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觸犬

曹秋是個新兵,是個訓練合格的士兵。但和大多數士兵一樣,是個沒有經過戰火洗禮的大頭兵。

連大規模軍演都沒有參加過的曹秋,在短短的數分鐘內就親眼目睹了四位戰友的陣亡。血淋淋的肉塊直接濺到了曹秋的臉上,刺激着曹秋的心靈。

如今終於從怪物鋪天蓋地的宣武市廢墟衝了出來,到了遠離宣武市的高速路上。下了車,曹秋摸着臉上的鮮血,終於忍不住吐了出來。

原來人被切開以後竟是那般模樣,和開打開的肉罐頭一樣,黏黏的滑滑的東西從開口處流淌出來。

回想起當時的情景,曹秋胃中一陣翻滾,直欲將以前所有吃下肚的肉全部吐出來。

更讓曹秋難過的是,死去的是和他同班的戰友,但他卻忍不住去噁心,去厭惡。可那人明明是和他關係很鐵的戰友,和他一起笑鬧、一起訓練的戰友。

這就是死亡嗎?死亡,還真是一種讓人討厭的東西。曹秋討厭看到人變成冰冷噁心的屍體,腐肉。特別是上一秒還和自己交流、接觸的熟人。

曹秋將上頓吃下的速熱行軍便當,通通吐了出來,到最後只能痛苦的乾嘔,倒出酸澀的胃液。

姜軍從車中拿出了水壺,擦去表面的血色污漬,遞給了曹秋。

感到有人推了推他的肩膀,曹秋擡起了頭,看到了一壺遞到自己眼前的水壺。

曹秋接過水壺,遞過水壺的手,有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無聲的鼓勵在曹秋心中響起。

曹秋突然很想哭,卻又不想再讓人擔心。粗魯的擦去了在眼眶中打轉的眼淚,擰開水壺蓋子將口中殘留的嘔吐物和胃液灌回了肚內,彷彿這樣就可以讓他好受一些。

姜軍看着精神好多了的曹秋淡淡的笑了笑,轉身走到車尾,駐足看向來路。看向宣武市的方向,默默的攥緊拳頭。如果、如果我們再小心一點,如果再警惕一點,如果把這個任務當作去敵佔區偵察來執行。那樣的話,大家都能活着回來吧。

‘嘣’的一聲,姜軍的拳頭砸在了猛士軍車厚重的車殼上,沉悶的空響發泄着心中鬱悶與怒火。

“班長,小心!”感覺好多了的曹秋轉頭看向班長周鑫和班裡狙擊手楊俊的方向,突然瞪着雙眼大喊道,彷彿看到了什麼極度危險的東西。

話音未落,異變突起。那些原本倒在地上,已經腐爛發臭的屍體重新戰了起來,將周鑫和楊俊包圍了。

除了少部分被步槍彈將身軀打成篩子的幾隻病變惡犬之外,其餘犬屍全部拖着殘缺的軀體了起來,翻着腐爛的眼球盯着周鑫和楊俊。

“什麼情況?”姜軍從車後繞出,便看到了驚人的一幕。

犬屍們顫抖着,顫慄着,從身上流淌出了黑色的膿液。一根根黝黑的觸手從犬屍破損的地方伸出,糾纏、搖曳,修補着殘破的身軀。

“自由射擊,開火!”班長周鑫用厚重的軍鞋踹開一隻揮舞着觸手的犬屍,95步抵肩便射,5.8mm口徑的彈頭咆哮着衝向一隻只變異的觸手犬屍。

子彈入肉,在犬屍腐爛的身體上鑽開了一個個碗大的傷口。然而這些對於活着的生物足以致命的傷口卻殺不死這些怪物。

彈頭鑽進犬屍的身體,濺出了黑色腐臭的膿液,隨即就被細密粘稠的觸手修補了槍彈留下的創傷。只能一時間阻止犬屍圍攻的勢頭。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會被犬屍耗盡彈藥後殺死的。怎麼辦?

面對如此超出常理的怪物,班長周鑫一時間也沒有了應對的方法,只能利用手中步槍之利阻止犬屍的腳步。

一旁的楊俊被一隻犬屍偷襲,死死的咬住了左臂。楊俊痛叫一聲,用手中的95步槍砸向犬屍,卻完全不起作用。反而被犬屍雙耳和眼中蜂擁而出的觸手扎穿了左臂臂骨頭。

眼看周鑫手中的步槍就要耗盡彈藥,楊俊怪叫一聲拔出野戰匕首狠狠的削向左臂。

鋒利的匕首切斷了扎進左臂中的黝黑觸手,一刀將犬屍血盆大口咬住的皮肉削了下來。

鮮血噴涌之間,楊俊一腳將含着他左臂上近半皮肉的犬屍踹了出去。隨即不顧左臂傷勢,擡槍射擊,在周鑫打光一個彈匣之前提供了火力支援。

避免了換彈匣時被犬屍趁機傷人的可能。

周鑫後退一步,進入了楊俊的火力掩護範圍。右手擡起95步槍,左手拽下了空空如也的彈匣,扔進了左腰上的彈匣收集帶。順手抽出備用彈匣,壓進彈倉,子彈上膛。

周鑫單手快速換彈的戰術動作熟練、迅捷,體現出了PLA士兵嚴格的戰術訓練。

這只是短短的,一把自動步槍打光30發子彈的數秒時間,遠在二十米之外的曹秋和姜軍根本來不及提供支援。只要周鑫和楊俊任何一人掉鏈子,兩人便會被犬屍羣吞沒。

雖然利用手中的步槍壓制了犬屍致命的進攻,但周鑫和楊俊還是被犬屍羣逼到了高速路外側的防護欄邊。只要子彈耗盡,迎接周鑫和楊俊的便是死亡。

“小曹,你上二號車用88機器支援,我開一號車衝進去接應班長他們。”姜軍當機立斷,瞬間決定了可行的營救計劃,而不是和曹秋一樣打算拿上步槍去支援班長和楊俊。

“是!”曹秋雖然腦袋不靈光,但卻是個合格的戰士,當即放下步槍,鑽進了身旁猛士軍車中。握住架在車頂上的88式通用機槍,準備隨時提供火力支援。

曹秋架起機槍的時候,姜軍已經衝到了前方的一號猛士軍車旁,低頭躍近駕駛室。油門一踩,猛士軍車怒吼着衝向圍攻周鑫和楊俊的犬屍羣。

在這種時候,每一秒時間都和生命息息相關。就這麼一會,周鑫和楊俊每人都換了兩次彈藥,卻沒有打死一隻變異的觸手犬屍。只因爲一把步槍的子彈不能全部傾瀉在一個目標上,沒辦法利用彈幕撕碎犬屍的屍體。

短暫停車不關門不熄火的習慣爲衆人爭取了寶貴的數十秒時間,可以說正是這個習慣救了周鑫和楊俊的命。

一號猛士軍車衝進了犬屍羣中,在柴油發動機提供的巨大力量的撞擊下,數只擋道的犬屍被撞飛了出去。被撞到的犬屍無一不是粉身碎骨,全身主要骨骼盡數碎裂,從觸手構成的身體中壓榨出的黑色膿液灑了猛士軍車一身。

這一番衝撞,爲周鑫和楊俊開闢出了一個安全的時機。兩人也不猶豫,拉開車門跳上了猛士軍車的後座。

姜軍眼看救援成功,腳下踩動油門,欲驅車呼嘯而去。卻不料幾隻骨骼扭曲的犬屍衝進了猛士軍車的車輪下,雖然被當場碾壓致死,卻也讓猛士軍車打起了滑,無法逃離犬屍羣的圍攻。

一號猛士軍車一頭撞在了高速路側邊的防護欄上,金屬製的防護欄被撞的深深的凹了進去,搖搖欲墜。

被磁暴摧毀電子大火系統,被工程兵用土辦法勉強修好的猛士軍車在此刻熄了火。無論姜軍怎麼轉動臨時點火用的手搖把柄,卻無法讓這車子發動起來。

剛纔被撞飛的犬屍們,雖然身軀骨骼碎裂扭曲,但仍舊利用破體而出的大量觸手在地面上迅速移動,包圍住了載着姜軍三人的猛士軍車。

“曹秋!”姜軍嘶啞的吼聲在寬廣的高速路上回響,卻久久未聞曹秋操作的重機槍槍聲。

三把95自動步槍從車門上翻開的側窗中伸出,做着最後的頑抗。

“曹秋!我草你老母,給老子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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