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塞薩利亞帝國北方的屏障之一,拜林斯王國離自己的宗主國並不遠,如果按照騎兵的速度,從最北端的魯特塔尼亞出發,那麼十天就足以到達塞薩利亞帝國的邊境,如果是急行軍的話,那麼這個速度還能快上三倍。..
所以,雖然達恩所在的拜林斯王國使節團有着大量的行李輜重,從王國中心位置出發的使節團隊伍還是在五天之後就看到了第一座塞薩利亞帝國的城市,一座不大但很繁榮的邊境城市。
名爲利茲的城市並不大,可是卻是拜林斯王國使節團進入塞薩利亞帝國的第一站,作爲前往帝國首都加查亞朝覲的外交使團,龐大的隊伍在塞薩利亞帝國士兵的冷漠目光中停了下來,而一大羣帝國下級官吏則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面孔,機械而刻板地告知使節團辦理所有通關事宜的流程。
塞薩利亞人似乎不怎麼熱情啊!瞧着自己現在的頂頭上司德拉?庫馬爾伯爵,使節團的團長,在幾個隨從的護擁下通過關卡,前往利茲城裡的政務機構辦理手續,達恩對自己即將踏足的國家有了第一個認識。
不敵對,也絕對不友好!這樣的印象在德拉團長回來,使節團開始慢慢地進入塞薩利亞帝國的土地後,在達恩的意識中更加深刻了,因爲在利茲城短暫停留的時間裡,少年爲了一杯普通果酒支付了整整兩個銀幣,這個價格至少要比拜林斯貴十倍!
不!十倍絕對擋不住!那杯果酒又不是什麼高級貨,也就是平民喝的五個銅子一杯的貨色!
憤憤地估算着那杯果酒的真實價值,同時腦海裡不斷閃過塞薩莉亞人看肥羊、鄉巴佬的眼神,非常清楚自己被宰了一刀的達恩長長地吸了一口氣,才剋制住自己砸了那家所謂只招待外國人,也是外國人唯一能夠得到招待的酒店。
混蛋!一羣混蛋!達恩在心裡怒罵着,卻沒有任何辦法好想,不過很快少年就把自己收到的不公正對待忘記了,因爲達恩看到了一個沉沉的錢袋。
呃,德拉伯爵在幹嘛?呆呆地看着錢袋被使節團團長遞給一個塞薩利亞帝國官員,達恩吃驚的瞪起了眼睛,同時濃濃的疑惑在少年的心頭浮起。
我們可是外交使節團啊!是去給塞薩利亞帝國皇帝朝覲的外交使節團!通過邊境還需要向塞薩利亞人行賄嗎?這也太扯了吧!
達恩無法理解自己看到的一切,在少年的知識體系中,外交總是與免費、免稅等詞彙聯繫在一起,可是在邊境看到的一切卻與達恩的知識嚴重衝入,而作爲一個好奇心旺盛,同時正義感同樣旺盛的年輕人,達恩在隊伍穿過利茲城,繼續向塞薩利亞帝國首都進發的路上,忍不住向自己的頂頭上司發出了質問。
“團長閣下,我剛纔看到,嗯,您給那些邊境官員一個錢袋,我想知道,作爲外交使團,我們有必要………”還沒有學會圓滑、曲折的少年非常明白地問出了問題,而少年過於明顯的表情讓德拉團長還沒有聽完,就明白了達恩想要問的內容。
“年輕的男爵先生,那不是賄賂。”德拉伯爵打斷了達恩的話,微笑起來。呵呵,這個斯賓塞家的小夥子真是一個純潔的人啊,什麼事都不會藏在心裡,嗯,我最喜歡這樣的人了,如果這次打交道的傢伙都想這個年輕人一樣,那有多好啊!
心裡發着感慨,通過對達恩所有事蹟的閱讀,以及一路上的接觸,德拉伯爵已經對自己的年輕副手有了很深的瞭解,而基於同僚夥伴之間有些事情要說清楚,後面的合作纔不容易出差錯的原因,不等少年再度發出質問,使節團團長就給予了達恩更多的解釋。
“我剛纔支付給塞薩利亞人的錢是例行的稅費,它們分別是通關稅,人頭稅,行李稅,道路稅………”
啥?啥米!?我擦,不是吧!真的是稅嗎?這怎麼可能!聽着德拉伯爵不斷說出的各種稅目名字,達恩的眼睛越瞪越大,等到德拉伯爵一口氣說完所有的稅費名目時,這位使節團團長大人很有成就感地看到了一個膛目結舌,明顯被嚇到的少年。
吃驚嗎?震驚嗎?當初我第一次知道這些時,也像你一樣呢,呵呵,年輕人,對於我們踏足的這個神奇國度,你還有很多需要了解呢!和藹地看着達恩,德拉伯爵露出了一個微笑。
“呃,伯爵閣下,我們不是外交使團嗎?外交使團不應該是免稅的嗎?爲什麼我們還要向塞薩利亞帝國支付稅金呢?我們又不是商人,外交使團也不是商隊,塞薩利亞帝國怎麼可以這樣做!?那位可馬特二世皇帝怎麼可以向朝覲他自己的外國使團收稅!”
用了很長時間,達恩才從震驚中恢復過來,而恢復清醒的少年立刻激動地提出了問題,這一次問題的質問對象不再是自己的頂頭上司,而是塞薩利亞帝國。
“呵呵,我的朋友,你要知道,我們拜林斯王國是塞薩利亞帝國的屬國,從歷史、法理和血緣等各種角度講,我們並不算是外國人,對於塞薩莉亞帝國來說,我們只是擁有自治權的封建王國,我們的國王陛下也是效忠於塞薩利亞帝國皇帝的,所以,向我們收稅在塞薩利亞人看來,完全合理合法。”
呃,是這樣的嗎?可是,不對啊,我們拜林斯………很想根據自己記憶中的知識提出反駁,可是達恩很快又張大了嘴巴,完全說不出話來了。
“並且,我支付的稅金並不僅僅是給尊貴的塞薩里亞帝國皇帝的,那其中有相當一部分是利茲城城主的應得稅金!”
什麼?稅金居然還有一個貴族領主的份?這這這………
不等達恩想明白,車隊忽然再次停了下來,而達恩則茫然地看到,德拉伯爵再次拿出去一個錢袋。
“我們已經進入另一位貴族的領地了,所以必須要交稅,通關稅,人頭稅,行李稅、道路稅,領地維護建設稅…………”德拉伯爵非常善解人意地說道。
拜林斯外交使節團在塞薩莉亞帝國的土地上走走停停,幾乎一個小時就要交一次稅,而交稅的對象大到塞薩利亞帝國皇帝,下到一個小小的男爵,每經過一個貴族領地,德拉伯爵總會掏出一個或大或小的錢袋。
真是太混蛋了!在拜林斯可沒有這樣的事情!如果區區一百公里就要經過五個關卡,交五次稅的話,我很懷疑塞薩利亞帝國是怎麼保持它的繁榮與強大的!
達恩想着,無法理解可馬特二世爲什麼不管管塞薩莉亞帝國的貴族們,而是放任大大小小的貴族擅自設卡收稅,並且,當少年忽然從使節團遭受的待遇延伸到塞薩利亞人自己時,另一個無法按捺的疑惑從達恩的嘴裡蹦了出來。
“伯爵大人,塞薩利亞帝國自己的臣民也需要交這麼多稅嗎?”達恩問道,非常認真的表情,而在馬車外,前方又遙遙出現了一個新的關卡。
“和我們完全一樣!嗯,不過塞薩利亞人還有別的稅要交,畢竟,他們還有對可馬特二世皇帝陛下的義務,對他們的領主的義務,所以,呵呵,塞薩利亞帝國的貴族很幸福,對不對?”
微笑着再次掏出錢袋,扭回頭的德拉伯爵露出了羨慕的表情。這可是自由收稅的權利啊,所以說那麼多人會羨慕塞薩利亞帝國貴族呀,帝國貴族的權利可不是拜林斯王國貴族能夠比擬的!
隨着相同的情景在不同的城鎮上演,達恩漸漸明白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在塞薩利亞帝國,如果沒有錢的話,那是寸步難行的,不論是對塞薩利亞人自己,還是對外國人。
這個國家的人民居然能夠一直忍受下去,這可真是一個奇蹟!心裡想着,達恩對中央帝國的憧憬出現了一個大大的裂縫,來到德拉伯爵所乘馬車上時的激動已經消失不見了,剩下的只有深深地厭惡。
還是回自己的馬車吧,我可不想再看到那些稅吏可憎的臉了!
可惜的是,達恩的心願沒有能夠實現,因爲少年的頂頭上司交予了達恩第一項任務,向稅吏們行賄!
“還記得我們的任務嗎?”德拉伯爵是這麼起頭的。
“當然,伯爵大人,我們是來送禮的。”達恩非常彆扭的回答道,出於自尊心,少年沒有使用更加直接的詞彙。
“很好,那麼,爲了在到達帝王首都加查亞後,你能夠順利的完成任務,從現在開始你就先實習一下吧。”德拉伯爵說道,非常正經的樣子,同時隨着伯爵閣下輕輕搖了搖鈴鐺,一個一直坐在馬車前面,並不斷遞給伯爵大人大大小小錢袋的老管家出現在達恩的視線中。
“從現在開始,路上所有的稅金都有你負責支付,別擔心,我的管家會給予你幫助的,所有的問題你都能從我的管家那裡得到答案。”
德拉伯爵送客了,達恩也回到了自己的馬車,不過達恩的馬車裡多了一個人,德拉伯爵的老管家。
該死!我還想一路睡到加查亞去得!悶悶不樂地達恩無奈地接受了任務,可是少年一點也不喜歡大把花錢的感覺,雖然花的並不是少年自己的錢。
使節團不斷地前行,大地被不斷地拋在身後,很快,達恩就迎來了第一次履行職責的時刻,雖然不樂意,可是達恩還是從馬車上下來,並走向不知道是什麼貴族手下的稅吏。
“拜林斯使節團?哦,你們是從拜林斯那個小國來的啊,聽說你們的國家年年都要和獸人發生戰爭,是這樣嗎?”簡單的交談了幾句,搞清楚了達恩身份、來歷的稅吏好奇地問道,同時慢悠悠地向使節團車隊走去。
“差不多吧,也不一定每年發生戰爭,這要看獸人………”聽一個塞薩利亞帝國官吏問起了獸人戰爭的事情,曾親身參與的達恩立刻自豪起來,不過不等少年講出拜林斯人與獸人之間可歌可泣的戰爭故事,那個稅吏已經歪着頭、斜着眼睛走遠了。
呃,這個傢伙只是隨口問問嗎?達恩很掃興地等在簡陋的關卡前,而稅吏很快就回來了,帶着精明與市儈的神情。
“通關稅,人頭稅,行李稅………一千八百八十八個金幣!”稅吏兩眼放光地開始計算稅金數目,達恩則皺着眉頭等待結果,然後,在老管家的暗示下,達恩把一個沉甸甸的錢袋遞了出去。
啪!一枚貴族徽記出現在通關文書上,在已經密密麻麻的衆多徽記中留下了自己的腳印,達恩則收回文書,詫異、疑惑地向自己的馬車走去。
使節團繼續上路了,再次穿越一個塞薩利亞帝國貴族的領地,寂寞無聊的旅途中,達恩伸手搖了搖鈴。
“男爵大人,請問您有什麼事嗎?”老管家彬彬有禮的臉出現了。
“呃,我想問問,剛纔你給我的那個錢袋裡有多少金幣?”達恩猶豫着問道,不知道自己問的問題合不合適。
“一百八十八個,先生。”老管家以達恩出乎意料的速度回答了問題,答案也同樣出乎少年的意料。
“一百八十八個!?”達恩的眼睛再次瞪大了,同時覺得自己很有可能幻聽。
“大人,如果按照塞薩莉亞帝國貴族們的稅率,我們不等到達帝國首都加查亞,就會變長窮光蛋了。”看出了達恩的震驚和疑惑,老管家解釋起來。
“貴族領主們可以按自己定下的稅率徵稅,我們也可以按我們願意的稅率支付,而一百八十八個金幣對於一位子爵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可是,可是,這也差的太多了吧?那位子爵怎麼可能同意?”達恩依舊一臉驚訝之色,滿是懷疑與不信。
“大人,爲什麼那位子爵會不同意呢?他只知道今天增加了一百八十八個金幣的收入,並不知道按照他的稅率,我們該付多少啊!”
啊?爲什麼?剛纔那個稅吏不是已經………達恩忽然一愣,想起了自己剛剛無意中看到的一個畫面。
“那個稅吏檢查使節團隊伍的時候,我剛纔看見你………”
“我給那個稅吏行賄了,大人,所以那位稅吏的領主只會因爲我們給的稅金開心,而不會不滿。”
談話結束了,老管家從達恩的視線中消失不見,少年則在迷茫中對自己所在的國家有了更多的認識,真是一個神奇的國度啊…………
在十一月下旬,塞薩利亞帝國首都加查亞也迎來冬天的第一場雪的時候,拜林斯王國使節團終於到達了這座號稱人類最偉大的建築,堪於精靈王國首都銀月城,矮人王國首都奧茲瑪並肩的城市。
精靈們的銀月城建立在世界之樹上,矮人們的奧茲瑪則掏空了整整一座山,相比於那兩座風格各異的城市,加查亞事實上並沒有什麼自己的特色,在精靈和矮人們看來,加查亞只不過是把普通的人類城鎮放大了十倍、百倍而已。
更多的街道,更多的房屋罷了,居然只有不到五十分之一的城區能夠找到打鐵用的爐子!矮人們非常不屑地評價到。
太髒了!太亂了!怎麼可以讓這麼多人生活在一起,卻沒有足夠多的淨水、足夠新鮮的空氣呢?這座城市的草坪和鮮花真是太少了!精靈們的態度更加惡劣,除了貴族區內的少數花園,來到人類帝國首都的精靈拒絕前往加查亞城的任何區域。
不可能像矮人一樣熱衷於鍛造藝術,也沒有精靈的潔癖,以及對綠色的癡迷,達恩對塞薩利亞帝國首都做出的第一個評價則是:見鬼!這裡居然也要交稅!這一次的交稅對象是誰?可馬特二世皇帝?至高神在上,希望這是我最後一次交稅!
已經麻木了的達恩再次掏出了一個錢袋,並看着老管家在衆目睽睽之下,把一個小一些的錢袋塞入城門官的手裡,然後達恩纔有心情觀察這座自己已經在書本和傳聞中無數次聽聞的城市。
唔,城牆很高,大約有二十米,這樣的高度對於守城一方真是太有利了!探着頭,達恩習慣性地開始評估加查亞的城防情況,隨着城牆的高度、寬度、厚度、形狀,各種附屬設施、部分守城器械落入少年的眼中,達恩對塞薩利亞帝國的的首都有了自己的評價。
如果但以城牆來看的話,對於伊西利亞大陸上的類人生物來說,這座城市絕對是一個血肉大殺器,二十米高的城牆,還有無數的箭塔、弩車,再加上法師塔,這座城市根本就不是能夠用蠻力攻破的!
不過,如果要是把守軍的情況計算進去,如果加查亞首都的城防軍真的像它現在表現得那樣………
坐在馬車裡,達恩無言地看着視線中僅有的寥寥十幾個士兵,並且這些士兵都在忙着檢查入城的平民、商旅,一個個兩眼放光,卻看不出有一絲勇武,達恩就覺得或者根本用不着強攻,也許偷襲什麼的就能…………
搖了搖頭,達恩覺得自己想得太多了,塞薩利亞帝國首都的安全程度跟我有屁的關係!再說了,這座城市怎麼可能受到攻擊!被那麼多人類王國擋在四周,就算這座城市沒有一個士兵,也完全不需要擔心啊!
提前道一聲節日快樂!也祝我自己節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