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不是可怕墨亦仲現在的樣子。
他可怕的是看着墨亦仲長大,二十多年,竟然都沒有看透這個人。
墨亦仲果真是太可怕了,僞裝的完美僞裝了二十多年。從小便在僞裝。
“仲兒。”在墨亦仲這般的歇斯底里之下,墨承廣竟然還是那般淡然。
“朕年輕的時候,不知好賴,聽信一些讒言竟然真的將軒兒扔到了宮外。不曾管過軒兒。直到我大半個身子進了黃土,我竟然還醒悟過來。仲兒,你覺得比起軒兒,我還虧欠你嗎?”
“南宮皇后是誰殺的你不清楚嗎?”墨亦軒接上了墨承廣的話。
“誰啊,你說啊!”墨亦仲嘶吼道。
“你。”墨亦軒的嘴邊出現一抹淡淡笑容。
“你覺得南宮皇后會成爲你登上皇位的一大羈絆,於是你自己下了手,同樣的毒茶,但是你準備好了解藥,在南宮玉蘭閉眼的那一刻,你服了解藥。”
屋子裡詭異的寂靜了下來。
李茂張大嘴巴看着墨亦軒。
這一天,發生的事兒簡直超出了他的想象。
一直完美無缺的墨亦仲竟然會是這個樣子。平時什麼都不積極參與,甚至於墨承廣要傳皇位都拒絕的墨亦軒竟然會是這樣。
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只是他不說。
太可怕了。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好半晌,墨亦仲才瞪着眼睛問道。
“在南宮皇后死的時候,我試了茶裡的毒。不可能她死了你活着。”墨亦軒淡淡道。
“好啊,墨亦軒,我真是小看你了!”墨亦仲突然間放聲大笑。
墨亦軒揮揮手,“帶去宗人府。”
“是。”護衛拖着墨亦仲走了,他一路都在大笑。
李茂在心裡想,完了,墨亦仲也魔怔了。果然是親母子。遺傳了南宮玉蘭。
“軒兒。”墨承廣握住了墨亦軒的手,垂着頭。
好一會,突然間老淚縱橫,“聽仲兒提起鳳簫,父皇突然間覺得父皇這一輩子太失敗了!失去了鳳簫,竟然還虧欠了你這麼多年。”
墨亦軒靜靜的聽着,並不出聲打斷。
李茂自覺的退了出去。
屋子裡只剩墨承廣絮絮叨叨講着自己後悔的聲音。
鳳簫是他的孃親。
墨亦軒沒有見上一面的母親,幽冥宮上一屆宮主。
他不知道他的孃親是怎麼入了宮,從此斷送了自己的一生。
李茂靠在門外的柱子上,滄桑的臉上有着感慨。
墨承廣一定是經歷了生死,才終於變得這般慈祥。
倘若墨亦軒沒有恰好趕到,墨承廣這個時候應該已經走了。
他覺得,墨亦軒不是恰好趕到,他也是知道這件事情。
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墨亦軒更可怕,平時見他什麼不不管,卻在不知不覺中就掌控了一切。
他嘆了口氣,快死的時候,才知道自己錯了。
墨亦軒的孃親。
當年那豔絕天下的女子。
她的那張容顏真的好似畫出來似的,她有一雙異常漂亮的眸子,像琉璃一般。墨亦軒繼承了她一半的眼睛。
都說紅顏薄命,果真不假。
她可真的是薄命啊。
李茂又嘆了一口氣。
天色暗了下來。
沐崖抱着卜卜在欣賞雪。
她在雪山。
當初說要定居的雪山。
果真是什麼都放下了,不然怎麼可能會來這裡?
卜卜往她懷裡蹭了蹭。
沐崖站起身,剛要向木屋走去的時候,渾身的氣息瞬間冷了下來。
“這麼不歡迎我?”黑袍人陰桀桀的笑道。
卜卜的小眼睛恨恨的瞪着他。
黑袍人的目光突然間停留在卜卜的身上,“你就不好奇這是小獸究竟是什麼嗎?這世上可沒有像它一樣的。”
“滾。”沐崖吐出一個字。
“我每一回來給你送情報的時候,你都是這麼對待我,我可不給送了。”黑袍人的語氣沉了下來。
“什麼?”沐崖看了她一眼。
“我先給你講講這隻小獸的來歷吧?”黑袍人的心情似乎又好了。
沐崖抱着卜卜穿過他。
“你那個情人被人殺了。”
沐崖猛然間轉過身,瞪大眼看着黑袍人。
“就是你的心上人袍人接着道。
沐崖狠狠一踏地。瘋了一般向前奔去。
黑袍人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的背若有所思。
沐崖的牙齒摩擦出了聲響。卜卜擔心的看着她。
皇弒龍竟然敢毀約!
倘若顧言真的有事,她定要讓那皇弒龍灰飛煙滅,永世不得超生!
不惜代價!
漆黑的夜裡,卜卜滿耳都是呼嘯而過的狂風,它往沐崖懷裡鑽了鑽。
顧言被殺的消息漫步天下。
李涵月醒來的時候,猛然間聽到,第一想的竟然是要去枯藤譚。
“爲什麼要去?”夏淮明邊給她乘粥,邊道。
李涵月自然是不能告訴夏淮明她是要去弄死沐崖的。
終於等到她再次出現的時候,顧言出事,她不可能不來。
從上一次她出現只爲了讓皇弒龍不動顧言便看的出來。
“我要去勸師傅。”她道。
“你也想讓唐乙師傅像我們這樣?”夏淮明端着粥走到她牀邊。
“我怎麼會那麼做?我是去救師傅出來。”李涵月接過了碗。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們之間的對話就變得越來越隨意。
當初那段情意綿綿好像就是一場夢。
她甚至都沒有聽過夏淮明在喚過她的名字,怎樣都沒有。
好在夏淮明待她還是沒有區別的。
她不急,她會重新奪回夏淮明的心的。
“你有辦法?”夏淮明回去自己乘了一碗粥。
“沒有。”李涵月吹了吹粥。
“皇弒龍的法術我們都清楚,跟他鬥只能死,何況我們現在還是這幅樣子。”夏淮明苦笑道。
“阿澈,你是不是開始反噬了?”李涵月壓底聲音道。
“華雀都知道了。他已經看出來我這不是病了。”夏淮明喝了一口粥。
李涵月瞪大了眼睛,“原來華雀不是浪得虛名啊。他居然看的出來?”
夏淮明點了點頭。
“怎樣都要去,也許師傅知道我們怎麼擺脫反噬的可能。”李涵月開始動心思。
夏淮明沒有應聲。
李涵月也不在開口。
兩個人默默的喝完了粥。
倒不是他們現在日子不好。
只是御醫檢查過李涵月的身子,腎臟傷的很嚴重,所以讓吃些流食,減輕胃部的負擔。
於是夏淮明也跟着喝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