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樹林都似乎瀰漫着一股暴虐的氣息,如同無形的野獸,仰天嘶吼,似乎是在訴說着這天道的不公,又似乎象是受了重傷一般掙扎哀嚎。
寒風刺骨,冷入心扉。雨簾墨布,透射心頭。
荊鬥艱難地行走在泥濘的小路上,口中卻是喋喋不休的咒罵着這賊老天爲何要降此暴雨。他緊皺着眉,一絲絲從天而降的雨滴落在斗笠之上,卻又立刻折道了方向,向斗笠邊緣劃去,落在地面之上,竟好似炸開了一朵朵冰冷的水花。
雨簾朦朧,竟似情人的手,打在人身上,有一股子說不出的溫柔。
“該死的,怎麼還沒到啊?老頭子半夜三更沒事跑那裡做什麼?”荊鬥一邊抱怨一邊睜大了眼睛遙望遠方。眼神之中,擔憂之意愈重。
忽的,他好似發現新大陸一般,歡呼雀躍了一聲,這該死的,可算磕磕絆絆走到地方了。方纔,這一路之上,他也不知道跌了多少腳,滿臉的污跡。
這時,只聽他咦了一聲,駐足停步,皺着眉,望着在那黑幕之中,顯露一角的猙獰林木暗自發呆。那林木之內,無盡的黑幕之中,那麼一團昏黃的篝火夾雜着絲絲紫芒,在此刻,左右搖曳,彷彿好像隨時都會熄滅一樣。
“怎麼感覺,好像不太對勁兒啊?”他搖了搖頭,甩開了這些個擔心後怕。平日裡,這片小樹林在其他人眼中自是兇險萬分,但是對他而言,這樹林深處的女鬼也不過是他老頭子認識的一個異...異人而已。況且,這鬼姑姑對自己還是蠻不錯的。
他也不再細想,腳下又移快了幾分,緩緩沒入了樹林深入,向那一團昏黃靠近。
草屋之內,紫芒瀰漫,璀璨非常。
一聲低沉的獸吼夾雜着血腥之氣震徹人心。徐長風驚恐地望着面前的白衣身影,卻是說不出話來。
此刻,白姬雙目血紅,髮絲飛舞,白皙地面龐之上佈滿了一道道如同蛇蟲一般的傷疤。“怎麼,不說話了?”聲色悅耳,宛若黃鶯,她竟是一名女子。
李一凡站在白姬身後,卻是沒搞清楚白姬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剛纔還是如同鬼魅的一個人,眨眼功夫,竟然變做了一名女子?
“你...你難道是荊武陽的後人?”徐長風驚咦地問道。
白姬也不回話,細膩白皙的右手卻是握緊煉魂刀指向了徐長風,“你殺了荊破,今日,你便與他陪葬把!”
“哼!倘若是荊武陽,我還會顧及一二,就憑你?”徐長風冷哼一聲,虛空畫了一道手決,只見他周身,由內而外,猛然暴起一團紅芒,妖豔似血。片刻,他的手中,卻是多出了一柄通體血紅的細劍。
只見徐長風微微挑起了嘴角,冷笑幾聲,身體一頓,持劍便衝向了白姬,“今日,煉魂刀是我的了!”
白姬也不搭話,右手凌空遙遙指向徐長風,左手卻是猛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胸脯,一團血霧,迅速沾滿了煉魂刀身,煉魂刀頃刻間光芒大盛。白姬見狀,右手持刀高舉,然後衝着正飛奔而來的徐長風猛然劈下。一道紫紅刀氣伴隨着一陣鬼哭狼嚎之聲狠狠向徐長
風衝去。
徐長風望着飛奔而來的刀氣,嘿嘿冷笑幾聲,右腳點地,上身微微用力,重心向右一偏,卻是躲了過去。他貪婪地望着煉魂刀,心中卻是勢在必得,如此神兵,今日不得,那可是要抱憾終身的。也不見他如何發力,身子卻是臨空飛了起來,只見他駐於半空,口中卻是念道:“諸天神魔,九天玄剎,赤炎決!”
白姬心下一驚,急退數步,卻是撞到了一個人,扭頭望去,正是早已經目瞪口呆的李一凡。李一凡望見白姬滿臉猙獰的傷疤,心中猛然一沉,難怪她要終日秀髮遮面。“小子,你快跑!告訴阿斗,讓他趕緊離開這裡,逃得越遠越好!”她說完,左手用力一扯李一凡,便將他甩到了草屋門前。
徐長風見此,心中大急,怒道:“今日,你們兩個,誰也別想跑!”說完,右手持劍又是急切的凌空劃了幾下,片刻,在他頭頂之上,卻是聚集出了十來個烈火團,在這夜幕之中,竟似妖的眼。只見他持劍遙遙指向白姬與李一凡二人,那十來個烈火團竟好似長了眼一般向二人砸了過來。
白姬冷哼一聲,“小子,快走!”說完,擋在了李一凡身前,煉魂刀在此刻猛然爆發出萬丈紫芒。
李一凡點了點頭,心下卻是不再猶豫,“前輩小心!”說完,便一把推開那破舊的木門,衝進了雨簾之中。
“臭小子!你給我站住!”徐長風吼道,今日好不容易撞見這臭小子,豈能再讓他逃脫了!相對於上古荒獸墨龍之子,這煉魂刀只怕是沒有那麼重要了。他惡狠狠地看着白姬,“給我滾開!”
白姬嘴角泛血,持刀的右手不自覺的顫動着,虎口迸裂,一滴滴鮮血緩緩落在地面之上,融入雨水之中,一絲絲,一縷縷,翻騰着,流淌向遠方直至滅亡。方纔,她硬生生受了徐長風一擊,沒有當場暴亡,已經是萬幸了。
“你殺了荊破!我要你給他陪葬!”白姬七竅出血,狀若修羅。自從家族被神秘勢力屠滅,多虧了荊破,她才與年幼的阿斗逃了出來,這十來年,又是多虧了荊破,纔不至於讓她母子倆流落街頭,可見,荊破在她心目之中是何等地位。今日荊破被眼前這人所殺,自己憤怒之餘才耗盡精血將煉魂刀祭出。本想,憑藉煉魂刀之威能將此人誅殺,豈料,這人修爲高深,自己精血又與煉魂刀不容,勉強也才撐到現在而已。
白姬苦澀地笑了笑,竟是那般牽強。也罷,既然不能爲你報仇,那麼,便讓我陪你同去把......
不知何時,風停了,雨歇了。
李一凡卻還在沒命似的狂奔。他喘着粗氣,眼睛卻時不時向後方望去。他不知道,那個白姬怎麼樣了,或許已經被殺死了吧?也或許,能殺死那個該千刀萬剮的徐長風呢?
他只恨,只恨自己爲什麼會這麼弱小。刻苦修煉了五年,到頭來,依舊還是一顆隨風而安的浮草。在那汪洋大海之上,無論怎樣,自己能做的永遠都是逃避,逃避!
“喂!你沒長眼睛啊!”
李一凡似乎撞到了什麼,耳中似乎也聽到了什麼。但是,此刻,他卻無暇他顧。只管拼命
地往前跑。他怕自己就這麼一停頓的時間,那個徐長風便能追上來。
荊鬥望着漸跑漸遠地李一凡,口中卻是破口大罵,什麼污穢的詞全都用上了,好像那人就沒聽見一樣。他心中不禁疑惑非常,忽然一拍腦門,“嘿!肯定是遇見我那鬼姑姑了!...”
他也不多想,轉頭繼續又向前走了幾步,猛然愣住了!
方纔那人...方纔那人...不是下午那個多管閒事的臭小子麼?!
他又回頭望去,想確定一下心中的答案,此刻,哪裡還有方纔那人的身影。哼,跑的倒是挺快!
荊鬥揉了揉眼睛,不再糾結於這個問題,又繼續向林間深處那個破舊草屋行去。
徐長風惡狠狠地盯着已經油盡燈枯的白姬,面色猙獰,“該死的!如果不是因爲你,他又怎麼會跑掉!去死吧!”說完,又重重一腳踹在了白姬腹上。
白姬身體如同斷線的風箏,向後倒飛了數丈之遠。只怕此刻,已經出氣多進氣少了。白姬滿身泥濘地躺在血泊之中,宛如一朵帶血的白蓮。
徐長風走到她跟前,用手拔了一下她手中的煉魂刀,卻沒有抽出。“死到臨頭還不放手?!”說完,持劍便欲斬下她持刀的右手。
正待這時,一聲悲切之音傳來!
“爹!......”荊鬥望向不遠處躺在地上早已死去多時的荊大金急忙衝了上去,頓時,五雷轟頂,呆若木雞。
入眼之處,卻是一具冰冷的屍體。荊大金身體之上,胸口處,赫然插了把黝黑的匕首。一絲絲黝黑的鮮血正歡快地從內裡衝出,流向大地。
荊鬥此刻只覺渾身冰冷,腦海之中一片空白。
“咦?又是從哪裡跑出來的臭小子?”
荊鬥聽到來聲,瞬時驚醒,擡頭望去。
只見不遠處,那個平日裡被他視作鬼姑姑的女子此刻正躺在血泊之中有氣無力地望着他。而鬼姑姑旁邊,正站立着一名身着紅衣的年輕男子。
“阿...阿斗...你怎麼跑來了?!”白姬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衝他吼道。
“鬼...鬼姑姑...”荊鬥此刻仿若嚇傻了一般,不知所措。
白姬苦澀的仰天笑了笑,“先祖在上,只怕今日,我荊家要絕脈了!”
“哼,來的好!做事本就要斬草除根!也省的日後麻煩!”徐長風冷笑道。
荊鬥望着徐長風,“你...你是誰?”
徐長風也不搭話,低頭看着白姬,“今日,算你們荊家倒黴。”說完,手持劍柄便欲斬下。
“不要!”荊鬥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急衝過來,撞開了徐長風。徐長風心中一陣惱火,想不到這個看起來膽小怕事的小子竟然敢衝上來。
“鬼姑姑,鬼姑姑,你不要死!你不要死!”荊鬥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搖着白姬,卻是發現了她手中的煉魂刀。
“阿...阿斗......”白姬氣若游絲。
荊鬥望着煉魂刀,彷彿突然失去了意識一般。
就在這時,異變徒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