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大夫沉吟半響，放開把脈的手，一張嘴就炸翻眉千笑，“姑娘，我絕對沒有診錯，你沒有喜脈啊……”
“誰、誰和你說我有喜脈了！我、我還……”林夕雨反應過來後，一直落落大方的神情也都悄悄漫上一片粉妝，羞紅的模樣美不勝收。
眉千笑臉色也是十分尷尬，本來自己的思想還很純真的，被這庸醫胡說八道一番，竟想入非非！
愣是巨厚臉皮的他也都忍不住心中亂想的心虛，氣得把剛纔拽下來的鬍子戳回大夫的臉上，頓時大夫的臉上突兀出現一小撮黑毛，而且往外滲着血珠，看起來異常淒厲。
眉千笑用上武功的速度哪是普通人能反應的，還沒來得及喊痛已被眉千笑抓住衣領噴了一臉：“你他喵以爲我們倆年輕正茂的孤男寡女大晚上溜進來你這開在角落的破醫館是爲了幹什麼？！”
“難道不是悄悄摸摸過來解決你們乾菜烈火後的衍生物？”
眉千笑一愣，回頭一想，這大夫好像又沒說錯：“你這麼說好像又挺合情合理，讓我無法反駁啊！”
“呵呵，我這裡可是在南安城鼎鼎有名！‘無痛人流哪家強？南安城南懷濟堂！’，你小子道地！”大夫眉毛輕佻又富有極強暗喻意義地狂挑，配上臉上插着的那撮毛真是說不出的猥瑣。
媽蛋！跑錯地了！這裡不是普通醫館而是人流黑診所啊！這裡不是開向德藝體美勞的車，司機開門我要下車！
“雖然你說的理由讓我心動，但我們還沒到那層關係，如果有機會的話也不是不……誒，夕雨妹子別突然用呆若木雞的眼睛看過來，哥會誤會你在鄙視我的……”眉千笑一把放開大夫衣領，在他身上擦了兩下，一想到這大夫專業乾的都是什麼事就覺得自己手都被玷污了，自己明明還是純潔如白紙的寶寶啊，“你不會看就算了，我們走！”
“你等等！”大夫被鄙視醫術後忽然發脾氣了，挺着脖子青筋浮現，“誰說我不會看別的了？坐下！我三代真傳的‘懷濟堂’招牌豈能讓你侮辱！”
侮辱你招牌的明明是你自己啊好嗎！“無痛人流哪家強？南安城南懷濟堂！”這話不你自己說的嗎！！
“姑娘你不舒服啊？有什麼問題？”大夫回頭朝林夕雨問道，似乎非要把她治好以證明自己。
這大夫換上認真的神情還是挺有派頭的，眉千笑打算再給他一次機會，畢竟這麼晚了他也不知道上哪去找正常的大夫。
“眼睛看不見。”林夕雨淡淡道，顯然已經適應了這個事實，那淡然超凡的堅強讓眉千笑升起更想好好保護這女孩的心情。
雖然林夕雨對自己的眼睛問題很淡然，但是對現在的遭遇卻感到很新鮮，她在長安的時候哪有見過這樣奇葩的大夫，不由得覺得驚奇好笑。有眉千笑在身旁很奇怪地有安全感，完全不覺得遇到這樣的大夫會讓人覺得害怕。
“難怪難怪……”大夫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呢喃道，“就說這麼漂亮的女孩怎麼會和這衰相在一塊，除非瞎了眼！果然，眼瞎的！”
“就是就是，從他們倆一塊進來那一刻我就看出來了，這姑娘肯定眼神不好……”不遠處算命先生也點頭道。
你妹啊！好好看你的病，莫名其妙對旁人人身攻擊是咋回事！還有那江湖騙子你還湊什麼熱鬧，你從我們進來的一刻只給林夕雨的眼睛鍍了層金而已，什麼時候看出她眼神不好了！！再這麼胡說八道林夕雨給信了你們的鬼話怎麼辦！
按照邏輯上來說，在看不見東西的林夕雨想象中，哥這個救命恩人至少也是玉樹臨風潘安再世的模樣！你們硬是栽贓哥的顏值，等於破壞了少女的美好幻想，簡直罪犯滔天！
看我一巴掌……
“掌燈。”大夫壓根沒理會眉千笑的心情，聚神凝視林夕雨的左眼，把一旁的燭燈取了下來正好放在攤掌要爲民除害的眉千笑手上，“提高點，我看不清，耽誤了姑娘的眼睛你負責啊？”
眉千笑見醫生和病患都很認真的樣子，只好收斂火氣，認真執燈。大夫說左他便左，大夫說右他便右，估計一會他回頭找那江湖騙子算命，肯定得說他是托塔天王轉世了。
“看得見有光點在晃嗎？”
大夫看了眼睛半響，面色凝重，輕輕揚手扇一下燭燈，上頭火苗搖曳了幾下。
“沒有。”林夕雨答道。
聽到這樣的回答，眉千笑心情沉重了幾分。就算是不懂醫術的他也明白這種情況絕對不是好消息。
大夫讓眉千笑把燈移到右眼，也試了一次，依然得到否定的回答，讓大夫深深嘆了一口氣。
“奇怪……你這眼睛是何時變成這樣，怎麼變成這樣？”
“三兩個時辰前，被大量迷魂藥粉入了眼，已經找清水洗了一次，現已不痛不癢……可惜依然無法視物。”
“我去！”大夫一聽蹦了起來，反手抓住眉千笑的衣領慷慨激昂，“你這禽獸！看人家姑娘漂亮又不願意，竟然往眼睛裡頭撒迷魂藥？這種禽獸不如事情你也做得出來！來人啊，打入大牢秋後問斬！！”
滾啊！！
到底你是大夫還是包青天啊！我覺得你從一開始就對哥有偏見，怎麼什麼屎盆都往哥頭上扣？！
“我他喵撒了迷魂藥還把人帶來給你治病，是我腦殘還是你腦殘？！”
“大夫，我覺得他說的又挺有道理啵，綜上所述應當是你腦殘。”算命先生撫着半長不短的鬍子總算說了一句公道話。
“我纔不腦殘，那先不斬了。”大夫重重點了一下頭，然後搖頭晃腦道，“姑娘這症狀我還是頭一次見，十分罕有。”
“你個人流庸醫能診過幾次眼疾？怎麼罕有法你給我說說，如果說不出來我就把你鬍子全部拔出來倒插眼睛裡頭！”
大夫被眉千笑十分有畫面感的恐嚇嚇得哆嗦了一下，不過他並不心虛，拍着胸口有條斯里道：“這位姑娘的眼睛外觀無異，但是眼不能視物又非天生殘疾，此般無病狀可究的疾病便可謂之奇症。按病理推斷，可能姑娘本身眼有隱疾被迷藥激發，也可能天生體質對迷藥具有特殊感徵，迷藥入眼導致眼睛出現異常病變。”
眉千笑上下打量大夫，這傢伙確實說得頭頭是道，也就勉強信他幾分，先不喂他眼睛吃鬍子了：“那該如何醫治？”
“無法醫治。”
“別聽這蹩腳大夫瞎話，區區小疾怎麼可能治不好！咱們走，哥帶你上南京闖皇宮找御醫去！”
眉千笑利索地扶起林夕雨，不知爲何想到這姑娘一輩子都看不見東西心底就隱隱作痛。
明明是如此純真正義的姑娘，爲何要落得被奸賊害得雙目失明的下場？如說這是天命，天命如此不公，他願與天鬥！
“且慢……你這衰相小哥就是急躁。我說治不好，但也沒說沒辦法讓她重見光明啊！”大夫看着眉千笑莫名着急的模樣，露出一抹老父親般的微笑，“小夥子倒是情深深雨濛濛……看在你有情的份上，我也就姑且亮一手我隱藏多年的拿手絕活吧。唉，沒想到我也有破祖訓的一日！”
眉千笑皺起眉頭，上下打量。不就一個邋邋遢遢下巴禿了一撮鬍子臉上突兀插着一撮鬍子的落魄庸醫，你這貨一看就像《萬事通》裡連載的武俠小說裡出現兩句話就領盒飯的路人，就這個鬼樣還配講這麼中二的臺詞？
“這是我們一族生死攸關的秘密，你們千萬不可往外泄露！”
我們這裡不玩血繼界限這一套，你是什麼族都不好使啊。
“我祖上乃是世代侍候前朝皇帝的御醫首席胡氏一脈。後來前朝破滅，我祖上乃前朝皇帝最爲親近之人，擔心惹火燒身，於是隱姓埋名隱居於此。代代相傳，這輩子都不可再使用胡氏一脈御醫醫術，以免暴露身份。可惜我們胡氏一脈和前朝緊緊相扣，前朝覆滅胡氏一脈也命數已盡。流落至此，擔心醫術暴露故而凡事留一手，結果連餬口的飯碗也都弄砸了，導致窮困潦倒，日漸人丁稀薄。現在就剩我一人，我乃胡氏第八代嫡系傳人——胡來！”
哦，厲害厲害，失敬失敬……我們走了，有緣再見……
“喂！衰相小哥你別走啊！我們隱居之後世代都把名字起得像庸醫而已，你就信我一次吧，求你了！！人生第一次破祖訓你都不給面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