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2章 廢墟中的古老機械

臥室,時間已是夜晚11點,布蘭琪側靠在沙發上小憩,這會她還不能完全睡覺,因爲馬上還有一場會議。

15分鐘後,一陣輕微的敲門聲在外響起,布蘭琪睜開眼,撐着站起身來,步入門外。

“晚上好。”來者披着白色兜帽披風,不過布蘭琪還是直接認出,這就是‘希望’拉貴兒。

“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布蘭琪見對方這個時候找自己。

“是的,本來不想如此着急,但目前似乎局勢不等人。”聽到這,布蘭琪讓開路,和拉貴兒走到房間裡說話。

兩人坐定後,守在身側的持劍侍女們幫兩人放好特製的‘日暈蠟燭’,這是一種防止對話被偷聽和窺視的道具,讓其點燃後,會形成特殊的光暈。

“不想事情進展這麼快呢。”看着放好蠟燭的侍女離開,拉貴兒開口。

“這其中也有你們的功勞。”

“嗯,是起到了一定作用,不過西部星域的高層對我們還是比較排斥。”拉貴兒笑了笑,倒也不在乎。

如今新成立的‘薔薇王庭’裡,聚集了來自西部各個星域的重要超凡派系,大型企業代表,以及在各個領域裡影響巨大的人物,雖說還沒明顯的黨派劃分,但整體而言,他們都不太喜歡教團的人。

“大概是覺得,我們的加入,完全打亂了他們之前的計劃和構想吧。”拉貴兒坦然回答。

“凡事皆有利弊。”布蘭琪搖搖頭,沒有責怪拉貴兒。

“如果依靠妥協獲得的獨立,肯定也會留下很多弊端,拖泥帶水不說,原本就該清理的雜質,也會重新摻入其中。”

“沒想到布蘭琪這麼快就成長到這個地步。”拉貴兒略爲訝然,本以爲還要花上一定時間來解釋,消解這位歌姬小姐心中的芥蒂。

“看來你們也不完全瞭解歌姬呢。”布蘭琪微微眨動眼眸。

“東方有句諺語叫做‘如果見到的事物、聽過的故事非常多,那這個人就會很聰明理智,不容易被欺騙。’,歌姬一旦正式運用自身能力,並完全擴散開來,她每天能接受的信息,看待事物的角度也會越來越全面。”布蘭琪稍微閉上眼,她現在可以同時‘聽見’‘看見’禾木星域各個地方和角落發生的事,這種能力雖說使用起來消耗精力,但也格外強大。

凡是有那些白衣歌祭存在的地方,她們所看見的畫面,聽到的話語,同樣也能傳達到布蘭琪眼前和耳中,她也能橫跨千里,指揮那裡的白衣歌祭傳達自己的命令。

這還僅僅是她作爲月曜級歌姬的能力,如果是日曜級的歌姬,布蘭琪可以想象,那樣的歌姬大概能借助艾竭卡之海,橫跨星域聯繫和下達命令,不過她目前身體還比較孱弱,若是要達到頂點的烈陽級歌姬,估計要序列8的實力才足以支撐如此強大的精神重壓和消耗。

“原來是這樣,看來不僅是你們,就連我們教團也缺失了不少關於歌姬的真實情況描述。”拉貴兒若有所思。

“這麼說來,我也算能理解爲什麼聯邦近百年來,都沒有誕生日曜級的歌姬了。”

“爲什麼?”布蘭琪好奇。

“因爲沒有作爲歌姬輔助的‘節點’呀,就是那些我們幫忙培養的‘歌祭’。”

“沒有這些她們的存在作爲歌姬的副手和眼,歌姬的能力始終只能侷限在個人周圍,無法產生裂變般的影響。”

“細想起來,似乎是愛繆拉琳去後,日曜級歌姬就越來越少,以至於如今斷代了,應該是聯邦高層恐懼如此強大歌姬帶來的影響力,爲了保證自身的權勢安全,有意無意弱化削減某些關鍵信息,讓新生代的歌姬接觸不到這些,以保證安全。”拉貴兒猜測到某種真相。

“居然這樣嗎,那他們就不怕……”布蘭琪想了想,一時不知該用什麼詞來描述。

“他們不是傻瓜,肯定不會完全棄之不用,這種關鍵的的信息,只會在有需要的時候,才告訴那些可以信賴的歌姬,比如那位‘銀天雪’奧蕾絲。”

“越是既得利益者,越是希望局勢穩定,他們可不想重演400年前的內戰和動亂了,估計也是被愛繆拉琳弄怕了,那樣巨大的劣勢情況下,都能讓這位色彩級歌姬翻盤,這讓不少人感到某種恐懼,萬一某天哪個角落裡又冒出這樣一位不受控制的歌姬怎麼辦,即便他們是站隊獲勝的一方,也會害怕同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

“這種事,前代的歌姬們不知道嗎,難道都被矇蔽了嗎?”布蘭琪有些無法理解。

“我不知道,不過以歌姬這種特殊的天賦能力,很少有人能在其面前說謊,也就是說,如果她真的去尋找探索,得知真相也並非難事。”拉貴兒分析。

“可真實的情況依舊是沒有日曜級的歌姬誕生。”布蘭琪開口。

“是的,這說明不少前代歌姬也認同這個情況,她們也幫着隱瞞了真相。”拉貴兒無奈攤手。

“畢竟歌姬的能力完全施展擴散開來,她們自己也就沒有退路了,你說服了這麼多人,聚集了這麼多勢力和民意,這個時候想退出,已經是不可能了,只能一條路走到黑。”

“但假如你僅僅是以‘歌姬’的身份活動呼籲,不過多佈置自己的‘節點’,這個時候其實是比較自由的,因爲牽連不深,進退都比較容易,也能在老了的時候,退隱休息。”

“不是每位歌姬都野心勃勃的,聯邦在內戰結束後有過近百年安定穩定的時光,那個時候整個聯邦都忙於戰後的恢復和發展,各行各業都有不少機會,社會矛盾也比較少。”

“如果大家都過的很舒服很幸福,沒人會特意祈求別人的幫助和憐憫,這樣環境裡的歌姬若是呼籲反抗和鬥爭,估計也沒人願意聽和跟隨。”

“越是有迫切渴望,越是處於黑暗的環境裡,越是容易誕生日曜級歌姬,大概就是這個道理吧。”

聊完關於的歌姬能力的話題,拉貴兒這才說到今晚來的正事。

“其實我找你,恰好也和歌姬的能力有關。”

“你一定會好奇,爲什麼第五紀元時期,那麼強大近乎神靈的‘漆黑太陽’會被伊賽妮莎擊敗。”

“關於其中的詳細過程,就像剛纔我們說的關鍵信息一般,被聯邦有意無意掩蓋了。”拉貴兒豎起手指。

“金焰之花大聖堂的祭司在接你去花冠星域接受冊封時,應該有和你說過,歌姬的能力其實和神之王座的原理,有着異曲同工的相似之處。”

“事實上,這就是隱晦告訴了你們真相,所謂的日曜級歌姬,幾乎就等同於升起太陽王冠的‘漆黑太陽’,只不過形式不一樣,使用力量的方式有所不同。”

“布蘭琪,你想盡全力嘗試一下嗎,體驗日曜級歌姬的真正強大實力。”

“我現在沒有拒絕的選項吧。”布蘭琪搖搖頭。

“我僅有十年的時間,所以……在最短時間裡做到該做的所有事情,這就是我的選擇。”

“既然如此,還請允許我向您致敬,無愧於‘十芒之陽’名號的布蘭琪殿下。”拉貴兒先是站起,隨後單膝跪下,一手輕按肩側。

“我會爲您準備最爲宏大的日冕升臨儀式,這將是抵擋聯邦中央艦隊的最後王牌。”

——————

一天後,整個西部星域對聯邦的信息網絡開始切斷,這代表今後西部星域內的情況就如一個聯邦難以窺探的巨大黑盒,即便派出可超光速飛行的偵測器,也只能帶回有限且延遲數天的情報。

切斷艾竭卡網絡後,各個西部星域內的局域網開始播放關於布蘭琪的視頻,其中有她的演講部分,歌曲專輯,甚至以前大學期間拍攝的生活節目等等,這些都是爲了加強布蘭琪在居民中的影響力和印象。

與此同時,各個星域開始挑選天賦足夠,且各條件都符合的年輕女性,作爲新的‘歌祭’培養,她們將轉修特殊的天使序列,並逐步成爲布蘭琪的同調者,作爲她的眼和耳,也是傳達福音的祭司人員。

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進行。

西部星區,紅陶星域‘陶-δ’居住星-西9區,廢棄曠野。

漫天的風沙吹拂不息,這片空曠的大地上到處都是倒塌的廢墟殘骸,不少建築也半掩埋在沙土之中,若是從高空處俯瞰,能在荒野中心,隱約看到數個大小不一的巨大隕石坑輪廓,這樣的圓形巨坑,大的直徑近百公里,小的直徑也有二十公里,極爲壯觀,也頗感蕭索淒涼。

一架黑色的穿梭機帶着轟鳴的噴氣聲飛過,打開艙門,剛走出的人員能聽到石砂顆粒刮在穿梭機外殼上的聲響。

將墨鏡拉下,這名人員開始藉助墨鏡連接的輔助AI分析探照歷史記載的地點。

這裡到處都是紅色的陶土和風沙,地面上佈滿高低不齊倒塌的廢墟,據說這裡曾經是紅陶星域重要的戰艦生產基地,四百年前聯邦的主力‘赤血龍’級戰列艦就是在這裡生產,其中軸主炮的威力遠勝同期的‘歐底斯’級戰列艦和‘天琴龍’級戰列艦,只是‘赤血龍’級戰列艦的航速不快,另外射擊冷卻間隔比較長,纔沒將二者取代。

這樣的情況,直到第六代‘嘆息龍’級戰列艦的出現,纔在主炮威力上和‘赤血龍’級戰列艦相持平,而嘆息龍級的射擊間隔也比‘赤血龍’級短,如此形成的火力優勢,之後慢慢幫助愛繆拉琳所在的一方獲得了內戰的勝利。

如今的第七代的‘黃銅龍’級戰艦,勝在防護裝甲增強了許多,另外搭配的新式曲率引擎,使其能快速進行超光速航行,原來要花6個月才能從中央星域抵達西部星域,現在只需兩個月。

“找到了!”正在觀察下方情況的人員聽到耳機裡傳來興奮的聲音,隨後鏡頭一角出現了標註的符號。

“在那裡嗎,讓穿梭機降下去。”

“是。”

三天後,原本黃沙漫天、荒無人煙的曠野聚集了數千技術人員,他們沿着倒塌的建築廢墟逆風背面搭建帳篷,隨後還有高約百米的巨型機器在風沙中緩緩啓動,開始挖掘廢墟中的泥土砂石。

“加快進度!儘快規劃好區域和深度,明天還會有兩臺巨型挖掘機調來。”

“沒有問題!”下方的成員挺身回答。

4天后,一個寬約600米的巨大坑洞出現在風沙密佈的曠野,周邊停放着數臺巨型挖掘機械,站在這寬大的黑色坑洞邊緣,一羣人小心的注視下方那看不到頭的黑暗。

“這裡有多深?”

“大概有12千米的深度,並且其中輻射污染極其嚴重。”

“當年內戰時,南部聯邦的艦隊轟炸了這裡,並用戰艦中軸主炮擊穿了底殼裝甲層,燒穿了位於地下的戰列艦工廠。”

“爲了防止這裡被再度利用,內戰結束後四十年裡,聯邦官方對這樣的軍工廠進行了爆破掩埋。”

“雖說大部分建築結構都被損壞,但根據留存的保密資料看,當時有一個生產中軸主炮核心部件的車間因爲轟炸倒塌,提前掩埋在最下層,因此逃過被拆解爆破的命令,而且車間底部的轉運託舉裝置是好的,如果啓動,應該能將其直接送到地面,這本來是戰爭時期爲了轉移生產線準備的手段,只是當時沒用上。”

“那就是我們的目標了,你們誰願意下去,啓動裡面的託舉裝置。”身形微胖的中年男子開口,他們原本是西部星域一個普通的挖掘探礦企業,沒想到這次被託付瞭如此重要的任務。

“頭,這裡顯示的輻射指數……”一旁的工人指着手中的儀表,上面的數據顯示,如果在這個狀態下去,幾乎不可能活着出來。

“現有的防護裝備多套幾層,臨時訂製專門的裝備時間來不及。”中年男子解釋。

“來不及,來不及的時間,下去可是我們的命。”一旁的工人反對。

“我再加3倍的薪水,只要下去把裝置啓動,就給你們每人30萬聯邦幣。”中年男子再次開口。

“你們知道的,如今是最爲關鍵的時刻,所有西部星區的希望都壓在我們身上……”他準備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不行。”幾個工人還是不答應,他們也不是新人了,這樣的情況,只要下去,必然留下嚴重的後遺症。

“你們……好吧,我再加一部分,50萬聯邦幣每人。”中年男子認爲這個數目已經足夠高了,尤其對於這種偏遠貧瘠地方的工人而言,這個數目一般幹上十年纔有。

見此,幾名工人有些猶豫,雖然下去確實危險,但如果多穿幾套防護服呢,或許也不會有很嚴重的後果。

“你先弄合同協議。”一名工人開口。

“沒問題。”聽他們終於答應,中年男子鬆了口氣,這個項目十分緊急,上面給出的決定是必須完成,只是有經驗且熟悉當地環境的團隊極少,所以才找上他們。

見中年男子答應,幾人又覺得有點後悔,是不是答應的太簡單了。

“要70萬。”他們嘗試再開口。

“這……”70萬也不是不能給,但中年男子害怕他們一再喊下去。

“可以考慮,不過只能事前給40萬,之後成功了再給30萬。”他解釋。

“不行,必須下去前給70萬。”幾名工人也執着起來。

之後雙方又爭吵了幾句,眼看時間緊急,又怕真的這幾人不幹了,中年男子只能抹抹額頭答應他們的要求。

“可以70萬,但這必須是最後一次加價了,我們立馬簽訂合同。”

很快,幾份特殊的合同文書打印出來,隨後連接上網絡,開始公證。

幾名工人拿到文書,翻過上面的條目,眉頭緊皺,雖說中年男子答應,但平時他們也見過不少使詐和事後拒不支付的老闆,對於這種專業的文書,他們實在難以分辨其中的陷阱,萬一事後中年男子反悔,以各種條目要求款項退回,他們就不知道怎麼辦了。

懷着不安和猶豫,幾人緩緩穿上防護服,而一旁的輻射指示儀依舊發出警告的聲響。

這次下去,真的能活着回來嗎?原本爲賺到70萬的喜悅,也被極快的衝散,而其中一名工人的動作也越來越慢。

突然他脫下頭盔,衝到中年男子身前,一把揪住對方的衣領。

“你必須打開視頻鏡頭,向所有人直播,告訴所有人你的諾言,你答應我們的,只要我們將下面的裝置啓動,你就給70萬聯邦幣,決不食言!”已經顧不上體面了,他奮力的抓着這位經理的衣領,要求將這段視頻全球公放,他不相信保證和合同,他滿臉血淚和掙扎,因爲這是他拿生命換來的

“我……”被死死抓着衣領,中年男子有些喘不過氣,他看着眼前面紅耳赤,情緒激動的工人,盡力點頭,舉出個人終端,打開攝像鏡頭,開始連接直播平臺。

“我答應你們,只要你們啓動地下的裝置,就給70萬聯邦幣。”

終於,這段充滿壓抑的直播開始在網絡上出現,而後這幾名工人也慢慢下到地底深處。

一個小時……

三個小時……

六個小時……

十二個小時……

兩天後……空蕩蕩的荒野上,人們通過直播間看着從那泥土中緩緩站起的巨大機器,它巍峨無比,滿是鏽跡,但內部的鋼鐵骨架依舊完整,有如死去的泰坦巨人。

而另一旁儀器上顯示的生命信號,也在此慢慢停止熄滅。

看着這一幕,巨坑旁的衆人寂靜無聲,他們默默摘下帽子,彎身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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