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現狀(五)

在梳理了一番六魔宗內務,明確了各項事務的責任人,與責任峰後,這聚集了六位開派老祖,意在提高六魔宗辦事效率,與應對突發事件能力的大會就算是圓滿落下帷幕了。

留下繼續商議具體細節的六位弟子,王淵他們六個甩手掌櫃,就外表威嚴肅穆,內心實則逃也似的離開了同心峰上的議事大殿。

嶽無敵和楚雲英需要磨合兩方的研究成果與計劃進度。

劉康心繫他實驗室內的實驗樣品。

龍月靈要爲她的蟲羣“遷戶口”。

而張繼業則要向他的妻妾們介紹他的新歡。

至於王淵,在捋清了自身,自家山峰,自家宗門的情況後,仍舊有些閒不住,所幸,有煉製靈感的法寶皆已被他搞定,道行上的提升也需要有鋪展開來的心魔天網進行輔助,卻是還需等上一段時間。

他便打算離開六魔宗駐地,到周圍轉轉,看看被六魔宗影響的世界,現今是個什麼樣子。

有了想法,行動上無所拘束的王淵,自然是立馬就動起身來。

無有什麼特別的作勢,在同心峰山腳佇立了片刻的王淵,只是緩緩向前踏出一步,身影便突兀地沒入虛空,消失不見了。

幾乎是同一時刻,王淵的身影便出現在了六魔宗東南方八百里處的南平坊市之中。

脫離無形無相遁的王淵,身上穿的卻不再是他那極具代表性的黑色道袍,噬業玄袍在法術的作用下,變幻成了一套月白色的儒衫。

仔細一看,王淵的身形與外貌也有了不少的變化,身形稍稍矮了幾分不說,普通青年的外貌,也變成儒雅淡泊的中年人,配合上那一身儒衫,任誰瞧見了也要贊上一聲:“風姿清雅,頗具書卷氣。”

離開宗門第一站,就打算來南平坊市這個六魔宗錢袋子看看的王淵,卻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他可是來感受社會變化的,若讓迎駕的弟子門人搞得聲勢太大,場面太亂,可就不好了。

就這樣,化身中年文人的王淵,便閒適安然地走在了變化頗多,且繁榮異常的南平坊市之中。

因爲分屬六魔宗直轄,有六魔宗這個新興的仙門大派遣人維護,北安與南平兩座坊市的安全性與公正性,皆是毋庸置疑的,加上在王淵的叮囑下,六魔宗刻意維護的商業開放性,讓這兩座坊市的繁榮程度,就是其他大派直屬坊市也難以匹敵,儼然成了一元大陸上兩座璀璨奪目的修行者都市。

不過“一母雙生”的兩座坊市,仍舊是有着極大區別的。

作爲大宗交易的集散地,專搞大買賣,專宰大客戶的北安坊市,規劃嚴謹,佈局大氣,沿着中軸線嚴格對稱的瓊樓玉閣,在異常的華貴之中,也透露着無法言說的莊嚴肅穆。

在北安坊市,就算有再大的需求,你也不能隨意更改自家建築的外觀,莫說是加高加闊,就算你想換個琉璃瓦色,也是要經過六魔宗的層層審批,且這樣的審批,至今也無有一例得以通過,無論是大中宗派的外交駐地,還是豪商巨賈的店鋪作坊,皆是如此。

在這裡一個建築與街對面的建築,外觀上的區別,很可能只在門上的匾額與外掛的旗幟。

而南平坊市則不同,與北安坊市相比,專注於小商品批發零售,與個體戶私營貿易的南平坊市,更加開放,更加自由。

這種開放與自由,不只表現在貿易形勢上,全面降低准入門檻與土地交易的南平坊市,更是散修們自由修行的良好去處,只要你是一位家資頗豐,且捨得花錢的散修,這裡就是你的修行天堂。

在這裡,佈滿山崖峭壁,密密麻麻狀如蜂巢蟻穴的閉關洞府,已是尋常,大大小小浮空仙島上,開放短租,長租,以及買賣傳承的仙宮與莊園纔是新的熱點與追求。

就算是常年無法見到自然光的地下洞府,也頗受諸多有需求的異類修行者,以及囊中略微羞澀的人類修士追捧,在王淵於南平坊市街頭閒逛的時候,地下十七層熱賣的廣告招牌,已然被地下十八層的新廣告所取代。

看着街道兩旁,已經加高到沒入雲端的“木質”樓閣,以及其上懸掛的,與led大屏幕無甚區別的法術光幕,王淵頗有一種迴歸地球現代都市的錯覺。

若非樓閣之上仍有精美的雕刻與繪畫,與自己擦肩而過的是騎乘異獸的高冠羽士,而非騎着共享單車的都市青年,頭頂轟隆掠過的是色彩斑斕的法寶靈舟,而非什麼民航客機,這種錯覺怕是會多持續上幾個剎那。

但現在嘛,除了讓王淵覺得有些違和外,就是讓他心生滿滿的自豪了。

“看,這就是我們塑造的都市,神秘側的都市,修行者的都市!”

……

逛過了大商場,路過了小地攤,當鋪,拍賣場,與期貨交易王淵也都沒有錯過,兜兜轉轉將南平坊市的商業貿易瞧了個大概的他,自然而然地來到了一處外表華貴,人流卻也不少的酒樓,在修爲相當於煉精化氣修士的傀儡小二殷勤指引下,來到了三樓雅座。

卻是在瞭解過商業活動後,王淵打算再瞭解一下市井生活了。

好巧不巧的是,隔着一座屏風,就坐着兩位六魔宗外門執事打扮的中年人,以及一羣衣着華貴,珠寶滿身的豪商巨賈。

而他們所談及的事務,亦是引起了王淵的興趣。

“不能在更幽靜的地方招待各位,是我陳某的過錯,在此自罰三杯,萬望各位見諒!”在王淵的神識觀測中,一位六魔宗外門執事,端着酒杯,起身對那諸多凡人豪商如是說道。

見此王淵不由微微皺眉,倒不是王淵覺得,外門執事對凡人商賈如此客氣有什麼不對,在六魔宗中,外門執事這個位置,就是安排給有能力處理俗務,卻缺乏修行資質的外門弟子,散修投靠者,以及能力出衆的凡人的,他們與商賈多多接觸,拉下臉面搞活經濟也是王淵樂見其成的。

真正讓王淵皺眉的原因,卻是他覺得這個自罰三杯的人有點眼熟,卻沒有第一時間想起這是誰。

仔細想了片刻,王淵纔在元神強大記憶力的輔助下,想起這個人來。

這個姓陳的外門執事,卻是那與王淵在靖陽城,有“神識一掃”之緣的郡守陳東陽。

“沒想到啊,這人竟在張繼業的鬼爪下逃得一命,還膽子這麼大,敢來我們六魔宗任事,他就不怕再見到張繼業嗎?”辨別出陳東陽身份的王淵,眉頭舒展了開來,他倒是一點也不怕這個陳東陽心懷鬼胎,意圖報復六魔宗,報復張繼業的屠城之仇。

無有疑點的螻蟻,甚至比不得他與商賈們接下來的對話更有吸引力。

“今個請諸位老友前來,卻是陳某唐突了!”連飲三杯之後,放下酒杯的陳東陽如是說道。

“不敢,不敢,陳執事能記得我們這些凡俗之人,就是我們天大的榮幸了!”對於陳東陽的客套,那些在普通人面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豪商巨賈,卻是好說話的很。

外門執事在六魔宗中雖然只是邊緣人,但對於在坊市之中討生活的凡人商賈與普通散修來說,卻也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好言好語,花花轎子人擡人這種事,怎麼看都很自然。

但陳東陽接下來的話,卻打破了這種自然與和諧。

“今日宴請諸位,卻是陳某有一事想向諸位打聽一二,諸位都是京畿地區的大商賈,資金渠道皆是不凡,怎麼就對我六魔宗推出的利民法器不感興趣呢?要知道那些宗內研發出來,專門給凡人使用的利民法器,在其他州郡賣得可是十分火爆呢,幾位就不眼饞其中的利益?”前一刻還言笑晏晏,話語說盡時,陳東陽已然滿面寒霜。

利民法器,這個稱呼乃是王淵取的,對於這些能被普通凡人利用,進而改革社會生產力的法器,不只是名字,其的研發,生產,以及推廣都十分受王淵重視。

就算是王淵這個鹹魚性子,也爲了它們,向門下弟子詢問過三次以上。

此時聽到陳東陽提起,且話語中關乎其的推廣,王淵自然非常重視。

“陳執事,我那徐記商鋪主營的乃是米麪糧油,利民法器什麼的,我眼饞其中利益,也插不上手不是?”

“我白鶴堂經營的是藥材生意……”

“我那是名貴傢俱的訂做……”

……

對於陳東陽的責問,立時就有不少大商賈尋由推脫道。

可不等他們再多說什麼,陳東陽就轉頭對身旁的另一位外門執事說道:“周兄,把你收集到的資料給他們看看吧!”

坐在陳東陽身旁的,卻是那前平海縣縣令,周澤平無疑了。

聞言周澤平微微頷首,也不多言,就從寬大的衣袖中摸出一沓寫滿文字與數據的紙張,分別遞給了那些豪商巨賈。

剛剛還底氣十足的商人們,在看到紙上的內容後,就立馬閉口不言了,更有甚者,不少人的額頭上還冒出了大滴大滴的汗珠。

“怎麼不說話了?寧願偷偷進貨,去臨近州郡與地頭蛇浴血拼殺,也不願意在京畿地區,扒碗裡的飯,這又是爲何,請諸君教我!”對於紙上內容,早已一清二楚的陳東陽語氣森寒地問道。

對於這些想跟他打馬虎眼的“老友”,他卻是一個也不想放過了!在得知關乎自家“業績”的推廣活動,被這些人拖後腿後,他就準備了最最嚴厲冷酷的懲戒,先前的笑顏,也不過是先禮後兵罷了。

若那些商賈繼續不識趣,陳東陽也不在乎敗壞自己商界的名聲,給他們,以及他們的家族,乃至背後勢力一個好看了!

察言觀色,乃是商人的基本素質,就算在場的大商人,好久沒有動用這一基本素質的機會,有些手生了,亦能在陳東陽的面上看出“不死不休,絕不姑息”的態度來。

這就讓他們爲難了,在互相對視了一眼後,還是由那位率先出言的糧油商人,代表大家說道:“陳執事,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爲難我們這些在凡間討生活的小人物了,我們這麼做也是有苦衷的啊!”

“什麼苦衷?說來聽聽!指不准我陳東陽還能幫上你們呢!”見到突破口已經出現,陳東陽自然不會因爲一句話就被打發,而是邊拍着胸脯,邊趕忙追問道。

“我們實在是不能說啊,說了不提那些家業,我們一家老小,旁系親族可都要遭殃了!”對於陳東陽的追問,那徐記糧油鋪的老闆依舊是推脫,言辭懇切,目中卻又別樣的光芒在閃動。

可不等陳東陽繼續施壓,加深保證,看戲許久,已經猜出個大概的王淵卻是不想再浪費時間看戲了。

顯出原本樣貌的他,一揮手就讓那位徐老闆撞破屏風,滾到了他的面前。

在包括兩位外門執事在內的衆多驚恐目光中,一巴掌拍在了徐老闆的顱頂。

這可不是什麼“仙人撫我頂,結髮授長生”的仙緣橋段,卻是王淵搞出來的天魔代識搜魂術,此術藉助天魔萬化的特性,將被控制的天魔打入受術者的識海,以天魔噬魂的方式,轉接記憶,完成搜魂。

此術與普通搜魂術相比,入門要求更高,施法更加麻煩,卻可以有效避免施術者遭受靈魂碎片的污染。

對於擅長操控各類魔頭,且酷愛以搜魂方式獲取情報的王淵來說,此術無疑極爲順手。

至於被搜魂者,是被天魔吞噬靈魂,還是被法術絞碎靈魂更“舒適”一些,就不是王淵這個老魔會關心的了。

“呵呵,皇商嗎?奉行帝那個傢伙,看來是不想老老實實,本本分分地當個傀儡啊!”從座椅上緩緩起身的王淵,沒有理會那眼中神光潰散的徐老闆,反而喃喃自語道,“這時候還給本座找麻煩,真是該死啊!”

說着,王淵便打算往那第二新玉京走上一遭,不過在臨行前,他也沒忘記對陳東陽與周澤平這兩位“盡忠職守”的外門執事,鼓勵上一句:“做得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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