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擺脫痛苦,你選擇放棄過去,我不怪你,我只希望你能讓我重新回到你身邊。“
“說完了沒有,說完了就趕緊滾。”
“我知道你不信我的話,我會用行動證明的。“
“你再不走,就只有死。”
“死在你的劍下,我願意。“
囚車押着他進了皇城,她一路押送,腦子裡面什麼也想不起來,全部的記憶只從十四歲那年開始,十四歲之前的一切,就像是用刀砍斷了一樣,那之前的,全是黑暗一片,什麼也想不起來。看了一眼身後的囚車,他一直盯着自己。
天黑之後,她劫了天牢,將他帶到了自己的暗閣,七殺門。
看着躺在那一身重傷的他,心裡泛過一絲不忍。在給他處理傷口時,看到了他肩上的那個跟自己肩上一模一樣的圖案,這是蛇族的習俗,兩個有情人才會紋相同的圖案。
他醒了,看着她,擠出一絲笑容,“之前的事你都不記得了,沒關係,讓我們重新開始吧。“
“你叫什麼?”
“南錦。”
“七日。”
“你改名字了。”
“既然之前的一切都忘了,那名字要着有什麼用,一併改了。”
“你在哪,我就在哪。”
“你今夜必須走,你的斬殺令已經下了,現在外面全都是在找你。你趕緊回去吧,離開這裡,我這七殺門藏不住你。“
“不,你不走,我也不會走的,死就死吧。”
“我對你真的這麼重要?”
“你的命就是我的命。”
他在七殺門的那段日子,是七日過得最開心的日子。他的溫柔終是融化了她那冰霜一樣的心。他帶着她去把以前所有想做而沒機會做的事都做了個遍,兩人一起溜出七殺門,化成男人去喝花酒,找姑娘,一起進賭場,出老千贏了錢去救濟老百姓,一起看城外花開花謝,度人間四月,她爲他換上了紅裝,變成了一個真正的女人,甚至有時候她都有點忘了自己之前的樣子了。
東窗事發,內部叛變,有人舉報了她。
那夜,他帶着她殺出重圍,逃離了那個曾經讓她差點丟了命才進去的皇城。一腳踏出皇城那一刻起,她就成了千古罪人。
她跟着他回到了夷國,以爲自此就一生一世一雙人了。可是,可怕的真相讓她幾近崩潰。
一進王宮,她就被關進了天牢,挑斷手筋腳筋,廢了一身本領。而那個說視她如命的人,自此再也沒有見上一面。暗無天日的日子持續了整整一個半月。
當她被押到刑場,準備行刑時才得知,她的國,被夷國收編,天子被殺,羅生殿無一人倖免,而這些百姓子民,往生世世代代,將在這爲奴爲婢,過着下等人的低賤生活。而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造成的。老百姓抑制不住內心的憤怒,朝她扔着石塊或已經腐爛的菜葉,或者其他更髒的東西。人人嘴裡都喊着要殺她。此時的她,已經心如死灰。
那個人終於出現了,他還是穿着初見時的白絲套衫,戴着狐狸面具,走到她面前。
她眼中含着憤怒的淚水,直直地盯着他。
“爲什麼要騙我!”
他只是看着她,不說話。
“你想盡辦法接近我,取得我的信任,呆在七殺門,就是爲了知道羅生殿的一切,摧毀了它,你們就有勝算了,是不是!“
他還是不說話,轉身準備走。
“最後一個問題!”
他轉過身,看着她。
“我們之前到底認不認識?”
他走過來,扒開衣服,肩上什麼也沒有。
她氣得大吼,“騙子!騙子!”
他不理會她,轉身快速離去。
她哭着哭着就跟瘋魔了一般狂笑起來。
劊子手將她的頭按在石臺上,九龍斬落下之際,她看到一個老頭子,黑布蒙着雙眼,穿着件破衫,踩着雙破布鞋從人羣中奔過來,一把將她拎了起來,然後,她眼睜睜看着自己的頭從刑臺上滾到下面,那些百姓爭先恐後地撲上來,拿腳踩着,嘴裡咒罵着。
老頭長吁一口氣,“好險!人太多,差點沒趕上!”
“我。。。。。。。我死了嗎?”
“那不是你的頭嗎?你死了啊!”
“跟我走吧。“
“去哪?”
“人死了能去哪?當然是去投胎啊!”
七日手一伸,劍從空中飛到手裡。拔出劍舉到頭頂,劍體上出現了一道道裂痕,裂痕裡滲出血來,狂風驟起,吹着她散亂的長髮飛舞着,從四面八方飛來一縷縷骷髏鬼魂,全部鑽進了她的身體,她的眼睛慢慢變紅,嘴裡長出尖牙。風停了,她收劍,眼睛發着紅光瞪着老頭。
“投胎?你自己去吧。”
“看來怨念太深啊。。。。。。。。。“
她看着手中的劍,“這把劍,可是用鮮血滋養的,好久沒嚐嚐血的滋味了,今日,就讓它好好飽餐一頓吧!“
“你殺了他們有什麼用,真正該死的人,只有他一人而已,何必再讓自己的手上沾染那麼多無辜的鮮血。“
“對!我得先殺了他!”
“跟我來,我知道他在哪。”
七日跟着他來到一個道觀裡,他就站在院中央的祭臺上面。內心的憤怒衝昏了最後的理智,她拔了劍,飛向他,刺進了他的胸口。就在劍刺進去那一刻,他化作了一縷白煙。
”你騙我!“
“我沒有騙你,他真的在這。”
七日想離開,可是腳就跟長在了地上一樣,根本動彈不了。這時才發現,這祭臺是一個八卦陣圖。
“你陷害我!”
“相信我,他真的也在這。小老頭從不騙人。”
祭臺開始發着白光轉動起來,越來越快,七日都暈眩了。白光越來越強烈,刺得人睜不開眼,一聲沉悶的擊打聲,白光消失,七日也不見了。
老頭雙手背在背後,往外面走去。
“行了,到齊了。”
七日在夢裡一直往下掉,一直掉,嚇得從夢中驚醒,坐起來,屋裡一片漆黑,時間還早。
小楚不知什麼時候又爬上了自己的牀,七日有些生氣,“聽不懂人話。”
搶過她嘴裡的奶嘴,“叼着這個好像沒有做夢。”
把奶嘴放進嘴裡,掀起被子將小楚一裹,一腳踹下了牀去,躺下繼續睡覺。
朦朧中睜開眼,一張臉懟在自己跟前,七日嚇得坐起來,“你幹什麼!”
小楚爬起來,雙手舉起來,“新的一天!姐姐早上好!“
七日拎着她氣沖沖地往陽臺走去,南錦眼疾手快,一把搶了下來,“怎麼了?小楚又犯錯了?”
“我說過不要再進我的房間,不聽話的人,就該受懲罰。“
“她還小,不懂事,我會教她的,請再給一次機會吧。“
小楚從南錦懷裡蹭下地,跑過來抱着七日的腿,“姐姐別生氣,小楚會聽話的,你不要把小楚扔掉好不好?我會超級聽話的。“
“最後一次機會,不準再進我的房間。”
小楚點頭如搗蒜,“恩!”
“我做了早餐,吃早餐吧。”
“吃早餐?吃水煮心臟怎麼樣?還有心情吃早餐,幹活了!不找到貓妖,你連飯都別想吃。“
電視裡早報全是全城貓咪變化怪異,兩腳走路的新聞。
“看到沒有,動作快點。“
兩人走在街上,七日看到牆頭一隻正在走着路的貓,手一伸,貓就到了手中,咬破手指,將血抹在它額間,“乖乖帶我去找他,不然你們全都得死。“
貓似是聽懂了她的話,放下前爪,恢復四腳走路,兩人跟着貓一路追蹤。
“怪不得破不了案,這根本就不是人乾的。“
“所以做事得動腦子。”
今天的人不同之前,人們見着直立行走的貓,都叫着跑開了。
跟着貓上了地鐵,這會不是上下班高峰期,人很少,稀稀拉拉地坐着幾個人。
貓上了地鐵就不見了。
“貓不見了。”
“已經找到了。“
七日走到一個穿着一身黑色皮草的年輕男子跟前,少年擡起詭魅的眸子看着她。
“穿成這樣子,是生怕我找不到你?“
貓妖笑盈盈拍了拍旁邊,“坐下聊吧。”
七日眼睛一閉,車廂裡其他人也跟着閉上了眼睛。
她拔出劍指着他,“你害人的本性可是一點沒改啊!從千年前我就追捕你,到現在了,你還在挖人的心臟吃。“
“我不吃怎麼活?你把我的心還給我,我就不會再去挖別人的了。“
“我怎麼知道你的心在哪裡?”
“既然不知道,那你得理解我,我畢竟只是想活命。”
“妖就是妖,永遠是沒有人性的。”
貓妖笑了起來,腳下開始冒水,不停地冒。
“這點小把戲,在我面前不管用。”
“水會把這裡淹掉,這些人,又會因爲你而死去。“
七日瞪着地上的水,”回去!“
地上的水立馬收回了貓妖的體內,貓妖驚訝地看着她,“怎麼可能!”
“我說了,你的這點小把戲,對我是沒用的。”
“看來,它還是比較聽你的話。”
“你該爲自己的行爲付出代價了!“
“在沒看到你懺悔之前,我是不會死的!”
“我做的所有事,問心無愧,懺悔?這應該是你要做的事纔對。“
“應該幫你找回記憶才行啊!你丟棄了自己的罪孽,活在自己殘缺不全的人生裡,真的很開心嗎?“
“又開始胡言亂語了?”
“你丟棄了鮮血淋淋的罪孽,即使你現在想不起來,可是它們依然存在,就在你的身體裡,附在你的靈魂上,像是一顆種子,被束縛着,總有一天,它們會長出來,扎破你的皮肉,摧殘你的心,讓你嚐到被罪惡吞噬的滋味兒!“
“那我等着那一天。”
說着收了劍,手指一勾,一縷黑色的火焰從他額間出來,到了七日的手中。
“你幹什麼!”
“爲世界和平做點貢獻吧。“
貓妖含淚看着她,“真的不打算救我了嗎?”
看着他突然哀傷的眼神,七日感覺有些莫名其妙,“怎麼,知道自己跑不掉,開始裝可憐了?這招對我沒用,省省吧。”
“知道了。”
說完車廂裡的燈突然全滅了,幾秒鐘過後又恢復正常,貓妖早已不見了蹤影。
“我們趕緊下去追,他應該沒走遠。”
“不用了,他跑不掉的。“
七日下了車,“別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