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逛了一圈，眉千笑覺得差不多了，捧着一小堆飾品回到最初清出來的空地，一股腦放下。
“頭盔拿來。”眉千笑朝李裳容伸手道。
“你挑不到另一個也不能搶我的啊。再說，已經被你改成我的頭型，你不合適。”李裳容皺着眉頭道。
敢情他仔細逛了半天，李裳容以爲他也在找頭盔啊！
誰要在二手飾品店再挑一個破頭盔啊！你當哥腦子被馬車軲轆碾過了是吧！
“誰要你的破頭盔！哥幫你繼續加工！開始不是讓你找個坯子嗎？這只是坯子，還要加工改造呢！”眉千笑腦闊巨疼，原因是他後知後覺發現自己竟然覺得李裳容難得犯迷糊一下還挺可愛……
“我覺得這樣就挺好。”
李裳容雖然提出了異議，但還是把那面罩遞給了眉千笑，在他旁邊坐下，彷彿監工一般地盯着眉千笑的一舉一動。
大姐誒，你放一萬個心，哥偷啥都不會偷你這破頭盔！
眉千笑將挑來的飾品一一進行再次挑選，不時還在頭盔上比劃着。
又花了好一會功夫才最終定案，將決定好的首飾一一掰爛。李裳容看不明白，但掰的不是她看中的面罩，也就隨他去了。
緊接着眉千笑拿出秘製膠水將那些亂七八走的首飾碎片黏上去。
整個過程也就是一開始挑選的時間比較久，隨後粘粘的時候卻是一氣呵成，手穩目直，專注得像換了個人一般，李裳容在一旁看愣了都沒發現。
“好了，這就差不多了。”
眉千笑把面罩還給李裳容。
李裳容如夢初醒，拿回面罩後發現自己已經認不出它原來的面貌。
面罩上貼了許多東西，要不是她親眼看着眉千笑把所有細碎整合上去，她還以爲這是原本的一個整體。
眉千笑是真下了功夫，取了華勝的雕刻拼出森厲的雷紋當面具的底紋；取花鈿的繡紋在額上拼出一個斑斕的對稱圖形；取步搖的貼片配做面頰長鬚；最後輔以鈿的玉、貝點綴……用的都是這些二手首飾上的紋路或半成品，最後被眉千笑拼湊成一個詭異的完成品。
面罩已面目全非，遠看像只大花貓，近些看又像戴勝鳥，再近些看……有點駭人的詭異感。
李裳容嘖嘖稱奇，說不上喜歡，反正又試戴了一會，戴着沒問題就成。至於這外貌，越驚奇就越讓人猜不透內裡這點她還是明白的。
“你應該不會戴着它睡覺吧？你睡覺不會流口水吧？”眉千笑對自己的傑作還算滿意，突然問道。
“問來做甚？”李裳容聽着找茬一般的問題，頓時就冷着臉盯向眉千笑。
嘖，還是這個敵意滿滿的眼神哥熟悉啊……
“總之睡覺會流口水你就別戴這玩意睡，免得膠水失效。”眉千笑粗略解釋道，“東西都是二手的，你拿回去要好好洗洗，洗完這東西就能用了。”
“好。”李裳容見他不是欠揍，臉色稍稍放柔，“這地方挺有意思，若是娉婷在可就高興壞了。”
“啊？她這不是在……”眉千笑說到一半就捂着自己的嘴巴。
“她在什麼？”
“在宮裡睡下午覺了吧？咳咳，你在這待着別走，我得去一下茅廁再回來。你等着啊！”
眉千笑說完急匆匆地就跑了，在人潮中一下子就沒了蹤跡。李裳容也沒當一回事，繼續研究手中的頭盔，對這種方式弄出來的面具覺得很新奇。
眉千笑入了人羣沒多久就用上了輕功，在人擠人的環境中如魚入水靈活穿梭，很快來到離他們市集中一處角落。
那裡一個同樣戴着半臉面具的俏麗姑娘一副姥姥逛大觀園的模樣，在人羣最邊緣走走停停，不時被新奇的玩意吸引停步不前，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李裳容起碼用的是新面具……這貨倒好，用的正是以前聽風用的面具！不是三公主李娉婷還能是誰！
眉千笑這下是頭更疼了。
在李裳容攔住嚇唬他的時候，他當時下意識警惕了一下，放開氣機。一不小心就感覺到李裳容之後隔了老遠有個人鬼鬼祟祟。穿街走巷地觀察之後，他就更確信這人是在跟蹤他們。
一開始他還以爲是六勤王的人盯上他要找他麻煩了，後來找機會確認了一下，竟然是李娉婷這小妞！
知道是李娉婷之後，他還以爲這兩姐妹是故意捉弄他，李裳容在前頭嚇唬他不成，那就讓妹妹等會突然冒出來嚇他一跳。
只是李娉婷這跟蹤的方式實在奇怪，害怕被發現所以躲得非常遠，要不是他偶爾刻意等一等，那貨絕對是要跟丟。
這就讓眉千笑生起疑惑，再到現在李裳容此話一出，眉千笑頓時就明白了！
那貨不是和她姐一起出來，而是偷偷跟在她姐後邊出來的！難怪躲那麼遠，她是知道李裳容武功了得而且還性格警惕，怕被發現啊！
李裳容跑出宮玩眉千笑可以理解，畢竟以李裳容的武功，京城內不是呂復金那種級別的高手都難和她較量，沒幾人能奈何得了她。但李娉婷不一樣啊，那三腳貓功夫和柳悄悄打都未必能贏，一個武功不咋地的公主連保鏢都不帶一個就跑出宮，這是想作死啊！
她爹怎麼會放她出宮的？腦子病糊塗了？
這倒不能全怪皇上，今日李裳容要出宮，是和皇上提過的。李娉婷卻是在李裳容前腳剛走，後腳就進了皇上書房，哀聲撒嬌了半天，說要跟李裳容一起出宮一趟。這段時間她在宮中陪着後宮戒嚴無聊得很，李裳容和李夢瑤又各忙公事沒人空閒搭理她，簡直悶壞了。
皇上一向寵女，聽她委屈得大眼睛都快滴出水來，心中是軟了又軟。反正李裳容就在南京城內走走，武功又是一流，最近南京雖說才經動亂，但三司公門和六勤王嚴查之下現在治安比之前還要好上百倍，這心一軟，就同意了。
但皇上同意，李裳容可沒同意。李娉婷也知道她姐不會同意，所以直接先斬後奏，拿了出宮的證明就跟着跑出宮了，一直遠遠跟蹤李裳容。她早就聽說李裳容最近要幫忙尋紅羅剎，李裳容覺得危險纔不讓她參與，但她忍不住就是想見一見紅羅剎，這才非得跟着李裳容。
說起來她還不算欺君，她確實是“跟”着李裳容一起出宮……
三公主要在這裡出了事，李裳容事後能不知道爲什麼嗎，眉千笑帶李裳容來的這裡能不跟着背鍋嗎……當下就想把這貨抓過去上交給李裳容領功，畢竟死道友不死貧道嘛……
哼，聽風，別怪哥出賣你……
就準備動手的時候，見李娉婷那興高采烈的樣子，他又忍不住退了回來……
唉……有哥在，她應該也出不了啥事吧……聽李夢瑤說她也挺可憐的，因爲戒嚴的問題一直被關在後宮……還好元宵晚上她留在後宮和賓妃們一起，沒去的保和殿，不然滿地血腥不嚇壞這孩子啊……
能出來遛遛就出來遛遛吧，哥肯定毫髮無損送她回去還不成……
眉千笑嘴上叨了個叨，如影魅般出現在李娉婷身後不遠的位置。
那裡站着一個默默對李娉婷背影邪笑連連的大漢，突然聽見一聲“咔嚓”，手指傳來十指連心的鑽心之痛，當下情不自禁要叫喊出來。但突然發現張開嘴也發不出聲音，原來一隻手力大無窮地掐住了他的下顎和喉嚨！
一切來得飛快，他只知道身旁突然站了個人，下顎被鐵鉗夾住般動彈不得，看不到他的樣子，又驚又痛冒出一身冷汗。
“如果敢對她出手，你的腦袋就會和你的手指一樣……如果她在張家墟掉了根汗毛，你的腦袋也會和手指一樣……”他的耳邊傳來魔鬼一般殘酷無情的低語，嚇得下體一抖，褲子冒出一陣騷臭……
他拼命想應聲，但說不出話來。想點頭，也動不了腦袋。
萬分焦急之下，突然又響起“咔嚓”一聲，痛得他險些暈眩過去。
再下一秒，他身旁的人消失不見了……他咬着牙檢查自己的手指，卻完好無暇，除了痛……他不敢想象自己的手指那兩聲脆響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知道定是碰上自己惹不起的人物。
他狼狽地嚥了口唾液從地上爬起來，總之在恭送這位俏麗的姑奶奶離開張家墟之前，他不想死就得好好看着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