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魚言

掌心流光消散,展現出一封通體晶瑩如玉的玉箋,葉無雙指尖摩娑,而後扔向半空,玉箋如開屏的孔雀扇開,裸露出兩行言簡意賅的文字:“翠湖澗!”

屈指一彈,火星瞬間燒滅了玉箋,眼睛掃向山峰遠處的某個方向,臉色疑惑不定,玉箋內雖僅有三個字,但那蒼勁有力,筆力雄渾的紋路卻似那焚天所寫,且從玉箋內的紋路上看卻是一氣呵成,而人往往書寫這樣的字跡時都或多或少有着緊張迫切感,而焚天爲何又有着這樣的緊張迫切感呢?葉無雙疑惑,身子一下縱躍掠去,轉眼間已是到了山峰外,緊繃如弦的身子亦是一瞬間變得慵懶,沿着焚門一處極爲偏僻的山間小道猶如靈活的猿猴般縱然躍入,無聲無息,走在沙礫滿地的小道,兩旁景色怡人,風光無限,時不時有着絭養的妖獸出沒,但當望到葉無雙時卻是直竄入草叢內,隱隱間有着嘶叫聲。

而在遠處,花草繁盛,如綠如茵,生機盎然,宛如步入了花香之地,翠綠欲滴的樹木鬱鬱蔥蔥,遮雲蔽日,時不時有着鳥獸蟲鳴,哀轉久絕,直至葉無雙道路走到盡頭之時,卻是來到了岸邊,碧波盪漾,波光粼粼,光芒爍爍,目光遠眺,一艘略顯破舊而古樸的小船隨波逐流,隱約可見其內坐着一人垂釣,轉眼間隨着波流滑向了湖邊的另一側,漸漸消失於山峰後!

而遠處的山峰卻是如大象的鼻樑與脖頸隔成的通道,甚爲奇異,葉無雙腳尖踏於水面,而後身子向前傾斜疾騁,幾息間便是臨近了通道,寧靜的湖水也於這裡變得極爲湍急,似洶涌澎湃而來的碧浪,嘩啦啦的流水撞擊聲如絲竹悅耳,絃音舞曲,繚繞於心,輕撫着每一顆急躁迫切的心,葉無雙如高翔而過的飛鳥穿過了通道,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如天埑鴻溝的山澗,澗上水流如飛泉神瀑,亦如髮絲三千丈,從九天銀河倒瀉而下,轟隆隆的水聲如陣陣悶雷,卻又清脆入耳,葉無雙漸漸停滯了腳步懸浮虛空,眸光凝視着那靠於岩石的小船,急促的流水已是沖刷着岩石滑不留足,也拍打着船隻,但那一具身影依然沒有絲毫沒有在意,垂釣江邊,悠然自得!

“拜見掌門!”葉無雙晃了晃心神,雙手合揖如拳,臉色恭敬道。

“來來來,一起垂釣!”聲音安詳平穩,古意盎然,焚天揮了揮手,示意他過去。

葉無雙腳尖蹬於水面,身子飄然而起他如鴻毛輕盈無比的落於船頭,而後身子屈膝而臥,挽起魚竿穿好魚餌後沒於水面,兩人沒有再次言語,就連神識乃至眼神也不曾起伏,湍急的流水又一次衝擊着小船,一晃一蕩間滑向了遠處,水勢漸緩,船隻再一次停靠於岸邊。

而在流水下,一條條足有小腿粗細流魚與翠魚竄來竄去,游去游來,魚嘴輕吐着氣泡,魚眼一眨一眼的凝視着沉於水面的獵物,魚鱗揚開,扭動着魚尾,晃盪着水流,直至靠近獵物,幾隻流魚時不時的輕輕咀嚼獵物後逃離而去,抑或是圍繞遊動,水面上飄浮的泡沫亦是隨着它們的舉動而浮上浮下。

“嘩啦啦!”“嘩啦啦!”

流水濺起,水液橫飛,嬉戲如龍飛鳳舞,譁然數聲,聲脆響耳!

“啵!”“啵!”

而當水面上飄浮的泡沫沉入水底的一剎那,手掌忽的向上擺動,魚竿飛馳而上,葉無雙的魚鉤上則是懸掛着一條肥大肉嫩的流魚,魚鱗張開,森芒森然,口吐氣泡,清澈如水的魚眼來回翻卷。

驟然間,明亮的魚眼卻是突兀的沁出如蜘蛛網的血絲,口吐白沫,沫裡還夾雜着些許血液,擺動的魚尾也忽然間停止,一命嗚呼!

反觀焚天釣起的翠魚則是寧靜安詳,既不擺動魚尾,也不口吐白沫。

“兩種魚,過程不同,結局一樣,這就是命運!”焚天聲音哀嘆道,而後去掉魚鉤,挽起翠魚掠向江邊,瞬息而至!

“人,又何嘗不是如此呢!”葉無雙眼眸開闔,去掉魚鉤後把流魚丟入水裡,身子卻似飛鳥飛過一條弧線而去,而在流水裡,沁出血絲的流魚卻是突然間動彈了一下,張口猛地吐出一口濁氣,擺動魚尾,向着水底急促涌下……

冷風如刀,以岩石壁爲砧板,以翠魚爲肉,片片切割,塗料而上,取乾柴置於岩石縫間,焚天靈力運轉間點燃,熊熊燃燒,手掌一揮,翠魚翻滾於火焰之間,頓時皮開肉綻,火焰順着魚肉直竄而入體內,而後翠魚翻騰,芳香流淌,沁人心脾,左手一揚,圓盤形從儲物袋飛馳而出,此時的翠魚卻似突然間急促呼吸,直至冽口而亡,而後放於盤置於岩石壁上,但他卻是忽然間心神略有恍惚,嘴角自言自語道:“誰爲刀?誰又爲魚肉?那誰又將成爲砧板?”

“嚐嚐吧!”焚天掏出一把閃耀着光芒如雪花的匕首,而後再次取出兩個圓盤和酒水,一片片的切下魚肉後遞與葉無雙。

“挺香的!”鼻子輕嗅,清香四溢。張口抓起魚片細細咀嚼,肉片外焦裡嫩,脆香清爽,眼睛卻是不由得多望了焚天幾眼,再次吃下魚肉,整個人彷彿陶醉於此山此景,這魚這肉之間!

“人的慾望無止境,總是要把自己的私慾寄託在它(他)物身上!”焚天老眼凝望蒼穹,而後又盯向葉無雙,掏開瓶嘴後喝下酒液!

“咕嚕……”葉無雙亦是喝下一口酒水,聞言卻是一滯,感覺焚天話裡有話,借魚言語,但更驚訝於這酒的味道,醇香滿嘴,回味乾爽,而這曾幾何時品嚐過,腦海轉動後盯住了那時的瞑族的一幕,那也是有着與這一模一樣的佳釀,難道這焚天……也是瞑族的一員麼?

“古人云:人生於世,十之八九爲苦難纏生,不若於水裡之魚,如魚得水,魚水交融,自由自在,此乃人之快哉!但又何知魚之苦?”

“魚曰:雖怡然自樂,卻不甚其歡,命之一痕不於己身,一線生死,困於水,雖爲樂,又何嘗不是悲,其命已不是自身可掌握,於水觀天,焉知天之闊!天之高!天之命!”

“古人云:你想做人還是做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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