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沉睡的愛

魔劍騎士

一直以來,潔塞塔的心情總是處於起伏不定之中,女牧師的情感也和心情一樣,久久無法找到安寧的港灣,甜蜜、喜悅、迷茫、痛苦,種種互相矛盾的情緒總是糾纏在潔塞塔的心頭,並帶給她難以言喻的幸福和折磨。

愛一個人是這樣的容易,又是這樣的艱難,而堅守一份感情與放棄一份感情同樣存在種種差異,而對於潔塞塔來說,幸福與折磨正是來自於女孩兒對自己情感的不確定,卻與任何有可能加諸在潔塞塔自身的磨難無關。

堅信自己的信仰是純潔的,堅信自己的靈魂始終無暇,因此無論面對怎樣的指責、罪名,面對怎樣可怕的未來,潔塞塔都能夠無畏、無懼,可是面對自己的情感,潔塞塔卻無法保持相同的輕鬆與堅強。

雖然被達恩的執着打動,雖然接受了達恩的愛,雖然對曾經的愛人希曼認爲自己背棄愛情與信仰感到深深地失望,可是潔塞塔卻不認爲自己能夠好不愧疚地放棄曾經的愛情,毫無心理負擔地迎接新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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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從來沒有背棄信仰,可是我確確實實背棄了愛情啊!

善良的潔塞塔沒有爲自己做一絲辯護,沒有試圖從金髮聖騎士身上爲自己尋找一絲可供開脫的理由,卻給增添了許許多多的錯誤。

如果我能夠頂住父母與世俗的壓力,早日把自己交給希曼,那麼後面的一切就都不會發生了吧………

如果回到拜林斯的第一時間,我就向希曼表白我的感情從未因爲身體的遺憾而動搖,那麼希曼也許會回頭,也許會和我重新開始經營我們的感情吧………

諸如此類的如果讓潔塞塔對發誓奉獻此生給至高神赫利烏斯的聖騎士更加愧疚,並認爲希曼註定的孤老終身是自己造成的罪孽,因此,潔塞塔也更加無法原諒自己獲得的愛情與幸福。

可是,更加讓潔塞塔痛苦自責的是,自己依舊無法分清,到底是因爲達恩的執着,因爲受到感動與友情,才願意做十七歲大男孩的妻子,還是因爲真的愛上了那個看着自己時,眼睛裡總是充滿與佔有慾的男孩!?

達恩雖然不顧潔塞塔的反對,一次又一次的強行追求女牧師,讓女牧師不勝其擾,可是長久的異界之旅,並肩戰鬥並經歷的生死考驗,以及達恩一次又一次不顧生死擋在女牧師身前的行爲,也在潔塞塔的心靈深處留下越來越多的痕跡,而這痕跡最終刻畫出一幅名爲愛情的不可磨滅的畫卷。

如果沒有希曼,那麼潔塞塔無疑會把自己也融入到名爲愛情的畫卷中,可是當得到自由,並在聖殿山上遇到追尋而來的希曼之後,沒有了死亡威脅的女牧師卻開始反思起自己的情感來,並生出許多別人看來很是無聊的困擾。

對情感太過執着,不容許其中有一點點的雜質,這是潔塞塔與衆不同的地方,也是讓潔塞塔如此糾葛痛苦的原因,當時刻都有可能被抓住,被送上火刑架時,潔塞塔還可以不顧一切,只依照心靈的指引行事,可是當一切危險遠去,女牧師的周圍最多不過是一些不友善的目光時,潔塞塔就無法再逃避靈魂中一直以來的問題了。

我到底愛達恩嗎?還是僅僅想要在死前給予一點點回報,所以接受達恩的愛?這個問題日夜折磨着潔塞塔,隨時隨地讓潔塞塔困惑、苦惱,並且,這種痛苦隨着時間的流逝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急促,而潔塞塔也越來越想認清自己的感情。

可是,讓潔塞塔奇怪的是,自從達恩跟在達扎拉大主祭向聖殿山最高處的教皇廳走去,就再也沒有露過面,並且也沒有了任何的消息,這讓潔塞塔感到不安的同時,有感到了一絲輕鬆。

見不到達恩,意味着潔塞塔不會認清自己情感的機會,這讓一直處在折磨中的女牧師繼續糾葛的同時,也有了再次逃避的藉口,只是,隨着日子一天天過去,達恩卻依舊沒有任何消息,潔塞塔終於感覺到不對勁了。

教皇廳裡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達恩這麼久還沒有出來?不,不是沒有出來,而是他失蹤了!

不顧神官與聖騎士們的冷眼,不顧各種各樣諷刺自己失去貞潔,褻瀆候補聖女榮光的言辭,潔塞塔一次又一次向所有能夠接近教皇廳的神職人員打聽達恩的消息,可是讓潔塞塔失望的是,所有人只看到達恩走進教皇廳,卻沒有一個人看到達恩出來!

一定出了什麼事!潔塞塔憂心沖沖地想到,卻猜測不出達恩的身上會發生什麼事,在潔塞塔想來,就算教皇克雷芒三世要懲罰達恩,要消滅達恩身體裡的黑暗力量,斷絕魔鬼拉米斯與伊西利亞大陸的聯繫,也一定會正大光明地進行,就像自己曾經被公開判處火刑一樣,可是………

可是聖殿山上沒有任何的異常事件,沒有審判,也沒有需要審判的犯人,聖殿山上異端審判所的監獄也一直風平浪靜,完全沒有任何的波動。

沒有辦法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沒有任何風吹草動證明什麼,潔塞塔只能在越來越深的焦慮中望着教皇廳的方向,不停地爲達恩祈禱。

但是潔塞塔的心情並沒有因爲祈禱有一點點的好轉,每一秒鐘潔塞塔都覺得自己更加不安,更加煩躁,僅僅是三天工夫,原本總是溫柔和善的女牧師就沒了蹤影,而一個情緒越來越不穩定,目光越來越壓抑,似乎心中醞釀着一座火山的潔塞塔出現了。

終於,潔塞塔再也無法忍耐下去,對達恩的思念已經讓女牧師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潔塞塔向教皇廳走去,並且心中暗暗作出決定,無論發生什麼,都要找到達恩!

潔塞塔的異常行動立刻讓一直陪伴着她的莉莉絲髮現了,意識到女牧師要去哪裡之後,女盜賊不由得嚇了一跳,雖然說因爲達扎拉大主祭的一句話,莉莉絲和潔塞塔得以在聖殿山上自由活動,可是莉莉絲卻很清楚,無論什麼樣的自由都是有限度,毫無疑問,擅闖教皇廳絕對不在達扎拉大主祭給予的自由當中!

但是讓莉莉絲無奈着急的是,無論自己說什麼、做什麼,都沒有讓潔塞塔的腳步遲疑一秒,女牧師只是死死盯着教皇廳,堅定地,沒有半分猶豫地向那神聖的殿堂前進!

很快,更多的人發現了潔塞塔的異常行爲,並且擋在了潔塞塔的面前,與莉莉絲不同的是,擋住去路的神官與聖騎士們並不打算客客氣氣地勸走潔塞塔,而是發出警告的同時,還發出了威脅!

“求你了,潔塞塔,並再往前走了!”莉莉絲大急起來,雖然女盜賊同樣關心達恩的下落,可是莉莉絲並沒有因此失去基本的邏輯判斷。

“對不起。”簡簡單單的三個字,潔塞塔沒有看女盜賊一眼,反而給自己身上加了一層真言術盾,並加速朝前衝去。

“大膽!”“放肆!”

幾聲呵斥同時響起,負責保衛聖殿山的聖騎士們毫不猶豫抽出了長劍,而原本就認爲眼前這個褻瀆了信仰、褻瀆了神明光輝的女孩應該受到懲罰的神官們也立刻唸誦起咒語,在所有神職人員想來,即使不當場格殺冒犯教皇威嚴的女孩,也要給潔塞塔一個終生難忘的教訓!

幾乎是在一瞬間,幾把雙手重劍就夾帶着淒厲的呼嘯向潔塞塔當頭砍下,而更遠處,神官們的手裡也出現了強弱不等的法術光芒,只是讓所有人都感到驚訝的是,所有攻擊的目標——潔塞塔,卻像沒有看到即將到來的危險一樣,只是緊緊地盯着教皇廳,瞳孔中充滿了絕非針對自己的思念與擔憂!

雖然神官與聖騎士們的信仰不會因爲任何事情動搖,可是他們卻無法不被潔塞塔雙眼中表現出了的深刻感情觸動,而在直覺地感知到潔塞塔強烈真摯的情感後,呼嘯的重劍與法術的光芒不由得都悄悄收回了幾分力道。

但饒是如此,隨着接二連三的攻擊,潔塞塔釋放的真言術盾也不斷地化爲烏有,隨着大量法力的快速消耗,潔塞塔的臉色也迅速蒼白虛弱起來,但是,女牧師的雙眼卻依舊緊緊盯着教皇廳,依舊死死堅持着,一步步向教皇廳前進。

這………真是愚蠢!這個女人這麼固執,究竟想要幹什麼!?所有人心中都冒出了疑問,已經沒有人認爲潔塞塔是要冒犯教皇陛下了,因爲女牧師的神情說明潔塞塔根本不在乎教皇殿下,可是又是爲了什麼,讓這個實力不過區區十級的女孩拼命要闖進教皇廳呢?

帶着種種疑惑,聖騎士們再次揚起重劍,神官們的雙手間也再次出現法術光芒,這一次一定會把這個膽大包天的女孩打倒在地!神官與聖騎士們想着,卻沒有發現自己已經沒有了殺氣。

只是,即使如此,潔塞塔也無力再抵擋下去了,強者如雲的聖殿山並不是一個十級牧師能夠自由往來之地,而就算潔塞塔用盡全部的力量,也僅僅到了剛剛能看清教皇廳穹頂上巨大聖徽的地方。

我只是想知道達恩在哪裡呵,爲什麼你們要阻止我完成我的小小願望呢?教皇陛下雖然尊貴無比,可是也不應該高高在上,更加不應該只聆聽神明的聲音吧!

不甘地看着永遠金光燦燦的聖徽,潔塞塔終於露出了失望之色,但是眼中的堅持與堅定卻沒有減少半分,而走入教皇廳,尋找達恩下落的決心更是沒有半分改變!

也許是神明聽到了潔塞塔的心聲,也許是潔塞塔的執念強烈到能夠穿破重重空間,一直傳入可能解開潔塞塔疑惑的人的心中,當三把足以破開潔塞塔最後一個真言術盾的重劍即將砍下時,一個讓所有人心中一震,並隨即露出恭敬表情的聲音在教皇廳外響起。

“讓她進來吧!”隨着短短五個字在風中飄蕩,一股無形的力量作用在三把重劍上,聖騎士們莫名地失去了原本氣勢凌厲的攻擊力道,重劍紛紛無力地垂落下來,至於神官們,一個個光明法術也忽然失去控制,凝聚起來的大量光元素也紛紛重新歸於自然。

是教皇陛下!聖騎士與神官們立刻聽出了這個聲音,潔塞塔雖然不知道這個聲音屬於誰,可是也同樣露出了恭敬之色,不爲別的,就爲這個連說話都能散發出無上威力的聲音的主人,給予了自己找到達恩的機會,潔塞塔就立刻滿心充滿了感激。

沒有了阻撓,潔塞塔的步伐就輕鬆了許多,而在十分鐘之後,女牧師看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人。

走進高大雄偉的教皇廳,走過長長的,被各種花紋、雕像、畫作裝飾的殿堂,在殿堂的盡頭,潔塞塔一眼就看到了殿堂中僅有的三個人,只是,雖然直覺告訴潔塞塔,那三個人中的一位就是教皇克雷芒三世,另一位是達扎拉大主祭,可是潔塞塔的目光卻牢牢地固定在第三個人的身上,並在也無法離開。

“達恩!”輕輕地呼喚道,潔塞塔衝到了男孩的身邊,可是讓女牧師心中不安、恐懼的是,男孩就像沒有聽見自己的聲音一樣,依舊保持着靜靜站立、如同雕塑的樣子,不言也不語。

“達恩?”潔塞塔再次呼喚道,可是達恩依舊沒有任何反應,而讓潔塞塔驚恐不安的是,隨着上上下下對達恩的打量,潔塞塔忽然發現,達恩圓睜着的雙眼裡沒有一絲神采!

出了什麼事!爲什麼達恩會這樣!誰能告訴我出了什麼事!瞳孔猛地一縮,一股潔塞塔從未有過的暴躁瀰漫出來,而潔塞塔的目光一轉,立刻盯在了達扎拉大主祭和克雷芒三世的身上,毫無恭敬!

不過,潔塞塔的無禮沒有讓兩個光明教會最重要的人物生氣,並且女牧師的反應也沒有超出兩個老人的預料,事實上,潔塞塔此時所思所想,達扎拉大主祭和克雷芒三世也猜得一清二楚,所以………

“對不起,爲了伊利西亞大陸,我們只有………”看了一眼似乎對女牧師焦躁怒火一無所覺的盲眼祭祀,克雷芒三世嘆了口氣,慢慢說道。

“你們對達恩做了什麼?”完全不理會教皇陛下的道歉,潔塞塔直接問道。

“一個小小的精神魔法,達恩將在精神魔法創造的世界裡度過快樂幸福的一生。”

“爲什麼!”潔塞塔一愣,似乎想到了什麼,並立刻追問道。

“爲了讓達恩無法再增加自己的力量,也無法即由力量的增長,獲得悠久的,甚至是永恆的生命。”

克雷芒三世目光平靜地說到,沒有一絲一毫的隱瞞,事實上,以教皇至尊,克雷芒三世也沒有必要對一個十級的女牧師隱瞞什麼,但是,出於對人類情感與靈魂的尊重,教皇克雷芒三世少有的對一個年輕女孩生出了歉疚之心。

不過,克雷芒三世並不會因爲歉疚而改變自己的決定,雖然很同情眼前女孩註定得不到結果的愛情,雖然在內心深處,教皇陛下對這份雖然沒有結果,但卻真摯熱烈的愛情產生了深深地羨慕嫉妒,可是克雷芒三世也好,達扎拉大主祭也好,甚至於寄居於達恩靈魂深處的愛比克泰德,都會堅持自己的決定!

任何意外死亡都會招致一個強大的、睚眥必報的魔鬼懷恨在心,那麼,既然如此,就讓與魔鬼簽訂了靈魂契約的人類男孩無疾而終好了!

兩個人類與一個靈魂定下的計策,雖然會花費很長時間,可是卻絕對有效,在十五級精神魔法創造的世界裡,達恩將會在幸福的魔法幻境中度過一生,而靈魂完全被隔絕在精神世界中的達恩不會再有任何機會與魔鬼拉米斯取得聯繫!

普通人類,只要力量沒有達到聖階,生命會和所有人一樣漸漸老去,會遵循自然的法則,在百年之內消亡,困在精神魔法中的達恩如果不能得到外力相助,如果不能打破幻境,在自然法則下同樣會經歷生老病死,而正常的死亡不會引來魔鬼拉米斯的報復,甚至不會讓魔鬼有機會再感應到靈魂契約人!

僅僅是一瞬,潔塞塔就明白了教皇陛下與盲眼祭祀的計劃,雖然並不精通精神魔法,可是作爲曾經的候補聖女,潔塞塔卻絕不缺少相關的知識、閱歷!

事實上,潔塞塔知道許多異端審判所對付異端的辦法,其中就有各種各樣的精神魔法,只是,那些精神魔法通常是爲了給予異端更可怕的痛苦折磨,而達恩卻會………

難道只能這樣了嗎?難道只能這樣了嗎!想明白了一切,卻無法指責教皇陛下與達扎拉大主祭的潔塞塔露出深深的悲哀目光,並不由自主地緊緊抱住了達恩,到了這一刻,潔塞塔終於確定,自己已經完完全全、徹徹底底愛上了這個奪走自己貞操的男孩!

因爲只有真正的愛,纔會讓潔塞塔不顧自己的信仰,不顧伊西利亞大陸可能面對的危險,不顧一切地想要喚醒達恩,如果不是知道克雷芒三世和達扎拉大主祭絕對不會同意自己的要求,潔塞塔一定會提出來!

或許,就讓達恩一直沉睡在幸福之中,也是一件好事,因爲這樣我就能沒有任何顧忌,沒有任何干擾地和達恩在一起,只有我們兩個人………

神情複雜的潔塞塔癡癡地看着毫無神采的達恩,沉思了很久,終於望向教皇陛下,然後輕輕問了一句話。

“尊敬的陛下,達恩已經不會給伊利西亞大陸帶來危險了,那麼,我可以帶走他了吧………”

給點評價給點掌聲啊,哪怕是批評也好啊,孤獨的寫作真的很難熬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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