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劫匪似乎沒想到,徐虎竟然敢殺出來,他原以爲,鏢師在黑夜裡,不敢輕易離開守護的貨物。
因爲這極有可能是劫匪的誘敵之計,一旦離開鏢車,十有八/九便再也回不去。或者被拖住,另有一隊埋伏的劫匪突然衝出去,把鏢車劫走。
所以黑衣劫匪,故作誘敵,實則佈置殺陣,頓時被殺了個措手不及。
徐虎聚集三位神輪期的鏢師,突然殺出,十幾個黑衣劫匪,稍微抵擋了一下,紛紛發出慘叫聲,命喪於此。
石泉再次返回來時,對楊林道了聲謝,忽然道,“展先生,楊兄弟,我們走吧!”
趁着前方戰鬥激烈,三人悄悄起身,藉着夜色離開。
黑夜中,又是一陣廝殺吶喊聲傳來,再次出現了一批數十人的人馬,這些人明顯是一夥的。
徐虎退入車陣,憑藉車隊設置的武器防禦,而一旦對方開始佈陣,他就突然殺出,目標一會兒是劫匪,一會兒是劫匪剛剛佈置下去的陣旗法器。
也許是吉人天相,楊林三人順利的離開了車隊,進入一條偏僻的小路。
走了十幾里路,可是後面喊殺聲震天,聲聲入耳。
石泉突然勒馬,停止前進,對楊林和展山抱拳道,“這裡雖然還是危險,但至少脫離了戰場,要讓我就此離開,捨棄生死兄弟,在下實在做不到。楊林,麻煩你把展老先生送到散緣城長風鏢局,我要回去殺敵。”
楊林搖頭道,“石兄弟肝膽照人,令我欽佩,但是你想過沒有,徐統領讓你離開,除了保護我和展先生,也許還另有深意?而且,你的修爲,對於那場戰鬥的勝負,並沒有太大的作用。如果長風鏢局能勝,你不回去也會勝利;反之,如果長風鏢局註定有此一劫,你回去,不過是送死罷了。”
石泉斷然道,“我知道楊兄弟是爲我好,但是類似的話,不要再說了,否則,就當我從沒認識你。我是不會放棄他們的,再見,楊林!”
石泉說完,拍馬而回。
楊林黯然一笑,話說到這個地步,看着石泉的背影消失,楊林也跳下馬來,把繮繩遞給展山。
展山微笑道,“怎麼,難道楊小兄弟,要讓老朽控馬,載着你回散緣城嗎?”
楊林笑道,“不,是你一個人回去,我和你,不同路。”
展山呵呵道,“你不聽石泉的話嗎?他可是讓你護送我回到散緣城的長風鏢局。”
楊林瞟了一眼展山,“那麼展先生,應該也沒聽到我說過‘答應’二字。石泉似乎沒有命令我的權力。”
“也沒有這個資格。”
“此話怎講?”楊林瞳孔一縮。
“整個鏢隊,從南方天嵐城,一路向北,走了三個月,都沒有發現我的問題,可是你卻在見到我之後,極短的時間內開始懷疑我。閣下心思敏銳,石泉如何能比?”
“果然,你有問題!”
“不錯,但是,現在大局已定,不知楊兄弟,有沒有興趣和我做一個交易。”展山看向楊林的眼睛,突然散發出一股奇異之力。
不是元力,不是靈力,無需飄渺,但是卻有確實存在。
展山明明就在眼前,但楊林卻感覺不到他,彷彿整個人忽然消失了。
這種感覺,楊林並不陌生,三年前,他第一次看到姜溪陽時,就非
常相似。
展山站在面前,就像是一株自然長成,天生地養的草木,又彷彿,就是這夜色的一部分。
但又有不同,到底哪裡不同,楊林卻又說不出來。
不過那時候的姜溪陽,威壓滔天,靈力如海。
此刻,楊林卻清楚的知道,展山沒有絲毫的靈力波動,沒有威壓,只有一股勢。
楊林神念運轉,全身靈力運轉,魔氣一閃而逝。他陡然大喝一聲,“展山,你到底是誰?收回你的幻術,它對我,沒用。”
展山面色古井不波,淡淡道,“你果然沒令我失望,不過,你說的不對,這不是幻術,而是——秘術!!!”
“什麼?”饒是楊林心智堅如冷鐵,陡然聞到“秘術”二字,還是驚駭欲絕。
楊林雙目魔光爆閃,血鏽魔刀隱於掌心,他已經動了殺意!
“年輕人,別衝動,殺了我,你得不到秘術,只有害處,沒有好處。”展山目光一縮,他的身影更加虛無縹緲了,每一句話,都想空中飄動的風。
楊林覺得,這種飄渺與虛無之意,與虛空道經完全不同。
楊林深吸一口氣,“你到底是誰?”
展山答非所問,“信我,得秘術!”
楊林嗤之以鼻,“徐虎信你,石泉信你,長風鏢局信你,可他們得到了什麼?”
展山淡淡道,“修煉之路,艱險無比,弱肉強食,各爲其主。他們的生死,與我無關。我,只是一個隨行的無力老朽。”
楊林突然笑了,“卻能夠隨口說出,用秘術和我做交易。”
展山同樣笑了,“如果我有實力,有能力,用得着拿秘術與你做交易嗎?”
楊林突然一滯,但隨即笑道,“但我,沒有興趣,再見,展山老頭。”
無論你是什麼陰謀,我不貪不搶,敬而遠之,與我總沒有關係了吧。
秘書雖好,要有命去修練才行啊。
展山長嘆一聲,“楊兄弟,請留步!”
楊林頭也不回,灑步離去,“這馬給你了,後會——無期!”
展山終於露出一絲焦急,那股飄渺之意,突然消失了。
這一剎那,楊林彷彿經歷了兩個不同的世界,感覺很微妙,可是這一次他早有準備,仔細感應,還是找到了一絲不同。
“我叫戰崑崙!”展山道。
“展山,戰山,戰崑崙,戰家?九流戰家?”楊林停步,轉身,看着戰崑崙,目光炯炯。
認識他的人,都尊稱他一聲“滄海先生”。
姓厲,名滄海。
大約五千年前,東古神地南部地域,出現了九個驚採絕豔的散修,先後化道成功,登臨大能之位。
自號“九把刀”,於一月黑風高之夜,突然聯手闖入神宗禁地之一葬神谷,欲奪取神宗鎮壓宗門氣運的無上秘籍——《葬神經》。
“九把刀”最後一刻,功敗垂成,但那一戰,卻把九人的聲名,推到了巔峰。
這一戰,也震驚了整個長生大陸,東古神地尤甚。各大世家宗門,紛紛加強了自己的防範,同時打起了別家的心思。
三千年前,一人出崑崙,順江東下,直入滄海。
不久,於海濱沙灘救下一女子,兩人結爲伉儷,數年後生下一子,取名滄海,以示紀念兩人
相識之地。
厲滄海靈魂的最深處,卻知道,他另外還有一個名字,叫做戰崑崙。
除了他自己,再沒有第二個人知道。
五歲入水修煉,七歲築體,十歲靈胚成,十五歲天紋滿,二十神輪轉,三十而立之際,鑄就道脈。
半百之年,坐觀潮起潮落,雲捲雲舒,花開花謝,朝陽黃昏,終於參悟陰陽輪迴。
又一百年,於東海化道,初陽出海面,凝聚了海上生明月的異象。
五百年後,再次突破,一舉踏入聖劫境界。
厲滄海屢次進入扶桑妖島,八條蛇肆虐東海,曾經進入扶桑妖島,挑戰大能,被傳的沸沸揚揚,可是這消息傳到厲家,卻被當做笑話。
只是厲滄海爲人低調,但實力強勁,屢次爲厲家立下莫大功勞。
終於在厲滄海兩千歲時,一千年前,進入厲家最神秘的聖地,飄渺仙閣,參悟至高九流秘術之一,《山河神塋錄》
誰也不知道《山河神塋錄》有幾重境界,但是修煉之人,修爲最低也必須是大能聖尊,這說法也許言過其實,但也從側面反映了它的玄奧精深。
而且,修煉山河神塋錄之人,不知不覺間,全身靈力會詭異的消失,化作一種奇異的“勢”。
這種“勢”,包含了風水、山川、地理......等等天地間一切存在和不存在,有形和無形之物。
不懂的人,永遠不會懂;修煉越久,卻感覺自己不懂的東西越多。
恍然間,五百年過去了。
那一天,他忽然醒悟,戰崑崙,纔是真正的自己,而厲滄海,不過是一個別名。
戰崑崙始終屬於戰家,因爲他的根在崑崙。
儘管他並不知道戰家在哪裡,只是大約的明白,它在東古神地的西北方向,崑崙山中,相隔距離以億萬裡來計算。
經過數百年的籌謀,厲滄海,或者說戰崑崙,終於找到一個機會,突然從厲家消失了。
厲家家主厲水涯第一時間就知道了真相,瞬間追了上來。
兩人在茫茫大海上, 展開了一場驚世大戰。
厲水涯乃神尊大能,厲滄海爲聖劫大能,但厲滄海悟性奇高,參悟山河神塋錄,誰也不知道他到了什麼層次。
厲滄海以整片天空加大海爲根基,謀劃數百年,佈下一個令大能都聞之色變的恐怖風水大陣,大戰神尊大能。
厲家爲了防止九流秘術外泄,隱世大能紛紛出關,破空而來,在厲滄海的外圍,聯手佈下一個更加恐怖的風水殺陣。
厲滄海毫無反抗之力,可是最後關頭,厲滄海突然覺醒另一種九流秘術,雙秘合一,轟然逆轉天地大勢,一舉毀去了兩座借勢而成的絕世殺陣。
厲滄海終於還是逃出來了,可是全身修爲被廢。
而且,或許是當年他父親早就想到了這一天,留下了後手,厲滄海激發了戰家秘術之後,整個人突然間變爲了凡人。
除了他自己,天下再沒有第二個人,知道厲滄海,戰崑崙,展山,是同一個人。
“現在,有了第二個人,那就是你,楊林!”
展山說到這裡,眼窩裡露出疲憊,似乎說完這些話,抽乾了她僅剩的體力。
他現在是一個真正的垂暮老者,只想回到遙遠而陌生的家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