是發現靈魂中存在黑暗力量的潔賽塔更加惹人注意,更加不可能被光明教會放過!

毫無疑問,達恩和潔塞塔將要面對無休無止的追捕,而追捕兩個年輕人的,無疑不會缺少像希曼那樣的聖階高手,既然十三級的聖騎士敗在達恩手下,那麼即使達恩的鬥氣和魔法都只有十級,光明教會也不會讓普通神職人員去追捕兩個危險的異端。

危機是這樣的明晰,威脅的來源也清清楚楚,可是走在塞薩利亞帝國糟糕道路上的達恩卻一點也不後悔,相反,達恩的心情非常好,因爲潔塞塔又回到了自己的身邊,因爲兩個年輕人將再次共同面對一切危險,命運再次聯繫在一起。

當然,僅僅是這樣還不足以讓達恩露出笑容,讓這個不顧一切的男孩真心感到愉悅,使達恩在逃亡的路上擺脫冰冷與沮喪,再次振作精神,對未來充滿希望的,是潔塞塔悄悄變化的態度,以及達恩漸漸想明白的一些道理和這種變化的原因。

潔塞塔心裡是有我的!她並非像她說得那樣,對我沒有絲毫的感情!之前的冰冷、抗拒只是僞裝罷了!目的是爲了和我拉開距離,讓我擺脫危險!

可是事情一旦沒有任何轉機,潔塞塔就無法再僞裝下去了,因爲那已經沒有了意義,所以她開始和我交流,開始爲我考慮,再次對我露出笑容…………

心情極好地看着身邊的女牧師,感受着手心中傳來的柔膩溫軟的感覺,那是女孩兒無奈放棄的小手,於是達恩覺得心情更加美好,未來更加值得期待。

這樣的期待在達恩仔細思考未來的出路,最後作出規劃,選擇要走的道路後,也漸漸變得真實起來,找到辦法驅除、淨化魔鬼拉米斯植入潔塞塔靈魂中的黑暗力量,讓光明教會沒有把潔塞塔當作異端的理由,這就是達恩現在的目標,而爲了這個目標的實現,達恩不惜走遍伊西利亞大陸。

一定有辦法的,潔塞塔一定能擺脫魔鬼力量的影響!愛比克泰德已經說得很清楚,聖殿山的光明之泉,精靈王國的生命之泉,都能夠徹底驅除魔鬼的力量,甚至於潔塞塔自己也能做到,只要她能夠達到聖階,自身擁有的光明力量能夠深抵自己的靈魂!

想起莫名甦醒的光明大法師的話,達恩看向女牧師的眼神溫柔起來,其中充滿了鼓勵與支持,潔塞塔立刻感覺到了緊握自己一隻手的男孩的熱情目光,心中立刻感到了陣陣的溫暖,而後,卻是深深地嘆息。

達恩的愛太熱烈了,可是我無法給予同樣的回報啊,而且,我們真的能夠堅持到徹底擺脫魔鬼力量的時候嗎?光明教會可不僅僅只有一個聖階聖騎士,更加不會缺少擁有豐富經驗的聖騎士和神官啊!

作爲曾經的候補聖女,雖然潔塞塔並不瞭解光明教會的全部實力,可僅僅是對拜林斯王國教區熟知的一切,就足以讓女牧師失去任何信心了。

與人類王國、帝國不同,光明教會始終超脫於任何世俗戰爭之外,雖然也會給予人類軍隊必要的支持,可是光明教會的聖騎士和神官們,更多的精力卻是放在對異端,對魔界的討伐戰爭上!

全知全能的神明也擁有自己的私心,在神明光輝的照耀下,教會的聖騎士與神官們力量增長遠遠快於俗世凡人的修煉速度,並且也比各個小王國和塞薩利亞帝國能夠吸收到更多、更優秀的人才,所以,在光明教會,高階乃至聖階強者數不勝數,遠遠非世俗國家所能比擬!

更重要的是,擁有堅定、虔誠的信仰,爲了光明不惜犧牲一切的聖騎士與神官們,還不斷參與討伐異端的戰爭,並在戰爭中獲得了絕對不下於自己與達恩的戰鬥經驗!

在神明的旨意下,一批又一批沐浴着神明光輝的遠征軍通過聖殿山的空間傳送門,前往各個位面,對異端、惡魔、魔鬼發動戰爭,而就潔塞塔所知,拜林斯王國教區的羅尼大主教就是一位實力深不可測,並且經歷過殘酷異界戰爭的聖階光明大法師,至於光明教會教皇克雷芒三世,更是有傳說說那位尊貴的陛下達到了半神的境界!

所以潔塞塔對逃過預料中的追捕不報一點希望,但是女牧師只是把自己的想法深深藏在心裡,在達恩身邊,潔塞塔表現的和男孩一樣,充滿了對未來的希望,只有在靈魂深處,潔塞塔才流露出深深地憂慮。

如果不是因爲我,達恩和艾歐莉婭一定能快樂地生活下去吧,現在達恩卻只能遠離妻子、家人,失去富足、舒適的生活,不斷地逃亡,可是,我在達恩的臉上卻找不到一點後悔、憂鬱,反而………

悄悄扭過頭,潔塞塔心情複雜地看着強行帶走自己的男孩,說不清的情緒讓女牧師很是迷茫,不過潔塞塔已經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心底,自己的靈魂深處,沒有一絲一毫的怨恨,即使明明知道達恩與一個魔鬼簽定了靈魂契約,知道身邊的男孩擁有黑暗的力量,可是潔塞塔依舊無法生出一點點基於信仰的仇恨,只有一縷縷不斷加深的歡喜親愛。

不知道這種情感的變化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有這種變化,潔塞塔只知道,達恩?斯賓塞已經在自己的靈魂中佔據了無法磨滅、無法替換的地位,自己已經無法用理智壓抑對達恩?斯賓塞的情感,甚至於,寧可獨自面對噩運,也不願意讓身邊的男孩遭受一絲絲不幸。

可是,爲什麼達恩不肯離去呢?爲什麼他不肯和艾歐莉婭過平靜幸福的生活呢?爲什麼非要用受所有人猜忌的黑暗力量拯救自己,非要踏上這條無法回頭的逃亡之路呢!

一想起達恩滿臉悲傷、悲哀,眼中全是絕望與苦澀,就有一種深深的愧疚從潔塞塔的心裡滋生出來,雖然導致這一切的言行,僅僅是潔塞塔想要挽救達恩的手段,可是善良的女牧師還是無法原諒自己的行爲。

好吧,既然我的命運已經和達恩再次交織到了一起,就讓我履行一個同伴的義務,履行一個妻子的職責,我已經讓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個男人失去了幸福,絕不能讓另一個付出一切、放棄一切後,卻只收獲哀傷與絕望……

看着達恩,潔塞塔的目光平靜柔和,其中還夾雜了一絲絲女牧師沒有意識到的柔情,這柔情是對達恩爲愛情拋棄一切的報酬,是愛之女神對兩個年輕人日漸深厚,直至再也無法割捨的愛情的獎賞,雖然潔塞塔還沒有意識到着報酬、獎賞對自己的深遠影響,可是達恩卻實實在在地感受到了。

達恩從來沒有想到,僅僅半個月的時間,自己就再次踏上了塞薩利亞帝國的土地,不過,雖然這個帝國的道路依舊泥濘不堪,依舊充滿了各種令人生厭的關卡稅吏,可是達恩卻不像以前那樣對此充滿憤怒,甚至於經過一個又一個關卡,一次又一次支付離譜的稅金時,達恩仍然保持了極好的心情。

年輕男孩的表現和道路上日漸增多的商旅行人形成了強烈的反差,每一個人看着那個總是笑容滿面,都無法理解達恩的好心情來自哪裡,更加無法理解達恩在掏出錢袋,在面對貪婪可惡的塞薩利亞官員時,爲什麼還能流露出絕對真實的歡樂幸福。

不過十幾天的功夫,因爲新年,因爲雨雪寒冷、道路泥濘而暫時寂靜下來的塞薩利亞帝國便再次喧囂起來,無數的稅吏在貴族私兵的保護下,涌現在道路、鄉村、城鎮上,各種名目的苛捐雜稅被施加在所有人頭上,並且比往年更多、更重!

貴族們瘋了嗎!他們想要幹什麼!想要讓我們累死、餓死、窮困至死嗎!

農夫、匠人、商人,各行各業的人們無法置信地新年後發生的一切,無法相信稅吏們已經不能用常理形容的貪婪,因爲稅吏們分明是要侵吞人們所有的一切!

如同惡狼一樣,稅吏們似乎想把能夠搜刮到的每個銅板、每粒麥子、每寸布帛都颳走,那些腦滿腸肥的塞薩利亞官吏們不顧人們的抗議,也看不到人們眼底燃燒的憤怒,只是不停地收稅、收稅、收稅,直到再也搜刮不出任何東西爲止!

讓這個國家毀滅吧!讓神明降下災厄,即使我們也要同樣化爲灰燼!如果神明不肯這樣做,那麼就算讓惡魔、魔鬼的火焰毀滅這個世界,我們也在所不惜!

家徒四壁,再也沒有一點財產的人們詛咒着,發出憤怒的呼喚,可是塞薩利亞人最後重新歸於麻木,因爲手無寸鐵的人們看到了越來越多的士兵、軍隊,看到了越來越多絲毫沒有憐憫之心的貴族們回到自己的領地,伴隨而來的是更加殘酷,連靈魂也不放過的搜刮!

人們平靜地、麻木地任由士兵們衝進自己的家,任由士兵們搜尋自己僅餘老鼠、蟑螂的家,而後,在士兵失望的怒火中露出幾乎無法讓人察覺的笑容,如同在地獄烈焰中煎熬的笑容,是的,面對殘酷的剝削和壓迫,唯一不能奪走的,還能夠帶給人們最後精神支撐的,僅僅只有笑容!

在這種情況下,可想而見,達恩出自真心的、愉快的笑容會有多麼惹眼,會讓多少人羨慕嫉妒恨,而在已經沒有了光明正義的塞薩利亞帝國,這樣的笑容又怎麼可能長久存在呢!

不過達恩沒有想到,自己會這麼快失去笑下去的心情,尤其是當一羣士兵圍在四周,而一個塞薩利亞官吏淫笑着把手伸向潔塞塔時。

該死的豬!你以爲我是可以任由你們欺凌的平民嗎!給我死開!

在一個小鎮上,達恩的臉龐迅速掛上寒霜,雙眼中充滿了冰冷的殺氣時,郝格尼之劍緊緊地抵在了官吏的喉頭上。

微微的刺痛先於理智讓意懷不軌的塞薩利亞官吏停止了所有的行動,而看清楚抵在自己喉頭的冰冷劍鋒後,原本趾高氣揚的官吏立刻僵住了,隨後顫抖的驚叫在小鎮上空飄揚起來。

不過,尖利的如同女高音一樣的叫聲僅僅維持了幾秒,就忽然消失了,而那個塞薩利亞官吏如同被割破了喉嚨的公雞一樣,又驚又懼,卻再也不敢說出一個字來。

與塞薩利亞官吏同樣驚懼的,還有抽出刀劍的士兵們,只是緊緊圍攏成一個圈子的士兵們沒有一個敢於發起攻擊,因爲在圈子中心,原本被視爲羔羊的兩個年輕人身上散發着點點白光,同時一股強大的威壓從持劍的年輕男孩身上散發出來。

一個法師!不,是一個神官!那個男孩則肯定是一個強大的戰士!因爲僅僅是那個男孩散發出來的氣勢,就讓我們不由自主的戰慄!

驚疑不定的士兵們明白自己遇到強大的戰士,塞薩利亞官吏也意識到自己踢到了鐵板,這一刻,後悔、懊喪在他們的心頭掠過,但同時一絲疑惑也在塞薩利亞官吏與士兵們的心中生出。

爲什麼這兩個人會穿的像普通人一樣?爲什麼他們剛纔會向我們支付離譜的稅金?爲什麼他們…………

小小稅務官和士兵們沒能想下去,因爲暴起發難的神秘年輕人開口了。

“我該怎麼懲罰你?貪婪愚蠢、無法無天的豬?是砍了你的手,還是砍了你的頭?”達恩說道,目光冷冰冰地在稅務官身上瞄起來,視線所過之處,立刻引發一陣陣劇烈的顫抖。

“不,不要,饒了我,尊敬的大人,是我該死,是我該死,饒了我吧,我願意賠償,不管您要什麼,饒了我啊!”

殺豬一樣的叫聲爆發出來,讓士兵們產生一種死死捂住耳朵的衝動的同時,也讓周圍衣衫襤褸的人們有一種鼓掌相慶的慾望,不過所有念頭都僅僅在士兵和人們的心中閃過,最終所有人都只是偷偷瞧着拿劍的男孩,沉默不語。

眼神閃爍着,達恩很想一劍刺下去,不過最終還是忍住了。這裡是塞薩利亞帝國,我和潔塞塔正在逃亡,所以…………

郝格尼之劍慢慢地收了回來,稅務官立刻踉踉蹌蹌向後退去,士兵們也悄悄鬆了口氣,周圍圍觀的人們則露出了失望的目光。

不過,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一幕發生了,獲得自由的稅務官不知道出於什麼想法,剛剛脫離危險,就再次暴露出囂張跋扈的一面,同時一個讓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的命令從稅務官的嘴裡傳了出來。

“抓住!不!殺了那個暴民!殺了他!對了,不要傷到那個小美人!”

什麼?開什麼玩笑!?呃,這頭豬,不,稅務官大人是認真的!

士兵們看着稅務官,得到的是稅務官不停地催促和威嚇,於是,習慣於欺軟怕硬的士兵們回過頭,開始計算起己方的勝算來。

我們有這麼多人,對方卻只有兩個,其中一個還是個嬌滴滴的女孩…………

給自己打着氣,鼓起勇氣的士兵們紛紛把劍對準了一臉詫異的達恩,不明白數量對於強者根本沒有意義,也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兩個高階強者的士兵們猶豫了一陣後,終於衝了上去。

這羣弱到渣的傢伙怎麼就敢衝上來?我該留手嗎?我擦,居然真砍!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避讓過最初的兩劍,卻發現自己的退讓反而引來了士兵們更加暴虐的攻擊,目中寒光一閃,達恩真的火了,而一個高階戰士憤怒的代價則是敵人的鮮血與生命!

鬥氣流動,身形閃爍,不在剋制的達恩忽然化成一道幻影,這道幻影讓所有的攻擊都落了空,而在下一秒,在士兵們剛剛感到不妙的時候,一片耀眼的劍芒忽然在每一個人的瞳孔中爆發出來。

七八個頭顱同時飛上天空,漫天的鮮血瞬間讓小鎮變成了修羅場,可是達恩狠辣的斬殺並沒有引起驚恐的叫聲,因爲沒有受到攻擊的士兵們還來不及反應過來,遠處看得清楚的塞薩利亞人則沒有一絲憐憫,反而露出歡樂的,讓士兵們滲到骨子裡的笑容!

不過,當劍芒再次閃過,並再次奪走好幾個士兵的生命後,驚叫聲終於爆發了,不過很快驚叫就消失了,幾乎是在一瞬間,僅餘的三個士兵便扔了兵器,跪倒在地,大聲的求饒起來。

蠢貨!白癡!非要倒了黴才學乖!不屑地掃了一眼三個已經下破膽的士兵,達恩直直朝呆若木雞,連囂張跋扈都凝固在臉上的稅務官走去,而在下一秒,尖利難聽的求饒聲再次在小鎮上空響起。

呸!變臉的速度比脫褲子還快!不過,我擦,以爲不要臉就能讓我在饒過你嗎!做夢吧!達恩想着,郝格尼之劍再次架在了稅務官的脖子上,然後伸出了手。

“混蛋!賠錢吧!你必須向我支付勞務費、精神損失費、劍術表演費、裝備損耗費………一共是——十萬金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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