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月,我找你好久了,你在跟誰說話?”美少年嘴上問着,卻故意不看方秋遙,拽了拽江懷月的衣袖,道,“時候差不多了,走吧!”
秦言看到美少年嫵媚的神色和嬌柔的動作,差點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江懷月起身無奈地笑了笑:“方公子,下次有機會再舉杯暢談一番!”
美少年的表情頓時變得有些詭譎,瞄了方秋遙一眼,便不屑地扭過臉去,在江懷月耳邊柔聲道:“懷月,你的眼光怎麼越來越差了?像這種卑賤卻自以爲是的小子,只會讓你的風姿白白蒙上塵土。要不是要來喊你,我纔不想走進來呢,老遠就聞到一股窮酸味……”
方秋遙本來也笑着起身跟江懷月告辭,但笑容很快就僵住了,他的臉皮也隨之燒了起來。
堂堂渾江幫少幫主,放在江湖上也是響噹噹的一號人物,還從沒有過人敢用如此尖酸刻薄的言語罵他。
秦言也因美少年直白坦率的諷刺之語而愣了一下。江懷月閉口不言,臉色十分尷尬。
“窮酸?呵呵呵……”方少俠奉行忠懇實誠的君子之道,但絕沒迂腐到罵不還口的地步,他冷笑幾聲,迅速想出了反擊之語,“我猜你老爹肯定只有你一個兒子……”
美少年猶如處子般的纖纖玉指緊緊扭在一起,像是要抓碎這可恨的英俊少年的臉蛋,秀眉微微蹙起,嬌俏的鼻子擰道:“哼!”
“……如果不是隻能靠你來傳祖接代的話,他可能已經一巴掌把你打死了!”
美少年的手指輕輕顫抖,盯着少幫主的眼睛染上了一抹腥氣,臉上神色從輕蔑變爲憤怒:“下賤的雜種,竟敢侮辱本少爺,掌嘴——”他探出纖白的右手,就朝方秋遙臉上颳去。
方秋遙當然不會讓他打中,只一擡手就捏住了美少年的腕子,微微蹙眉:“無緣無故地惡語相向,言語不和就大打出手,閣下就連一丁點的風度和教養也沒有嗎?”
“還敢還手!”美少年另一隻拳頭迅疾打來,速度竟異乎尋常地快。方秋遙一時不查,胸口捱了一拳,不過他皮糙肉厚,身子連晃都沒晃一下,就馬上扣緊了對方的拳頭。美少年兩隻手都掙脫不得,陰柔的臉蛋因憎恨而扭曲,鳳眸中更顯陰鷙。他死命掙扎幾下,嘴中不停叫罵:“放手,雜種!你這個豬玀一樣的賤東西,也敢對本少爺無禮……”
方秋遙聽見他嘴裡各種侮辱性的難聽詞語,臉色漸漸變得鐵青,手上不自覺地加大了力道:“我猜閣下的父母一定沒有好好教導過你……”
美少年感覺對方一雙大手就像鐵鉗一般,簡直就要把自己的手腕夾斷,眼中閃過一絲驚慌之色,突然發出女人一般的刺耳尖叫:“朱老,給我殺了他!”
他剛剛喊出“朱老”兩字的時候,後面那黑袍蒙面人就動了,一步跨過了五六米距離,沒見他動作,手中已多出了一柄閃耀着淡淡紫華的細劍,輕描淡寫地朝方秋遙咽喉刺來。他的劍勢正如他身上的淡淡味道,腐朽而隱匿,毫無聲息。當方秋遙反應過來的時候,老人特有的沉沉暮氣已經沁入了他的鼻息。
作爲來赴宴的客人,方秋遙和秦言兩人都沒有帶兵器過來,所以方秋遙無法可想,只得鬆手後撤。不過似乎已經遲了,細劍的光澤在空中一閃而沒,那隱沒的弧跡比方秋遙想象得更加詭秘,直接穿透了虛無的空間,抵到了方秋遙的咽喉上——
然後被秦言的兩根手指夾住,再難寸進。
‘總算趕上了。’秦言暗暗吁了口氣。黑袍人剛邁步的時候,他就在旁邊看的真切,由於無劍可用,只能以手指代攻。黑袍人身法詭異,他也無甚把握,覓到最佳時機方纔出手,不過幸好,終究還是夾住了……
方秋遙繼續後退,遠遠避開了劍上的暮氣。黑袍人眼中略有驚愕之色,猛力往回抽劍,可惜只讓劍尖顫動了一下,未能竟功。
秦言瞅着他,目光望入那雙渾濁的漩渦深處,道:“劍不錯。”
劍不錯,而不是劍法不錯。
黑袍人兩眼明確傳達出憤怒的情緒,全身真氣鼓盪,狠命一扯,終於抽回劍來。不過他身子也隨之晃了一下,順勢後退一步,落在美少年身旁。
已退到邊上的江懷月眼中目光閃動,不知想到了什麼。
秦言放下手,迎上主僕兩人陰森的目光,微微一笑:“你是不是本打算刺穿他喉嚨之後再說,主子的父母輪不到別人來詆譭?”
黑袍人右手五指緊握劍柄,喉中發出一陣沉悶乾澀的聲音,像吞下了一口膿痰。然後他身形一探一晃,無邊暮氣朝秦言籠罩過來。陰沉沉的暗影中,細線帶起一線隱晦的痕跡,轉瞬即逝,悄然欺近秦言要穴。
“這一劍還有點意思!”秦言讚賞一聲,身形飄動,右手如鬼爪似的悄然出現在劍光上方,輕輕拿捏住劍脊。灰暗的暮氣頓時斂去,露出嚴寒繚繞的紫色劍身,在刃上漸漸結了一層冰晶。
已然制住敵人兵刃,秦言可不會再跟這老傢伙客氣,掄起左拳就要打他一個腦門開花。然而這時卻從門口傳來一句清喝:“住手!”
秦言聽出是葉映如的嗓音。也罷,看在她的面子上,別鬧大了。
秦言頓了一下,黑袍人趁勢抽回劍來,拔步後退,劍上便發出喀吱的脆響聲,冰屑碎裂開來,簌簌下落。待冰霜化盡後,他將細劍攏回袖中,垂首默立於美少年身後,就像從未出過手一般。
秦言轉頭看去,門口站着三個人。葉映如,柳宛筠,還有一個腰佩長劍的青年武士立在其後冷峻地打量自己,目光凝若實質,看樣子也是一位高手。
葉映如走進來,向臉色嫣紅的美少年行禮道:“二哥,他們都是我的朋友,若有什麼得罪之處……”
美少年不等她說完就重重哼了一聲,拉着江懷月,冷着臉從她身邊走了過去。出了門後,其陰惻惻才從外傳來:“小妹,你請的好客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