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嚎的戰場驟然變成了死寂,起碼對於老兵來說是這樣的。
徹骨的寒意沿着他的脊柱迅速發散到全身,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令他戰慄不已。他呆呆的目視着那“表情”嘲諷的指揮者,連握劍的手都險些不穩。
一隻會說話的蟲族!這是怎樣駭人的恐怖!
老兵發現自己的意識和思維就像生鏽的機械,連運行起來都頗具困難。
他那呆滯的眼睛裡,慢慢流露出一種深切的恐懼,就像是行將就木的人等待死亡來臨的時刻,未知的東西,總是最能令人畏懼。
指揮者很滿足於眼前敵人的情緒,它摩擦着胸腔內的軟骨,發出類人的嘲笑聲。
“人類,愚蠢。”
老兵默然的注目着,雖然它的發聲有些磕磕巴巴,但是這並不影響老兵確認了它會說人類語言的事實。
老兵不寒而慄,如果一隻四級的指揮者都能夠使用人類語言,那麼其他的更加高等的蟲族呢?他不敢想下去了。
想要奴役一個種族,必先了解它的語言,然後同化它,重組它。
與之相對應的是,人類對蟲族的語言卻幾乎沒有研究,當慣了智慧物種的人類,根本就不屑於研究其他“低端”物種,即便蟲族已經佔領了大部分的地球,他們還是不願接受蟲族比人類更加“高端”的事實。
於是“低端”的存在,卻在征服的層次之上。超越了本以爲高層次的存在。
老兵握緊了手中的光劍,隨後又鬆了開來,他笑了笑。苦笑。
縱使殺了這隻指揮者又能怎樣?這改變不了已經既定的事實,蟲族已經開始學習人類的語言,那麼它們即將統治地球的未來還會遠嗎?
老兵只能感覺到深深的無力,以及對人類未來的憂鬱彷徨。
“我只不是個早就該死的老傢伙罷了。”老兵晃了晃腦袋,把這些不應屬於自己的紛亂想法甩出大腦。
“老爺子,我們該怎麼辦啊。”猴子在一旁慌慌張張。
“自求多福吧。”老兵嘆了口氣,不再言語。
指揮者終於失去了興致。它尖嘶一聲開始命令周圍的蟲族着手進攻。
老兵冷冽一哼,瞳孔再度變成了翠綠的豎瞳,即使結局註定死亡。他也起碼要賺夠了本!
指揮者被老兵的翠綠瞳仁所吸引,它直直盯着老兵的眼睛,突然覺得頭殼膨脹欲裂,不過它畢竟是一隻指揮者。神經纖維較之其他蟲族強了哪隻一倍。
它痛嘶一聲。強自擺脫了豎瞳帶來的精神崩毀。老兵一劍刺空,相當遺憾的低哼一聲,轉而攻向了其他蟲族。
他的這種能力雖然見效迅速,然而卻不能反覆作用於同一個目標,否則不但消耗能量,威力也會直線下降。
k晃晃悠悠的漫步在血腥殺戮的街道之中,平靜的表情像是完全脫離在這場戰鬥之外。實際上,事實確實如此。
蟲族忽略掉了他。好像他根本不存在,人類來不及管他。只有自己掙扎求生。
k撓了撓腦袋,那種平靜的表情被些許的癡傻取代。
他隨手抓住一隻擋路的收割者,使勁的推了它一把,這隻收割者先是嘶鳴一聲,就要反手斬下k的腦顱。可當它轉過了上半身,節肢就要斬擊在k身上的時候,它突然發出了更爲尖利的嘶鳴。
恐懼的嘶鳴。
節肢堪堪擦着k的面頰而過,斬斷了他半縷亂髮,這隻收割者就像是觸怒了君王的臣民,匍匐的趴在地上,身體內傳出悲切的哀鳴,像是祈求着原諒罪人。
k伸手摸了摸這隻收割者堅硬的頭殼,像是在撫摸一隻小狗,“去吧,回家去。”他擺了擺手,隨意指了個方向。
這隻收割者竟像是真的聽懂了k的意思,它屈身而起,臣服的低垂着腦顱,而後向着k所指向的方向拼命奔跑着,完全不顧及指揮者所下達的任何戰鬥指令。
在這隻收割者終於徹底消失無影的時候,k這才注意到原來收割者的位置下面,還藏着個人。
張三是個地地道道的普通帝國公民,遵紀守法,從不鬧事。今天是他一生中爲數不多的離開居住地,外出購買奴隸的機會。
不過他的運氣很不好,先是差點被一個胖子給騙了,之後又遭遇了可怕的蟲潮。
然而他又是幸運的,他自以爲見到了上帝。
他此時呆呆的看着眼前這有如神蹟一般的一幕,一具瘦弱乾屍僅憑一句話,和一個手勢,就能趕走一隻可怕的蟲族,這完全刷新了他對這個世界的理解!
這得需要多麼可怕的力量?他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
撲通!他雙膝重重的跪下了去,“主啊!救救我吧,請寬恕我過去的罪惡,我不想死在這裡啊!主啊!這難道是你派來拯救我的天使嗎?!”他高聲呼嚎着,五體投地的趴在k的面前。
“天使?”當k聽到這個字節的時候,表情閃過了一絲迷茫和追憶,但隨即消失不見。
“我餓了,你餓嗎?”他歪了歪腦袋。
“啊?”張三小心翼翼的擡起了頭,以爲自己聽錯了什麼。
“我餓了。”k重複道。
張三一時不知所措,他想不通眼前這人怎麼會冷不丁的說出這麼一句話。
“它們很難吃,我不喜歡。”k伸手指了指數量衆多的收割者或收集者,“它還可以,我想吃。”
張三順着k的指向看去,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因爲k所指向的,正是那隻統領着全局的四級指揮者。
“這,這……”
“你要去嗎?”k露齒一笑。
“不不不不。”張三急忙的搖着腦袋,因驚駭而張大的嘴巴甚至可以放進一隻雞蛋。因爲他在k那露齒一笑的瞬間,清晰的看到他潔白的牙縫中,那還殘存着些許鮮綠的蟲液和筋肉。
這是怎樣的一個怪物啊!張三嚇得幾乎要哭了出來。一個以蟲族爲食怪物,這讓k在他心中原本神聖而高大的形象,立刻變成了魔鬼一般恐怖的存在。
就連他那露齒的一笑,也似乎變成了惡魔的猙獰。
他尖叫一聲,抱頭鼠竄飛也似的逃開了,再也不顧忌主的寬恕,k所帶給他的恐懼,遠比蟲族要多得多。
k撓了撓腦袋,有些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不過他很快就將此拋在一邊。
“餓了。”他拍了拍乾癟的肚皮,拖着沉重的腳鐐一步一步的,走向那隻指揮者所在的方位。
蟲子最多的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