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師父,是血狼僧。”
“是他!”老人臉部肌肉微一抽搐,睜大眼睛朝秦言看去,“不像,真的不像,實在可惜,太可惜了……”喃喃地都囊了幾句,他垂下眼簾,兩指無意識地玩弄起兩顆玉石棋子,一臉惋惜地道,“難道我倆真的無緣?……”
秦言腳步微微一轉,道:“前輩,如果沒有別的事情的話,晚輩先行告退了……”
話音未完,就見那老人揚眉振衣,沉聲叫道:“等等!”這句話出口他已用上了真氣,短短二字卻帶來山呼海嘯般的巨大響動。秦言的短髮被迎面而來的勁風颳得翹起,同時眯起雙眼,便看見伴隨那狂涌的聲浪而來的,還有兩道迅疾的黑影,挾着尖銳的風聲射向他兩肩。
那襲來的暗器,赫然是兩枚玉石棋子。從天元宗師手中使來,便有着石破天驚的威力。只要捱上一下,被砸中的部位就會直接變成一團肉沫,再也沒有醫治的可能性。
但以秦言的眼力,自然能看出,那兩枚棋子雖然來勢洶洶,其真實目標其實並不是自己。他一動不動地站着,對射至近前的棋子恍若未覺,等到那恐怖的暗器幾乎擦着他的肩膀掠過、撕去一大塊衣料之後,他才從雕像般的狀態中復甦過來,眯得狹長的雙眸裡泛起淡淡灰色的光暈,用一種柔和得幾近妖異的嗓音開口道:“前輩,這是什麼意思?”
老者被他目光一激,竟覺得臉上微微有些刺痛,饒是以他天元宗師的修爲,仍感覺自脊椎尾部涌上一股寒意,又瞧見秦言擺出了一觸即發的戰鬥姿態,連忙高叫起來:“別誤會,我沒有惡意!我只是看你天賦極佳所以想收你爲徒,啊,不,只是想教你幾招,真的沒有別的意思!”
儘管他說得語無倫次,秦言還是聽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凝視老人半晌,臉上表情稍微放緩和了些,問道:“那麼,請問前輩打算教我什麼呢?”
老者鬆了口氣,悄悄搓了搓手,暗自唏噓不已。現在年輕人,真是一代比一代厲害!眼前這十來歲的小傢伙居然讓他產生了一絲危機感,當年範問天那小子在這個年紀也沒這麼厲害吧!哎,真讓老傢伙們汗顏吶……
他再度細細打量起秦言,看着看着眼睛就眯到了一條細縫,尤其是看到秦言的右手之時,眼瞳中更是透出火焰般的灼熱光芒,情不自禁地站起身來,扶着橋面的欄杆朝他招手道:“年輕人,你過來,站近一點!”
秦言卻不爲所動,站在原地寸步未移,再度問道:“前輩,你打算教我什麼?”
老者恨得牙癢癢的,這小傢伙真是不識擡舉,哪有求人學藝還是這副態度的!換了個機靈點的,早就一溜煙跑過來三叩九拜馬屁開始拍了!唉,但那樣的人,他自己卻又不屑一顧,偏偏看中了這個高傲得不像樣的小子……
他的目光又在秦言身上游了一圈,再度落在秦言那隻右手上,摸了摸鬍鬚,道:“年輕人,你的御器術,至少已達到第七重境界了吧?”
秦言臉上微微透出驚訝,點了點頭:“不錯。”這老頭的眼光真是銳利,在本少爺散盡了靈力的情況下竟還能看出我的境界,看樣子他的修爲比本少爺預計得還要高一點點。
“可惜了!”老人露出無比沉痛的神色,用力地搖搖頭,長長嘆息了一聲。
“什麼?”秦言幾乎以爲自己聽錯了。以他無懈之境的御器術,放眼整個武林都算得上是絕頂高手,怎麼會‘可惜了’?
老人憤憤地一拳砸在欄杆上,只聽哐嘡嘩啦的一陣脆響,半邊橋面都塌了下去,碎石紛紛墜入河水中,玉石棋子也灑了一地。他盯着秦言,恨恨地道:“以你的身體資質,如果從小跟着我老人家修煉的話,現在至少也是個天元高手,絕不會比範小子差了!再過個幾年,就算遇上不動那小子也不會懼了他!”
“範小子……不動真人……”如此豪言壯語,饒是秦言也被震撼了一把,不禁深深爲之動容。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不,不可能的,太荒誕了!本少爺就算自詡五百年一出的不世天才,也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水平。沒有千辛萬苦的磨礪,天元宗師哪是那麼好當的!
他很快平復下心情,遠遠端詳了老者幾眼,出聲道:“前輩,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你修的是化影術吧?”使用棋子當暗器,按理說最適合跟化影術配合了。不過剛纔那兩枚棋子卻是純以肉體力量扔出,並不帶有附加效果,因此他不能確認。
“咦!”老人翹起眉毛,疑惑地道,“我老人家的化影術早已是第九重圓滿之境,出手時一點鋒芒不顯,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第九重!”秦言倒抽了一口冷氣。這個老傢伙的實力,竟然還遠在自己預料的之上。魔門絕學修到高深之處,每進一步都會讓實力有質的飛躍。第九重的化影術,又對御器術有剋制效果,真打起來的話本少爺恐怕連一點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幸好剛纔沒有胡亂出手……說起來,這個老傢伙的修爲恐怕已經超過血狼僧了吧!那爲何我在魔門這麼多年卻從未聽過門內有如此高手?就是俗世江湖中也沒有此人的任何傳聞。而且,如果這傢伙當初參與了歸林莊一戰的話,恐怕歷史就要改寫了吧……
瞧見秦言吃驚的神色,老人終於露出滿意的笑容,點頭道:“沒錯,就是第九重。若不是我年輕時傷了一條腿,哪還會怕不動那小子。要知道我當年可是號稱‘日落江中無覓處,萬里獨尋一線天’,道上的弟兄擡愛,譽我爲……”
等等!聽你的口氣,貌似不動真人的實力還更在你之上?
這時候老人已經報完了他年輕時候得到的一大串詩號綽名,拿眼瞧着秦言,臉上一副“快來討好我吧”的得意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