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光的大廳寂靜的針落可聞,當洛這個名字出現的時候,所有人都會不由自主的記起他的過往,這是一個如同禁忌般的名字,是卡在巔峰議長們嗓子的一根魚刺。
“他,爲什麼會出現在那。”沉默良久,傑索爾終於問道。
“我怎麼會知道。”龍迴應的頗爲冷淡。
傑索爾深深的凝視了一眼面無表情的龍,而後輕輕的揮了揮手。
“把原生種關起來吧,明天,讓議會決定他的未來。”
聽得此言,龍的臉上隱約的閃過一絲譏諷,所謂的議會決定不過只是形式而已,傑索爾不會讓原生種活着,這幾乎是每個人都知道的“秘密”。
微微致意,由衛兵接過已經昏厥的梵,龍轉身離開了無光之廳。
在龍離開之後,無光的大廳忽然閃耀起一陣迷濛的光。
“米斯特,這件事你怎麼看。”傑索爾低垂着滿是皺紋的眼瞼,蒼老的臉上不知是沉思還是陰鬱。
聲音來自那團迷濛的光幽遠而神秘,“傑索爾,你無需擔心,洛的出現也許只是偶然。”
“不,這不可能。你瞭解他,我也瞭解他,而他的出現太過巧合。”傑索爾皺着他蒼白的灰眉,在迷濛的光彩照耀下,他的臉上佈滿了褐色的老年斑,他實在是太蒼老了,看來即使是巔峰層次,也無法逃離衰老的命運。
米斯特輕輕的嘆了口氣,傑索爾說的沒錯,他們都瞭解洛,深深的瞭解,“放心吧傑索爾,他阻止不了什麼,等到議會的決定出現,一切都將塵埃落定。”
“恩。”輕輕額首,傑索爾點了點頭。
迷濛的光彩迅速黯淡了,而在它即將消失之際。藉着最後一點光亮,那聲音發出的地點,光源的產生處,並不是人類。而是一塊,巨大的蟲晶!
………
次日,無光之廳前沿,數以百計的人們等待在這裡。
這是數以百計的巔峰生命,除了在外執行任務的。幾乎所有效忠於巔峰議會的巔峰生命全數聚集於此。
如此龐大的數量,完全可以輕易摧毀任何的組織,任意的文明。
伴着莊嚴肅穆的鐘聲,無光之廳慢慢開啓,神色肅穆的巔峰生命們邁步而入,他們知道今天來此的目的,有關議會的未來,他們的未來,以及人類的未來。
當然,這是他們的想法。
深諳的無光之廳這一刻變得通亮。而此時此刻它的內部構造也終於浮現於眼前。
十一顆巨大而色彩奇幻的蟲晶,將整個無光之廳包圍成一個圓形,每顆被雕鑿成巨大座椅的蟲晶之上,都端座着一人。他們就是巔峰議會的議會長們,掌控着整個議會的未來。
魚貫而入的巔峰生命們依次落座,他們的座位十分講究,各自隸屬於某一位議長大人。
而當所有人列座完畢,有一處位置卻顯得異常突兀。
龍,他孤獨的坐在相對其他議長矮上許多座位,身後數量衆多的坐席之上。空無一人。最令人感到奇怪的是,相比較於其他十一人身下巨大的蟲晶,他的身下只是一副簡單的椅子,這位組成了十二人巔峰議會的第七議長。似乎處處都透露着與其他人孑然不同的異常。
一聲輕咳,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巔峰議會的第一席,全場最高的點,傑索爾莊重的低眉垂首。
“今天,”他的聲音洪亮而嚴肅,“無光之廳再一次開啓。而距離上一次,已經過去了整整五年。”
等待廳下議論的聲過去,傑索爾繼續說道,“原生種已被成功捕獲,今天在此,我們將共同宣判他的未來。”
廳下頓時又響起了激烈的議論聲,原生種,這個每一位宣誓效忠議會的巔峰生命都必須瞭解的存在,這個在他們漫長生命裡佔據着重要位置的存在,這個預言關乎到巔峰議會存亡的存在,今天,終於出現了!
“捕獲原生種的過程裡,我們不幸犧牲了兩名優秀的戰士,而從這一點來看,原生種的危險不言而喻。”
“殺了他!他是罪惡的源泉!”廳下立刻響起激烈的叫聲。
“不能讓他繼續成長,議會有義務保護人類的未來!”
雙手虛壓,傑索爾制止了高聲的喊叫,“但正義總能戰勝邪惡,無論如何,原生種還是被我們成功捕獲,而完成這一壯舉的,是我們的第七議會長,龍。”
幾乎瞬間的,龍能感到到來自四面八方對他的窺視,有尊重,有敬畏,同樣也有畏懼,有矛盾,不過對他來說,這些都毫無意義。
“而現在,在我們共同見證下,以巔峰議會的正義之名,共同宣判預言中的衆生之敵,原生種的命運!”
伴隨着傑索爾高昂而洪亮的聲音,議會的側廳轟然開啓,由一隊巔峰級侍衛押解,梵低垂的頭顱,全身上下都被沉重的鐐銬封鎖。
亦步亦趨的,他的每一步走的都分外艱辛,沉重的鐐銬不知由什麼材質鑄造,讓他身爲巔峰的力量都感到力不從心。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幾乎是在他出現的剎那,整個議會就像炸了鍋一般,高亢的吼聲充滿了不能被梵理解的仇恨。
這種仇恨真摯而熱烈,好像是被刻在他們骨子裡的一般。
但他們見過自己嗎?又瞭解過他嗎?答案是否定。所以他們的仇恨又因何而來?
譏諷的扯了扯嘴角,結合傑索爾此前的“正義之言”,原本在梵心中佔據着頗有分量的巔峰議會,轟然倒塌。
“一羣披着僞善面目的秩序建立者。”梵無聲的嘲笑道。
“跪下!”
在圓形議會大廳的中央,押解着他的侍衛一腳踹倒了他。
艱難的擡起頭顱,脖子上沉重的枷鎖快要壓彎了他。
在吵鬧的議論聲中,於是他終於看清了,巔峰議會真實的一角。
首當其衝的是十二位議長,梵的目光在他們身下那巨大的蟲晶之上停留的尤其之久。其次,便是列坐在他們身後數量衆多的巔峰生命。
這裡竟也充斥着派別,看來人性並不會因爲生命層次的進化而產生劇變,梵譏諷的嘴角咧得更大了。
“原生種。你可知罪!”轟隆的聲音帶着審判的怒火,呼嘯的砸向跪在地上的梵。
慢慢擡起了頭,雙眼直視那巨大蟲晶之上的第一議會長,這是梵第一次見他。不知爲何,他卻油然而生的一股憎惡感。
傑索爾灰髮灰眉,長長的鬍子發灰,連穿戴的衣物都是灰色。褐色的老年斑斑駁在他的臉上,深深的皺紋爬滿他的臉龐。厚厚的眼瞼快要蓋住了他的眼睛,頸部堆疊的褶皺尤其厚重,他的嘴角微微下垂,帶着天然的一絲威嚴,實在讓人難以想象,他究竟歷經了多少歲月,才能生長出如此“可怕”的皺紋。
而此時這蒼老的過分的第一議會長,正用他皮膚鬆垮的手指,遙遙的指着他。
“我可知罪?呵……”嘲諷的笑了笑,梵幾乎懶得回擊。
“沉默就意味着認同。骯髒的原生種,我們應該讓他立刻去下地獄!”
“正義的巔峰議會絕不允許他毀滅世間,我們是秩序的守護者!”
激昂的叫聲在嘈雜的議論聲裡依舊傳的清清楚楚,他們帶着天然的審判,高高在上的宣佈梵的命運。
“原生種,我再問你一遍,你可知罪!”傑索爾洪亮的聲音壓過一切。
“你們知道我的名字嗎。”
“什麼?”被梵這突如其來的問題打亂思路,衆人不由爲之一頓。
“你們,知道我的名字嗎。”再次重複了一遍,梵的譏諷更加明顯了。
然而面對他的問題。除了面面相覷的尷尬,所有人一時噤聲。
“你們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卻在這大言不慚高高在上的‘審判’我的罪狀!這原來就是巔峰議會的程序,這就是你們所秉持的正義!令人作嘔!”鏗鏘的語氣震動着所有人。而在這時他們也才發現,他們竟然真的不曾瞭解原生種的名字。
“我們沒必知道他的名字,就像光明拒絕黑暗,正義厭惡邪惡,他就是罪惡,我不想沾染他的一點骯髒。哪怕是知道他的名字!”
“對!他有罪,我麼沒必要知道罪犯的名字!”辯解聲充滿了大義凜然。
“你們問我知不知罪?那我又來問你們,我犯了什麼罪!”
“爲禍世間,死在你手中的生命不計其數!”第六議長叫道。
“你沒殺過人?你們誰沒有殺過人?!滿手沾染血腥的你們,有什麼資格來審判我!”
“那不一樣,我們是爲了維護秩序!”第六議長反駁。
“我是爲了活着!”
“所以你是罪惡的!”
“如果活着是一種罪,那你們都罪該萬死。”
“荒謬!如果人人都爲了自己活着而殺害別人,這個世界早就崩潰的失去秩序!”第九議長嗤笑。
“那麼你以爲這世界上還存在着秩序?”梵反問。
“那正是我們的堅持!”議會裡有人高聲叫道。
“哼,高高在上的螻蟻。”
“你說什麼?!”
“不要跟他浪費時間,白豐烈和弗朗難道不是他殺的?就憑這一點,他就罪該致死!”這是第三議長的怒吼,白豐烈和弗朗正是隸屬於他的部下。
嗤笑幾乎禁不住的發出,心中對於巔峰議會的形象一落再落,“按照你們的意思,我該束手就擒的讓他們把我帶回,然後接受你們這羣‘高高在上’的存在,對我命運的宣判?”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罪,犯罪必須得到懲罰,這就是巔峰議會秉持的秩序!”第四議長宣判道。
聽得此言,梵忽然不再說話。
“原生種,你的沉默是否代表着你已認罪。”傑索爾的聲音此時道來。
“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罪,連這樣的話你們都說得出口,我認不認罪還重要嗎?還是無不認罪,你們就能放了我。”
“殺了他!不能讓他走!不能讓他重現預言的片段!我們必須將他扼殺在搖籃!”
“殺了他!”
“殺了他!”
無聲的嘲笑着,來自巔峰議會的傲慢幾乎讓梵笑出了聲,這是怒極的反笑,無聲的嘲諷,他們完全不瞭解他,當然也不想了解他,他們隨意的審判,濫用高高在上的威嚴,這是一羣脫離了世界真實的可憐蟲,活在所謂正義秩序裡的螻蟻。
梵搞不清楚爲什麼他們會如此,一具具超凡脫俗的巔峰生命,竟然會傲慢到這種程度。又或許,正是因爲他們超凡脫俗,所以纔會分外的傲慢。
耳邊傳來漫長的審判過程,梵懶得去聽,更懶得去回答,因爲他知道無論自己如何辯駁,最後的結局都是註定的,這就是一場鬧劇,與傲慢者辯論,就是在浪費時間。
這是一羣自以爲高高在上審判世間的神明。
“最後決議,將由各位議會長決定。”
伴隨着傑索爾的決議,各位議會長依次點亮了自己身下的蟲晶,這象徵着他們對於最終決議的認同。
十一顆蟲晶盡數亮起,唯獨還有一人。
“第七議長,你的意見呢。”
龍慢慢的睜開眼睛,從議會剛一開始,他就全程處於假寐的狀態,直到這最後的決議出現。
慢慢座直了身,龍不鹹不淡的說道,“我的意見重要嗎,既然你們已經決定了,又何必問我。”
深深看了一眼龍,傑索爾點頭說道,“既然如此,全票通過。將原生種押下去,明日,處死!”
冰冷的審判就這麼決定了梵的命運,直到結束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麼罪過,或許正如他們所言,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錯誤。
“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傑索爾看着被押解而起的梵。
梵先是沉默着,而後當押解着他的人認爲他無話可說就要帶走他時,他突然開口了。
“有。”
“說。”傑索爾好像施捨般的說道。
梵環顧一圈,似乎要將這裡的每一張面孔都清晰銘記,“記住我的話,如果明天你們殺不了我,遲早會有一天,我要你們全部灰飛煙滅。”
淡淡語氣裡既沒有低沉,也沒有高昂,沒有恨意,也沒有威脅,就是這麼平淡的一句話,平淡的像水。
但也正是如此平淡的一句話,方纔證明他篤定的決心!
“不能讓他活着!他竟敢威脅議會!”
“一如預言所說,讓他活着必然會毀滅我們!”議會裡滿是憤怒的大叫。
再一次無聲的笑了,梵諷刺的低下了頭。
“帶走!”傑索爾緊皺着鬆弛的額頭,深深的皺紋如斧鑿刀削。
眼看梵就要消失在黑暗的深處,議會的大門這一刻突然打開了。
“傑索爾,你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當初我們做出的決定,可不是就這樣殺了他。”
白衣,白袍,全身籠罩在潔白之中的身影,星河倒懸的雙瞳。
幾乎在驚呼聲起的,是成片半跪的生靈。
“神諭者!參見神諭者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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