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服少女一爪拍在寶劍上,沉重得近乎妖魔的力量悍然涌至,一拍一勾之下,玉寒煙就像失去了重量一般,竟被蕩得高高飛起,一直射向屋頂。
身在半空,玉寒煙靈巧地扭身,一腳踩在橫樑上,足踝一勾,便將上衝之勢卸掉,好似一片落葉,翩然旋轉着往下墜落。
她這一上一下也就是兩個彈指的時間,但對於一位地元巔峰的高手來說,已經足夠用來幹很多事情。華服少女並沒有站在原地等她下來,而是一縱身朝林沐瑤慕城雪的位置撲去。她已經預感到自己可能會拿玉寒煙沒有辦法,如果玉寒煙決意要逃的話,放眼整個武林也鮮有人能留住她。那麼,就先拿這兩個丫頭開刀好了!
待我當着你的面挖下她們的眼睛、扯斷她們的舌頭,親愛的玉仙子呀,你會是怎樣的表情呢?本小姐真是期待呢!
短短六七步的距離轉瞬便至,林沐瑤還沒有反應過來,忽覺眼前一暗,才發現那華服少女竟然來到了面前,慘白的雙手宛若鬼爪,帶起淒厲的勁風朝自己面門抓來。
如此距離下,秦言根本救援不及。他離得本來就有點遠,再加上速度也不如華服少女,此時還只奔到半途,就見那妖女已然出手,倉皇之下只來得及發出一聲怒吼:“住手——”
情急之下,他的聲音中附帶了一絲源於神魂的震懾之力,使得華服少女的動作微微一滯,但終究還是無濟於事。
在林沐瑤的感覺中,只看到那隻慘無血色的猙獰鬼爪在眼前迅速放大,直至佔據了整個視野。極度的恐懼令她動彈不得,森冷的寒意禁錮住了她的身軀,喉嚨裡一片乾澀,甚至連張口尖叫也做不到。這個時候,所有的感官都彷彿脫離了軀殼,她整個人變得麻木,時間的流逝被拉得極爲緩慢,生命的盡頭要讓她細細品味痛苦的滋味,還給了她足夠的時間來後悔和悲傷,後悔一開始的出言不遜,悲傷於血海深仇難報,此恨永無斷絕……
此際,忽有一陣極爲細微的聲響自妖女後方傳來,那是角落裡的年輕漢子射出的飛刀,既無霸烈的聲響,也無凜冽的殺氣,卻讓華服少女感覺到了危險的味道。華服少女猝然旋身揚爪,指尖與飛刀一碰,那觸感令她心中一動,本能地一仰頭,就見一道薄如蟬翼、近乎透明的微弱光芒自飛刀中透出,擦着她臉頰射過,帶出一道豔麗的血痕。
“好一個賊廝!”華服少女站定之後一摸臉頰,臉上不禁露出怨毒憤恨的顏色。威風吹過,她耳下發絲齊齊而落,便是那一道鋒芒所留下的威力,仍令她感到有些後怕。
“小子,你等着吧!”
年輕漢子雙手抱胸,嘖嘖嘆道:“連小爺的無影刀都能躲開,你這婆娘還算有兩下子!”
這時秦言已經趕到了林沐瑤身前,玉寒煙也已落地,橫劍朝這邊行來,口中道:“師弟,你不用插手,交給吾家吧!”
華服女子冷哼一聲,復又揮起雙爪朝玉寒煙撲去,藉助奔跑之勢,狠狠一爪砸在玉寒煙劍上,頓時將她震得如斷線風箏一般,往後飛跌了數十米遠,一路撞翻了四五張桌子,杯碗盤碟摔碎無數,長劍在地面犁出了一道長長的溝壑,直到撞上了側面的牆壁,方纔停了下來。
在這陣衝擊之後,她手中長劍上泛起一層青色光芒,映亮她清麗的面容。她扶着牆站起身來,雖然衣衫被劃得有些狼狽,仍不掩絕代風華。微微眯起雙眼,她執長劍指向華服少女,終於從橫劍格擋之式轉變爲主動進攻的姿態。
華服少女迎面走去,妖異的嗓音在屋內迴盪:“終於肯出劍了嗎?被我打了這麼久,不管是有力還是沒力,總該象徵性地反擊一下,這樣纔有點意思嘛……”
角落裡的年輕漢子搖了搖頭,喃喃嘆道:“死到臨頭,還不自知。”
而林沐瑤已從死裡逃生的驚魂恐懼中回過神來,瞧見玉寒煙握劍姿勢的變化,忽然反應過來:‘她剛纔一直都只在格擋……難道,那妖女過來追殺我和雪兒,都是她故意算好的嗎?’念及此處,她不由打了個寒戰,悄悄將身子往秦言後面縮了縮。
“師弟,你看好了,吾家接下來要使的,就是你一直想學的‘撼天真劍’……”
秦言本就看得聚精會神,聞此言更是心旌動盪。他已見識過了玉寒煙的皇極驚仙劍,確實是威力不凡。那麼,作爲九龍峰另一鎮派絕學,不動真人親使的撼天真劍,又能強到何等地步呢?
“裝腔作勢!”華服少女不屑地冷笑,“我看你還能得意到幾時!”說着,再度欺身攻去。
尖利的爪子足有萬鈞力道,帶起的狂風刺面生痛,任何人要是被抓到了某處,就會是一個血淋淋的大窟窿。此前玉寒煙一直小心翼翼地防守,但這一回她卻一反常態的主動迎了上去。
長劍的光暈在虛空中流淌,劃出一道優美的弧跡,一直以來遭受利爪欺迫的憋屈就在此刻發泄出來,玉寒煙的意志加持於劍身,劍勢如瀑布傾瀉,萬千光影一瞬間壓縮到極致,彙集成劍尖一道毀天滅地的光芒,朝着妖女雙爪之間狠狠貫入。
鋒刃,無堅不摧,一切在剎那的時光中化爲寂靜。那一道非黑非白的劍影平靜刺出,無聲無息地切開了堅硬的利爪,穿透衣衫,貫入了似非血肉鑄就的胸脯,又從後背透出,帶出一蓬鮮血。彷彿燒紅的利刃切開水嫩的豆腐,整個過程是如此自然,妖魔化的強韌軀體在這一劍下與豆腐並沒有什麼區別。
而在秦言的眼中,那一劍被分解成了無數個細微的小動作。他將神念運極於雙瞳,便看到了撼天之間的整個過程。那並不是簡單的一劍,當劍尖刺出的那一刻,青色的光暈中涌現出了無數鬼爪的幻影,與華服女子的雙爪並無區別,只是數量和力量都集中到了一起,如同鬼門綻開一般,極度陰森的力量從中爆發出來,一瞬間就撕開了華服女子的防禦。
‘撼天真劍,莫非就是將敵人所有攻擊的威力全部聚集起來,在此一劍放出?……是了,一定是這樣,所以她纔會任由對方攻擊而不還手……所有的防禦,都是爲了收集敵人的力量,在最後一劍中釋放出去……真是可怕的神技,她是怎麼做到的呢?’秦言沉浸在劍的境界中,如癡如醉。
勝負已經很明確了。華服女子撲來的動作凝固在半途,她睜大眼睛,怔怔地低下頭,看着那柄貫穿了胸膛的長劍,似乎還不敢相信自己失敗的事實。
“怎麼可能……我是在做夢嗎?”
然而十指斷裂的強烈痛苦提醒着她,讓她忍不住放聲尖叫起來。長劍隨後往上一挑,從她左邊脖子剖開,將她尖叫聲噎在喉中,接着回身一斬,把個頭顱挑得高高飛起,血如噴泉從脖頸斷口涌出,驚恐的表情永遠地凝固在了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