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除了影都府的人、指揮使、指揮同知和董某外，無人知曉。你們應該知道，影都府派出去的暗衛的身份皆見不得光，身爲分駐地總事也只能知道分駐地附近影都府派入的少數暗衛身份罷了，相當機密。現在周大人已死，董某也不怕和你們說。”
董晟睿喝了一口茶，這才細細道來。
“鯨沙幫皆由土匪沙賊組成，即使朝廷背後出力支持，也難免有些擔心他們暗地裡胡作非爲。所以派入一位暗衛悄悄打入鯨沙幫內部，及時反饋鯨沙幫的動向，以便朝廷監控鯨沙幫的所作所爲。這些年鯨沙幫也經常做一些幫西域走私違禁品的事情，他們以爲朝廷不知道，其實周高卓都把這些事情事無鉅細全彙報給朝廷了。不過這都是些小打小鬧的行爲，運鹽販鹽一事從無耽誤過，朝廷也就睜隻眼閉隻眼。”
“這些年來周高卓在鯨沙幫內調控得當，勞苦功高，早已是三品大官，連我見着都要尊稱一聲大人。”
八年前他應該還不是那麼大的官吧？眉千笑有些感慨，當年他師傅還揍了人家一頓，讓人家扇扇子呢……估計這事早被報進朝廷裡，爲日月神教的罪行又添上一筆。
“這次貢品被劫來使被殺一案，事關重大，董某料到對方可能不走絲綢之路入關，而去拜託鯨沙幫私運，故而早已悄悄聯繫周高卓大人，讓其幫忙偵查貢品的去向。因爲董某必須爲周高卓的身份保密，而且鯨沙幫的存在也不該隨意透露，所以這一切都沒有和幾位同僚說明白，這點請諸位見諒。”
“不不不，董總事沒有做錯，並不需要道歉！”姜譲連忙擺手道。
一切和影都府暗衛有關的事情都是最高機密，換做是他也一樣得向其他錦衣衛保密。
“直到昨晚，正好與你們議完事決定第二天去鯨沙幫駐地之後，董某在夜裡收到了周高卓大人的飛鴿傳書，上面寫着‘貢品有眉目，速來，遲則生變！’。”
“你們以爲董某爲何三更天便出發？正是因爲事情緊急啊！原想喊諸位一起同行，但想來諸位遠道而來周居勞頓，也該好好歇息一晚，這才自己點齊人馬上路。”
我去，這貨真不是爲了搶功勞才提前出發？眉千笑十分懷疑董晟睿話裡對他們的關切之意。但眉千笑也很難看透董晟睿說真還是說假。他這種人一直掛着看似人畜無害的笑容，大家都知道其實是假笑，但人家厲害在無論什麼時候都能假笑啊！這就好像給自己套了一個假面具，你無法從他的神情中去讀取他的真實情感，是悲是喜無人知曉。
聽到這裡，姜譲忍不住瞪了眉千笑一眼，畢竟眉千笑老和他說董晟睿趕着出發是爲了搶功勞。人家是有苦衷的好嗎！而且還體恤他們周居勞頓的辛苦不忍喊他們一起去呢！
眉千笑回了一個眼神，大約意思是：行行行，你肱二頭肌大你說是就是。
“眉千笑在不知情下把周高卓當做賊人殺了，也不能怪罪他吧！”倚雪依然不屈不撓道。
倚雪妹子誒，雖然你爲哥辯駁的話都比較中肯，但每一句都建立在周高卓是哥給殺的條件之上，會不會太武斷了一點呢？你再這麼爲哥辯護下去，哥都要認爲就是自己殺的周高卓了！
“這事恐怕沒有那麼單純啊。就目前看來，這案子的眉目應該如此，諸位看董某說的對不對。”
“劫貢品一事，極有可能是這批封山教之人爲主謀，和鯨沙幫狼狽爲奸……”
“不對，如果和鯨沙幫狼狽爲奸，周高卓應該一早有消息給董總事纔對。”倚雪打斷董晟睿的話道。
“董某話沒說完。”董晟睿笑了笑，接着道，“鯨沙幫和封山教合謀的人，估計是以仇俊艾爲首的一小批人。他們受封山教誘惑，貪得無厭，把主意打到了貢品身上。仇俊艾知道周高卓一定不會同意這事，所以壓根沒讓周高卓和大部分鯨沙幫弟子知道。”
“仇俊艾要做的事情很簡單也很安全，殺人劫貨的事情交給封山教，他只需要和平常一樣接委託人委託的走私貨一樣把貢品接走便可，到時走私到中原送到接應的人手中，等着收錢就行了。”
“可是事情出了偏差，貢品仇俊艾打算暫時放一段時間等風頭過去了再運走比較保險。但是仇俊艾突然收到了我們這邊要去調查鯨沙幫的消息，於是昨天中午匆忙起行。那貨放在那好幾天了，很多弟兄們進出貨倉都擡過搬過知道里面是陶器，等我們去到調查，肯定紙包住火的，到時東窗事發小命不保。於是他一不做二不休，帶着願意跟着他混的兄弟運貨走，留下更願意依賴朝廷的鯨沙幫人員，約定封山教的人在他們走後把他們全部殺光，斬草除根……而仇俊艾帶着人幹完這一票就隱姓埋名遁隱江湖。”
“殺光留守鯨沙幫的封山教，留下來假冒鯨沙幫，如果我們去的人少，直接騙殺就地埋了；如果去的人多再撤退不遲。因爲假冒的始終是假冒的，經不住推敲，肯定會被我抓住馬腳。”
“至於周高卓，見仇俊艾急着走貨也就發現了貢品所在，所以連忙飛鴿傳書給我。後來肯定用了千方百計，讓仇俊艾把他帶上，一起運貨走私。路上仇俊艾相信周高卓願意跟隨他了，於是把事情全盤托出，周高卓才知道仇俊艾打算背叛朝廷。周高卓再沒有信鴿在手，知道我們這邊很難追上他們，只好自己獨自出手，當場誅殺圖謀不軌的仇俊艾一行人。所以仵作這邊給出的屍檢報告說，除了周高卓之外，所有人都死於周高卓手持的彎刀之下。”
“隨後不久，眉千笑趕到了，周高卓見眉千笑是錦衣衛鬆了一口氣，把自己的身份全盤托出，拜託眉千笑幫忙把屍體帶回……然後眉千笑待周高卓背對自己，抽出了繡春刀，一刀斃命……”
“這裡說不通！眉千笑是錦衣衛，爲何還要殺掉公開自己是暗衛事實的周高卓！”倚雪怒道。
“因爲眉千笑是對方在我們這邊的臥底啊……”董晟睿雙眼看向眉千笑，眼神好似已看穿他的一切，“對方如果在我們這邊沒有人，哪敢做膽大包天的事情？”
“怎麼可能！是他第一個提出要去調查鯨沙幫，如果他是封山教的人，豈不是故意壞了自己的好事？”
“那爲何在剛到敦煌他發現我沒有調查鯨沙幫的時候沒有當場就提出這個建議？而且隔了許久才提議我有沒有調查鯨沙幫？這些時間足夠封山教和仇俊艾做好我們到來前的準備了！他這種知根知底的人，一眼就以看穿爲何我那麼久還沒破案仍氣定神閒，他早就從許多蛛絲馬跡猜到我已經秘密鎖定鯨沙幫！所以乾脆讓我光明正大去一趟，總好過秘密調查防不勝防！你沒有發現他一提出要去鯨沙幫駐地，當夜周高卓就來緊急傳書了嗎？沒有發現我們忙裡忙外，他卻故意找理由讓自己置身事外，給自己一個可以殺人的時機？而且，竟然能孤身一人找到周高卓他們所在的地方？那裡可是死亡沙漠，沒有人通風報信他能找得到沙漠中的一支隊伍？”
“這……”
“我調查過這小子，自稱丐幫外圍弟子，這是一個很難查得清楚的身份。而且恰巧在缺人來西域輔助調查的時候參與拱衛司招聘，一箇中原出身的臭乞丐又懂得西域諸多見聞……你說這人值不值得懷疑？”
董晟睿一番話說的在情在理，連倚雪都無話可說了，回頭瞪了一眼眉千笑，恨鐵不成鋼，彷彿這人病入膏肓沒救了。
喂，倚雪妹子，你辯不贏別人管哥屁事啊！哥現在就是一個吃瓜羣衆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