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中心的亭子裡,一道頎長的身影負手而立,那熟悉的月牙白色衣衫,正是當年馨兒最喜歡的顏色。
樑王的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玄王與南宮馨相擁的畫面,當年,自己情竇初開,可是他們卻始終把他當成孩子一般!
他們每一個親密的舉動落在他的眼底,就好像有一把匕首無情的紮在自己的心口。
他愛着她啊!他心愛的女子卻靠在別的男子懷中!
天知道有多少次,樑王都想抽出懷中的匕首衝上前去將他們分開,再狠狠的刺進玄王的心口!
而現在,樑王依舊有這樣的衝動,他的嘴角揚起了一抹癲狂的笑,手中的匕首已經泛着森冷的光。
當初他有顧忌,生怕自己親手殺了皇兄以後,馨兒會恨他!好不容易纔找到了機會,讓他的皇兄心甘情願的從這個世間消失,而如今,老天居然又給了他一次機會!
此刻,樑王已經走到了亭子的外頭,清風微拂,吹動着亭中那名男子的長髮,有那麼一剎那,樑王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多年以前。
那時候他還只是一個不苟言笑的少年,所有的皇兄皇弟們都不願意與他親近,唯有這個人……
身爲最受寵愛的皇子,他居然不在乎四周的偏見,竟是能夠面帶笑容的親近所有的人。
和自己不一樣,皇兄的身邊總是不乏追隨着,所有的皇兄皇弟公主都喜歡他。
他和自己,就好像是兩個極端的人。
他耀眼得如此不公平,但是,自己從來沒有羨慕過。直到南宮凰馨的出現,他才第一次嚐到了嫉妒的滋味。
南宮馨怎麼會喜歡皇兄呢?她是那般灑脫的一名女子,江湖才最適合她,要她生活在宮中,那簡直比地獄還要折磨人!
或許,她這輩子最錯誤的決定,就是選擇了皇兄。
如今想來,他才明白玄王當初的和藹都是爲了遮掩內心的虛僞和醜陋。
樑王向來不在乎旁人的看法,也不屑去討好任何的人。可是玄王,討好不就是他的強項嗎?否則這個世間,怎麼會有人能夠如此八面玲瓏,讓人挑不出半點的錯處?
他接近自己,不過就是想要讓衆人看看,他的心胸如此廣闊,連人人討厭的皇子納蘭樑都能夠容忍!
他不過是想要利用自己,讓衆人看看他的善良和優秀,有對比才有傷害。
是的,他贏得了更多人的喜歡,可是,自己得到的卻是更多的忽視和厭惡!
他不在乎,他從來不在乎!
因爲,有那麼一個人是真心實意的待他的!
那個會在他的池子邊烤魚的女子,那個會和他談天說地的絕世美人。
漸漸的,她成了他的唯一,能夠牽動他心情的存在。可是這獨一無二的存在,卻被皇兄搶走了!
他明明已經壓抑住了想要佔有她的心思,他知道,她被皇兄虛僞的面具迷惑了雙眼,總有一日會看清楚對方的真面目,到時候,他一定不會再放手!
可是,皇兄不但虛僞而且無能,讓她受了這麼多的苦!
喉嚨有些乾澀,短短的時間裡,樑王似乎又重新經歷了一次當年的悲劇。
亭子裡的男子早已經察覺到了動靜,他緩緩轉過身來,那張俊美的面容沒有絲毫的表情。
樑王的嘴角扯開了一抹諷刺的笑容,他竟是沒有察覺到眼前這名男子的異樣。
對方的身上散發着陰冷的氣息,與從前如春風般溫文爾雅的氣質判若兩人。
“這纔是你的真面目,對吧皇兄?如今這裡已經沒有任何讚美你的人,你也不必再遮掩自己的本性了。”
樑王的聲音有些顫抖,不知是激動,還是在隱忍着什麼。
他緩緩靠近,腳步竟是有些虛浮。
“這麼多年了,沒想到你還是沒變。躲躲藏藏這麼久,終於敢出來見人了?你怎麼對得起馨兒!”
樑王袖中的手緊緊的握着那把匕首,他已經來到了亭中,與那名男子近在咫尺。
“如今你失去了一切,是上天對你的報應!玄王?你的名字已經成了納蘭一族的罪人,當年你極力爭取的美譽,早已經煙消雲散了!”樑王笑得有些張狂,好像想要從對方的臉上看見惱怒的表情。
“玄王,你何必再遮掩呢?告訴本王你很憤怒,你有多麼的不甘心!你沒能保護馨兒,就不覺得愧疚嗎?”
亭子裡的男子就這樣安安靜靜的聽着樑王幾近發泄的怒火,臉上的表情紋絲未動。
不想這時,樑王的表情忽然一變。
“皇兄,你回來了,方纔是我太激動了,所以才胡言亂語!你我兄弟二人這麼久沒有見面,是應該好好的敘敘舊了。”
他猶如得了失心瘋一般,此刻又上演一出兄弟情深,竟是大步跨上前來,而下一秒,只聽嗡的一聲,原本藏在袖中的匕首竟是被一道銀光打飛,不知何時,眼前的男子手中出現了一把長劍,正冷眼看着他。
“你……”
“凰兒!”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了一道焦急的聲音,樑王臉色一變,難以置信的回過頭來。
這個聲音他不會忘記!此刻那擁有着一模一樣面容的男子焦急的在幾名黑衣殺手的擁護下趕來,樑王眉頭一蹙再轉過身去看着自己身前的年輕男子。
“你,你不是玄王!”
可是這張臉……
南宮凰的目光不悅的落在那緊跟而上的白先生身上,對方的眼中滿是無奈。
玄王太過敏銳,竟是知道了他們已經找到樑王的事情,方纔對自己施壓纔不得不把他帶過來。
樑王的腦中瞬間清醒,看着四周的殺手他很快認出來,是夜凰樓的人!那麼這個和玄王長得一樣的年輕男子是……
“凰兒,交給我吧。”
玄王的眼中滿是懇切,南宮凰還未開口,樑王才恍然大悟。
“你,你是當年那個孩子……”
除了這個可能性還能是什麼?他被騙了,夜凰樓的人利用玄王將他引來!
南宮凰大大方方的站在那兒沒有躲閃,在他看來,樑王今夜是必死之人,讓他死得明白也算是自己的慈悲。
“皇弟,多年未見了。”
玄王的表情中帶着幾分感慨,樑王陰沉着面容,居然安靜了下來。
他的殺機已經被發現,此刻還能說什麼呢?
“你想說,爲何我沒有隨馨兒一起去,是嗎?我又何嘗不想……”
“收起你這虛僞的嘴臉!好啊,你想和馨兒一起是嗎?本王可以成全你啊!”樑王已經毫不掩飾自己的憤怒,將被打掉在地的匕首踢到了玄王的腳邊。
他的眼神惡意滿滿,卻也胸有成竹的認定玄王貪生怕死,一定不會乖乖自盡。
“休得無禮!”
身旁的黑衣殺手們立刻往前跨了一步攔在了玄王的面前,他輕嘆了口氣,“你們退下吧。”
“不用你假惺惺,今日本王落在你的手上,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樑王的眼底劃過一抹精光,似乎在盤算着什麼。
“皇弟,當年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念在你對馨兒一片癡心,我不會與你計較,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包括你對我的恨。”
“計較?真是笑話,如今本王還怕失去什麼嗎?就算你現在要本王的命,本王也不會眨一下眼睛!”
白先生一合手中的摺扇,冷笑的開了口,“如此甚好。”
上一次樑王山莊的賬還沒好好的算算,既然他本人都這麼要求了,夜凰樓要是不照辦,豈不是顯得他們太過小氣。
“不,讓他離開吧。”
“王爺!”
玄王漸漸收斂了表情,他知道樑王對自己充滿了敵意。可到底都是血濃於水的手足,他不希望親眼看着對方死在自己兒子的手上。
“如今你已經是祺國的通緝犯,本王可以保你平安走出這裡,可是日後你能不能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放我走?我還是會回來取你的性命!”樑王的意思是他絕對不會領情,他就是見不慣玄王這樣的狂妄自大!
玄王已經制止了身邊的殺手們上前,他緩緩轉過身去,“皇弟,好自爲之。”
好自爲之?他這是在施捨自己?
樑王的表情因爲憤怒而變得扭曲猙獰,就在玄王轉身之際,他喉嚨微微一動,口中竟是出現了一小節竹管,那淬了劇毒的銀針瞬間從管中飛出,目標直指玄王的後頸。
“小心!”
一聲冷喝從旁邊傳來,那根飛射而出的銀針竟是在空中被凝結成冰塊,當即掉落在地。
而後一陣狂風拂來,南宮凰長袖一揮,巨大的掌風毫不留情的擊在了樑王的胸口,這名男子當即飛了出去,重重的撞在了後方的石桌上狼狽到底。
“噗——哈、哈哈。”0
樑王吐出了一口鮮血,卻是笑得囂張。
“皇弟,你這是何苦!”玄王已經從方纔的鉅變中回過神來,他有心放對方一馬,可是……
“何苦?納蘭玄,我本以爲多年前贏的人是我,略施小計就能讓你離開馨兒,可是你的運氣爲何這麼好?中了詛咒都死不了!”
是的,在知道玄王還活着的那一刻,樑王早已經倍受打擊。否則,一想心思縝密的他又怎麼會貿然前來赴約,天知道他已經接近瘋狂的邊緣。
“我不要你的施捨!我早已經告訴過自己,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當年你死了,我活到了現在,那麼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