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蘇婉婉有一種搬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她之前還盼着花癡草包早死早超生不要玷污自己的眼睛,可是現在,有誰能夠替她擋開太子的糾纏?
她當下急切的看向劉氏的方向,對方立刻反應過來,輕輕笑了笑,“小女不才,哪裡有福氣得到殿下的喜愛。婉婉,今日你不是準備了一首曲子嗎?不如趁此機會,爲太后娘娘彈上一曲兒?這會兒陛下和皇后娘娘還未駕臨,也好給衆人增添一下喜氣。”
劉氏立刻轉移了衆人的注意力,先穩住太子殿下再說。
蘇婉婉很快明白了自己母親的意思,她恭敬的行了一禮,“那,臣女就獻醜了。”
她緩緩轉過身去,忽然注意到角落裡蘇依依那一副看好戲的眼神,眉頭不由得一蹙,當下腦中靈光一現頓時心生一計。
“太后娘娘,這個機會,婉婉還是決定讓給三妹。三妹之前就說了,爲太后娘娘準備了一段舞蹈,只求娘娘能給她一次機會,爲娘娘壽辰增添色彩。”
什麼?自己說過這句話嗎?蘇依依的眼中訝異,此刻卻是有無數道好奇又嘲弄的眼神投來。
不是說這個花癡草包一無是處嗎?怎麼,她還想着在太后面前獻藝?莫非是嫌自己丟的臉還不夠大?
“哦?三小姐還會舞蹈?”果真,連太后也有些驚訝,那表情竟是帶着幾分期待。
一旁的老夫人目光落在蘇依依的面容之上,不由得眉頭一蹙,這、這是怎麼回事?爲何覺得這蘇三小姐,竟是與當日救自己的女子那般相像?可是……自己的恩人不是大小姐嗎?
將軍老夫人疑惑的目光在蘇依依和蘇婉婉之間來回轉悠着,這對姐妹雖然眉眼之中有幾分相似,但那種感覺卻全然不一樣。
腦海中的記憶慢慢被推開,將軍老夫人越來越覺得莫非是自己老眼昏花,想得太多了些?畢竟蘇大小姐似乎沒有理由欺騙她吧?
“婉婉,不得胡說。”一旁的蘇文忍不住開了口,他知道自己的女兒才華橫溢,也精通音律,可太后的眼光頗高,未有準備便當衆舞一曲,只怕會得到適得其反的效果。
“莫非連父親也不相信三妹?那三妹真是太可憐了。”
聰明的蘇婉婉一語就讓蘇文說不出話來,難道他能當着衆人的面,承認自己不太相信依依的舞姿?
“這……”
“呵呵呵,丞相,若三小姐真有此才華,就不要藏着掖着了,哀家也很想看看三小姐會跳出什麼樣的舞蹈呢。”不得不說,太后自然是知曉蘇依依從前的黑色歷史,她倒不是想要讓這小姑娘難堪,只是活得太長了,難得有這麼一股兒新鮮事兒,可以調劑調劑後宮無聊的生活。
既然太后都開了口,似乎誰也沒辦法再替蘇依依解圍了。
不想這時,一直沉默的納蘭蕭卻是站了起來。
“皇祖母,蕭兒以爲還是不要讓蘇三小姐獻醜爲好,否則擾了大家的雅興,就得不償失了。”這句話聽起來更像是在羞辱蘇依依,可是不知爲何,蘇婉婉的心中卻是升起一絲古怪的感覺,爲何她會以爲,王爺像是在護着那個花癡草包一般?
不,一定是自己的錯覺,王爺的眼底滿是厭惡之意,或許是真的不希望那草包玷污了他的眼睛。
不過,蘇婉婉可不願意放過這次機會。
“王爺這麼說,三妹可就要傷心了呢。畢竟三妹是那般崇拜蕭王殿下,不如就給三妹一次機會吧。”
此話一出,衆人立刻目露驚恐的目光,怎麼大小姐的話聽來,好像那花癡草包中意蕭王?可是,她喜歡的不是太子殿下嗎?當初要死要活的就是想要做太子妃,怎麼這會兒就移情別戀了?
蘇依依感受着四下投來的目光,她也沒有錯過納蘭蕭眼中那一閃而逝的錯愕。
蘇婉婉真是不作不死,難道她不知道自己方纔的自作聰明,已經給納蘭蕭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嗎?這幾次的接觸,蘇依依已經把這個男人看得透徹,他狂妄自大又剛愎自負,喜歡手掌一切,可方纔蘇婉婉無疑是奪了他的面子,反駁了納蘭蕭的觀點,這可不是一個溫婉體貼的女子該做的事情。
其實這兩人,本來就是一個世界的,同樣爭強好勝。
蘇依依緩緩站了起來,大大方方的笑了笑,“既然大姐這麼看得起我,依依就只好獻醜了。”該跳探戈還是拉丁?會不會閃瞎他們的鈦合金狗眼?
蘇婉婉看着對方那一副自信滿滿的模樣,眼底帶着幾分冷冽,隨後笑了笑,“三妹不是說要跳一曲冰上舞嗎?”
冰上舞?衆人不由得一愣,當下看向那森森寒冷的湖面。
莫非蘇大小姐的意思是,三小姐打算在這踩上一腳都會粘住鞋面的冰湖上做舞?這……未免太自不量力了!
“婉婉,依依不懂事,身爲姐姐你怎麼能當真呢?這冰湖別說是起舞了,就算是行走也十分困難,就不要打攪太后娘娘今日的雅興了。”
蘇婉婉卻是頭頭是道,“父親,既然三妹願意,想必太后娘娘肯定也想要欣賞一下與衆不同的舞姿,這冰湖五年才結冰一次,正巧今年趕上了好日子,難道不應該以特殊的方式慶祝一下嗎?”
不得不說,她的話真的已經說動了太后的心。
“丞相呀,哀家還真的從未見過冰上舞呢。”
蘇文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他猶豫的看向蘇依依的方向,好似在徵求她的意見。若是現在拒絕太后,想必定會影響太后的心情。
只見那小女子望着光滑冰寒的湖面,好像在思索着什麼一般。
不就是讓她來個花樣溜冰嗎?若不接下蘇婉婉的這把口刀,就真的是讓她親手在自己的腦門上刻個孬字了!
蘇婉婉的臉上盡顯得意之色,不論蘇依依應還是不應,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所謂的進退兩難就是這樣的情況。
納蘭蕭看着蘇婉婉此刻咄咄逼人的模樣,不知爲何竟是覺得有些陌生。他眼中的蘇大小姐,是這樣的嗎?
“啓稟太后娘娘,臣女不敢壞了娘娘的雅興,還請娘娘給予依依一點時間準備。”
不想,蘇依依居然站了出來,言語之中竟是沒有半分的爲難。
太后的眼裡滿是期待,“好,三小姐需要什麼,儘管吩咐女官便是了。”
一直注意着蘇依依神態的納蘭玉,只覺得這蘇三小姐並不一般。明明是不可能的事情她卻應承得如此輕鬆,那胸有成竹的模樣,讓他也不由得想要助她一臂之力。
“皇祖母,既然如此,就由孫兒吹笛一首增添雅興。”
這溫潤如玉的男子緩緩開了口,他的手中已經出現了一把翠綠的玉笛。
衆人沒有想到連五皇子都毛遂自薦,再想起方纔他的話,難道,五皇子和蘇三小姐之間,有着旁人不知道的聯繫?
爲何總覺得那花癡草包與所有出衆的男子都糾纏不清?叫人羨慕,又叫人鄙夷!
蘇婉婉目露得意,當下看向納蘭蕭的方向,本以爲男子也會露出讚許的神情,可是,對方卻用一種她從未見過的眼神看着自己。好像猜忌,好像失望,又帶着一點點難以察覺的厭惡。
她心中不由得一驚,這、這是怎麼回事?王爺既然那般討厭着草包,應該希望看見她出糗纔是!是自己的錯覺嗎?方纔,她應該沒有做什麼失禮的事情纔對。
納蘭玉已經走到了湖邊上,那一席華服在這銀色的風霜下顯得分外尊貴。他認真的望着前方,那儒雅的側臉,看的衆位小姐們心花怒放。
這時,對面的男賓席竟是爆發出一陣驚呼聲,衆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就見一抹藍色飄然而至,竟是像飛燕一般輕盈,在寬闊無邊的冰湖面上如魚暢遊。
此刻,優美飄渺的笛音響起,衆人瞬時回過神來。那如玉的男子已經吹奏起來,他的眼底帶着若有若無的笑意,彷彿即將帶衆人沉浸入這一場如夢的冰上之舞中。
衆人看得不真切,她爲何能夠在冰上自由移動,那纖細婀娜的身子迎風飛揚,伴隨着這悠揚的笛音,長裙飄然黑髮飛揚,剎時間迷了衆人的眼。
只覺得似有一隻藍蝴蝶從天而降,在那冰寒的湖面上翩翩起舞。
蘇依依好像長了翅膀一般,身子優雅旋轉着,時而如流水,時而如靜月,那廣袖被風捲起,露出了白皙修長的手臂。
衆人竟是忘記了呼吸,男賓席上,一名男子緩緩站起身來,彷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三……表姐……”
不,那似乎是從湖中走來的仙女,在這令人醉迷的笛音之中毫無保留的盡情舞蹈,迷惑着衆人的心。那柔弱無骨的身軀迎風搖擺,迅速的在中央旋轉起來,長袖翩飛,擴散出一道道藍色的漣漪,她的每一個動作都是渾然天成。
蘇婉婉難以置信的走到湖邊,“這、這怎麼可能?”可是下一秒,她就注意到了蘇依依的鞋底,竟是裝上了兩條銀色的刀片。在陽光下,時不時閃爍着點點銀光。
所有的男子在這一刻,全然忘記了那起舞的女子是誰,只覺得對方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都是那般的令人癡迷。
蘇依依修長的腿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優美的弧度,竟是躍身而上,在衆人的聲聲驚歎中又穩穩地落了地,一陣狂風拂來夾雜着冰霜,那蒙着面的紗巾忽然一飛,下一秒,時間彷彿就此靜止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