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寧寧恍然。
她並不懷疑帕薇兒主祭的解釋。
儘管這仍不能完全解釋爲什麼前世所有玩家都因這一桎梏而不得寸進，但關於初涉領域前不可獲得相關信息的忌諱應該屬實。
“也就是說，在初涉領域之後，相關的禁忌便不復存在了？”
“是的，初涉領域往往是最難跨出的第一步，因爲職業者與哪個領域最爲契合，受到多種因素影響，除了種族、血統、職業等因素外，職業者本人的經歷際遇，乃至性情容貌，都可能影響與領域的契合度。”
“性情……容貌？”
“很驚奇對嗎？我曾經也與你有相似的困惑。”
帕薇兒主祭笑起來，像是想起來往事，“領域並非智慧生命，沒有主觀意識，按理說不應該對容貌魅力之類的因素影響，但實際上，許多前例都證明，有不少領域對特定外貌和擁有高魅力的職業者另眼相待。”
“就像那些偉大的存在一樣？”葉寧寧看了眼主祭女士手持的聖像，“領域……也喜歡美人？”
“不，不是美人，而是外貌符合條件的人。在這之中，高魅力者又更容易被領域注意到。”
“也就是說並不依從世俗的美醜標準。”葉寧寧很快理解，並舉一反三，“比如說，【奸計】領域可能更喜愛尖嘴猴腮或道貌岸然者的外貌，【正義】領域可能更傾向海姆警衛那般五官端正、正氣凜然的……同時，也不排除有些領域對外貌沒有什麼偏向？”
“不完全準確，但大體方向是對的。”
主祭女士美眸中流露讚許，心中愈發惋惜，“另外需要提醒的是，雖然有些領域對外貌確有偏好，但不符合偏好，也並不代表就無法契合領域，每個職業者隨着深入探索領域，都會逐漸提高契合度——”
“當然，如果是各方面條件都不符合甚至背道而馳，那麼即便對一個領域再向往，也很難讓領域的大門對你敞開。”
“實際上，每一次打開領域，本就是一件機緣巧合，甚至需要一定幸運的事。”
“那麼，怎麼樣才能第二次打開領域呢？”葉寧寧問出最關鍵的問題。
對於這點，她因先前的經歷心裡已有模糊的猜測，但更想聽聽先行者的結論，以免遺漏關鍵。
“領域是要素的集合，你可以理解爲，它是諸神與衆生對某一類特定存在現象的概念和泛定義，包括真實存在，如你所知的【陰影】、【月光】、【元素】，以及純概念的存在，如【歡愉】、【智慧】，以及涵蓋現實與概念的，如【死亡】、【空間】等……職業者想要在領域中探索到更深處，只需要記住一句話——”
“追尋它、理解它、恪守它……直至主宰它！”
“主宰？”
少女眼中迸發出名叫“野心”的神采，“真的有人能成爲一個領域的主宰嗎？”
“當然，諸神高舉神國封神後凝結的神職，就是祂們成爲某一領域主宰的象徵——吾主身爲最古女神之一，曾經便掌握着【月光】領域的全部權柄，只是因爲人暗害，方使得神權散失……”
到這，帕薇兒主祭雍容端莊的面容上難得露出刻骨的憎惡，顯然神性種子對她的暗手並未影響到她對侍奉的神只的虔誠信仰。
但她到底有着上位者的自制和修養，這點失態很快就被收起。
看了眼正沉浸在知識中的少女，帕薇兒主祭意味深長道：“孩子，你的初涉領域是陰影，這可以是既幸運，又不幸。”
“是因爲那一位嗎？”葉寧寧微微沉默，開門見山地問。
“是，但不全是。”
帕薇兒女士淡淡道：“【陰影】是非常強大的領域，這點毫無疑問。只是衆所周知，作爲與【陰影】聯繫最深的領域，【黑暗】領域的大部分神職和權柄早已被那位以及蛛後等幾大邪神所瓜分，且【黑暗】爲延伸和跳板，【陰影】也已經是他們俎上之肉，早已被許多強大的存在虎視眈眈。”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嗎？我不過是一個領域的初涉者。”
“如果是資質平平的領域探索者，當然不會被那些存在所側目，但你是不同的！”
主祭女士微微一頓，似乎猶豫了一下才繼續。
“你在不到二階的時候就初步涉足了領域，歷史上能做到這點的屈指可數，都是才中的才，如果沒有半路夭折，最低的成就都是準傳奇強者——這還是其中最失敗的那部分！”
“而你選者的身份，意味着你成爲傳奇所需的時間和資源，將會大幅度減少——沒有人能拒絕一個能在短短十幾二十年內成爲傳奇的潛力者！——沒有人！！”
帕薇兒主祭重複加重語氣，似乎在，諸神也不能。
她原以爲葉寧寧聽到這些在普通信衆中罕爲人知的秘聞，會震驚惶恐不知所措，又或者多少有些強作鎮定，不料少女卻很鎮定。
葉寧寧當然鎮定。
她早就已經被下過手了。
看了眼帕薇兒主祭，葉寧寧心中很好奇，主祭女士對她出這些，究竟有幾分是主觀自願，又有幾分是受到了暗示的影響？
當然，這並不妨礙葉寧寧捉住這個難得獲得珍貴知識的機會，至於知識是否真實，她以後自然會驗證，不會輕易相信。
不過主祭女士都到這了，葉寧寧也要配合一下。
“所以，這是您無償向我傳授這些珍貴知識的原因？”
“是的，儘管你已經註定無法成爲我的弟子，但任何人都不會放過向擁有傳奇之資潛力者投資的機會，因爲一旦成功，將會得到千百倍的回報。”
帕薇兒主祭不意外葉寧寧的問題，態度坦然，“上不會平白掉下白麪包，哪怕是信徒與神只之間，歸根結底其本質也只是利益交換。”
葉寧寧對此並無異議，點點頭，“感謝您的慷慨，這些知識對我很重要！銀月在上，如果我真有您期許的那一，我必將回報您。”
當着滿月聖像，葉寧寧的承諾無疑極具誠意，帕薇兒主祭對此非常滿意，主動告誡：“我一時無法跟你解釋太多，你只需要知道，在達到三階以前，絕不可將你已經初涉領域的事情告知任何人，哪怕是你的父母，否則一旦泄露出去，你會迎來無數的刺殺，甚至是你身邊的朋友都會被牽連！”
“我並非虛言恐嚇。”
“強大如諸神，祂們將傳奇之下皆視爲螻蟻，但一個未來有可能成爲傳奇強者的幼苗，即便是諸神也不會放過！”
“這是因爲傳奇已經有能傷害到諸神的力量？”葉寧寧好奇道。
帕薇兒主祭失笑。
“這不過是傳奇的以訛傳訛……當然，理論上傳奇確有能傷害到神只的能力，但也只是理論上——畢竟流一滴血也算傷害！”
“但事實上除非極端情況，比如聖者浩劫那樣諸神被打落、以聖者之軀行走凡間的情形，否則即便是資深傳奇，也很難威脅到神只那樣的存在——”
“傳奇距離神只，還有很遠的路要走，甚至比從普通人成爲傳奇都要遠，都要困難！”
“不過，這些都不是你現在該想的！”
“你現在得立即明白的是，你的幸運在於初涉領域很強大，且已經被許多強者探索，只要獲得一個與之相關的、能夠通往傳奇之後的職業傳承，你的選者身份意味着你職業道路幾乎是一片坦途……這對你並不難，只要付出一點不大的代價，會有很多人和勢力願意成爲你的領路人，【陰影】領域也已表現出對你的青睞！”
“而你的不幸也在於此！”
“當你成爲傳奇——不，甚至不用成爲！”
“你只要展現出傳奇之姿，便註定會受到那幾位的側目和注視。”
“我想你應該明白受到那幾位關注意味着什麼，哪怕你現在立即選擇成爲其中一位的附庸和追隨者，也必然會迎來其他那幾位的毀滅性打擊，祂們不會坐視競爭對手增加助力，哪怕是微乎其微的一點！”
“而即使是傳奇在那樣的局面下，也難以避免隕落！”
“否則你以爲爲什麼【陰影】領域始終沒有出現一個真正的主宰？”
“不其他，遊蕩者這個職業然就與【陰影】契合，遊蕩者之神的神職卻是【遊蕩者】、【音樂】、【狂歡】、【酒】、【幽默】與【詭計】，其中沒有一個與【陰影】有聯繫……這裡面原因，你明白嗎？”
“連同爲位格的存在，都不得不避忌祂們？”葉寧寧挑眉。
帕薇兒主祭微微頷首，又搖頭。
“偉大如諸神那樣的存在，畢竟不是我們凡人所能妄自揣測的，我不知道這是不是避忌，也有可能那位也已經下場，只是誰也不知道……畢竟遊蕩者與陰影是然契合的職業，理論上游蕩者之神在獲得【陰影】神職上擁有的優勢，不會比那幾位少。”
這麼一想，圍繞着【陰影】領域的戰局就更加令人細思極恐了。
尤其莎倫、蛛後幾位都是遍地樹敵的存在，上到堂山，下到無底深淵，無論善良還是邪惡陣營，絕大部分神只邪魔等高位存在，都不可能坐視【陰影】領域落入祂們的掌握。
由此，便足可預見到圍繞【陰影】的權柄，會產生多少紛爭。
葉寧寧都沉默了。
如果早知道這些，葉寧寧很可能都不會選擇暗影術士這個職業。
不是忌憚這些紛爭，但明明有更平坦的道路，爲什麼非得自找不痛快？
真情實感地嘆了口氣，她提出了一個疑問，“在此之前，我一直以爲那位已經成爲陰影之主，甚至聽過許多人以此作爲祂的代稱。”
前世就是如此。
不知這是兩世之間的差異，還是前世所有玩家和絕大部分Npc都被矇在鼓裡。
直到今之前，葉寧寧都不知道，夜之女士原來尚未獲得陰影神職，而圍繞着陰影之主，還有這麼多不爲人知的內情，其複雜程度，遠超葉寧寧預想。
起來這次也是機緣巧合了。
葉寧寧相信，如果銀月不是莎倫的死敵，關注着死敵的一舉一動，換成其他神只的主祭，葉寧寧今日不一定能得知這麼多不爲人知的隱秘。
可能這些秘聞在神只中並非隱秘，但葉寧寧相信，神只之下這絕對屬於秘聞中的秘聞。
否則夜之女士那個【陰影】的代稱不會傳得這麼廣。
葉寧寧即便不看系統提示，也知道她的【神秘知識】的下屬分支【神學】一定在飛速提升。
“陰影之主，哼！”提到這個，主祭女士蹙起眉，眼中厭惡一閃，又流露少許忌憚，語焉不詳道，“這代表那位正在接近【陰影】。”
她沒有詳細解釋。
但這點含糊言辭，已經足以讓葉寧寧攫取到關鍵。
——接近？
也就是，提前冠以【陰影】之名並傳播出去，讓大部分人默認這個代稱，久而久之，等這個觀念深入人心，被所有人公認，夜之女士就會真的成爲真正的陰影主宰？
當然，葉寧寧也知道，並不是隨便一個神只冠名陰影主宰就能掌控陰影神職，除此之外，夜之女士必然還需要具備其他條件。
但夜之女士廣泛散播陰影之名，明這絕對有助於祂獲得陰影神職。
“這麼，現在正好處於一個尷尬時期，假使爭端已經塵埃落定，那樣的存在本不會在意我這樣的凡俗之人。”
“的確如此。”
葉寧寧有點明白自己先前爲什麼會被神性種子盯上了。
那位即便不是陰影之主，也無比接近這個位置了。
以祂對【陰影】的理解，神性種子即便只是個分身，近距離接觸之下，看出葉寧寧與【陰影】領域有極高契合並不是什麼難事。
所以葉寧寧這次初涉【陰影】領域，根本不是什麼意外，即便不是今，也會是不久之後的某一。
“……原來如此，領域與概念……傳度……”
腦海中靈光一現。
葉寧寧似乎有些明白，夜之女士爲什麼要這麼做了。
聯繫夜之女士頻頻出手，甚至不惜消耗神力隱秘分出分身進入凡界，乃至前世這段時期各地頻頻發生的動亂背後所影射出的諸神紛爭……
葉寧寧驀地意識到，原來前世這場戰場開啓前後所發生的舞臺大幕背後，原來還有這麼多並不爲世人所知的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