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本善,還是人性本惡?”
地震晨呢喃的這個問題,張林和何超根本無法回答。
因爲這個問題作爲普通人的他們,回答不清。
有人說人性本善,人生下來是善良的,但是在家庭和社會的影響下,有的人會繼續是善人,有的人會淪爲平庸,有的人則會變爲惡人。
有人說人性本惡,擁有的只是野獸的本能,只是在家庭和社會的影響下,纔會漸漸的出現善良、邪惡、平庸之類的劃分,而當人類的生命受到威脅之時,或者沒有法律束縛之時,隱藏在人體內的惡就會出現,變得無惡不作,甚至做出反人類的事情。
張林他們相信人性本善,但是海心玩具廠裡發生的事情,讓他們不得不懷疑人性本惡。
因爲在他們是真的相信在每個人的內心深處,都居住着一個惡鬼,而不是神。
內心居住着神的人或許有,但是像那樣的大善人,註定很難在這種人吃人的末世活下去,除非有人庇護。
何超把香菸塞在嘴裡,抽了一口,從鼻孔之中噴出含有大量尼古丁的煙,輕聲說道:“人性本善還是人性本惡爭論了幾百幾千年,依舊沒有定論,你也不可能得到定論,你只需要知道什麼人該殺,什麼人不該殺,就行了。海心玩具廠裡的那兩個屠夫,因爲害怕招惹到喪屍,不讓其他人離開海心玩具廠獲取食物,沒有絲毫人性的吃活人肉,喝活人血,他們該死。至於那五個人……”
何超臉上有一抹嘲諷:“他們五個身上沒有任何傷痕,那兩個因爲害怕喪屍都不敢到對面超市拿食物的屠夫,沒有把他們捆綁起來,沒有在他們的嘴裡放上一塊布,防止他們大喊大叫吸引喪屍,爲什麼?”
何超又冷笑:“鋼架構廠房的外邊,是不過兩米多高的磚石牆壁,在牆旁邊還堆積着裝着大量報廢玩具和塑料顆粒的蛇皮袋,他們五個沒有被束縛住的人,完全可以趁着兩個屠夫睡着的時候,破壞一個陷阱,輕而易舉的踩着蛇皮袋翻過牆壁,去超市找吃的找喝的。那兩個屠夫就算對他們看管的再嚴,兩個人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時看管他們,如果非要二十四小時看管,不如直接把他們捆了,然後在嘴裡塞上布。所以,他們總有機會離開,但是他們卻沒有?爲什麼?”
地震晨抱着膝蓋把頭放在膝蓋上,眼裡流露出一抹悲傷:“那是因爲他們是一夥的,我在剛到那個裂縫的時候,一個很瘦的人管那個座位上的人叫了一聲大哥,很興奮的說又多了幾個食物。他以爲他的聲音很壓抑,除了他們就沒有別人聽到,但是他根本想不到我的聽力被強化了至少一倍,我聽的清清楚楚。所以在看清情況後,我纔對你們說這個玩具廠裡沒有活人了。”
張林臉上同樣露出難受的表情,輕聲說道:“我的聽力比你們都強,我聽到的是另外一句話,說是吃了我們之後,他們七個又可以多堅持一段時間了。在我打死了那個強壯的人後,用棍頂着的那個大叫的人,就是說話的人。”
何超愣了一下,有些自嘲:“我還以爲你們只是一時義憤就把那些人給殺了,我這個不善分析的人,還想分析給你們聽,解除你們心裡的疑惑,看來是我多事了。”
地震晨搖頭:“不算多事,兄弟之間這麼說就見外了。”
地震晨有些出神,過了許久才輕聲說道:“我能夠想象他們五個人也和那兩個屠夫一樣害怕喪屍,他們不光心甘情願的吃人肉喝人血,還做兩個屠夫的幫手,殘殺其他被捆綁起來的人。到後來人被吃的越來越少,他們也越來越不敢吃了,因爲他們害怕那些人被吃完了之後,被吃的就輪到他們之中一個了,爲了活更長的時間,他們只吃維持生命存活的血和肉,以至於變成現在皮包骨頭的樣子,這樣的五個也該殺,我困惑的不是殺人不殺人的問題,我困惑的是人性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張林苦笑:“像我們這種人不人,喪屍不喪屍的怪物,估計也不配討論人性,因爲像我們這樣的進化者,他們嘴裡的食腐者,是註定要成爲人類的敵人的,在人類的眼裡,我們會變得沒有人性。因爲他們不會把我們當成人。”
地震晨的眼中,滿是惆悵:“可是我們卻依舊把自己當成人類,並且至死不變。”
是的,他們從小就是人類,他們不會認爲他們自己是怪物,哪怕他們變成了真正的怪物。
他們可以預見在未來,他們的內心將會被煎熬佔據,想要解決這種煎熬,只有一種方法,那就是冷血,把自己不當人,當成真正的怪物,把人類當成螻蟻或者——食物。
不過他們做不到。
地震晨拇指和食指捏在香菸上,嘴裡呲出了一道白煙:“以後和人類相處的時候,只能儘量做好僞裝,謹慎面對了。”
何超有些出神:“說實話,現在就算我的父親和親人們都活着,我也有些不敢去見他們。我父母哪怕我變成怪物了,他們也應該不會泄露我的存在。但是那些親朋好友,如果知道我是食腐者,知道只要提供了我的線索給某些人,就可以被護送進入人類倖存者聚集地,就可以獲得長時間的食物和水,甚至獲得一點點地位,他們應該會想方設法的把我的存在透露出去,甚至會威脅我的父母,讓他們拋棄我。我有些不想去試探這樣的人性,我會承受不住,我會發瘋。”
張林的眼裡有一抹深沉,和地震晨一樣,抽了一口煙,呲出了一道白煙,輕聲說道:“但是我們卻依舊放不下他們,依舊想要確認他們是否還活着,確認他們是否安全,確認他們以後會不會一直活下去。”
他們三個沉默了。
因爲他們是人,他們的內心也是人,他們有感情。
這個末世,就是對心存善良之人的最大懲罰。
當太陽的餘暉落下,海心玩具廠的大火在黑夜中,看起來如此的美麗,如此的妖豔。
把菸頭仍在一堆菸頭上,張林拉開了揹包的拉鍊,拿出肉製品,不管生熟,一口一口的塞進了嘴裡。
何超和地震晨都是如此。
吃飽喝足之後,在寒冷的夜風之中,他們三個並沒有睡去,而是裹着這個樓房裡找出來的被子,呆坐在樓房的窗口,睜着眼睛看着佈滿星星的星空,愣愣的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後半夜的星星漸漸隱去,天空之中開始出現烏雲,風向也變了,看起來似乎要下雨。
就算如此,他們的三個眼神,也根本沒有移開,因爲他們的心思根本就沒有放在天氣上,他們在想其他的。
在凌晨,所有的地方變得一片黑暗,一絲絲的小雨從天空之中飄落,溼潤了大地,打在地上發出了噼啪的聲音。
隨後這雨越來越急促,越來越大,夾雜着刺骨的寒冷。
何超收回視線,輕聲說道:“有人說北方的冷是物理攻擊,而南方的冷是溼冷,屬於魔法攻擊,無法防禦。如果在去年,一月多的天氣,就算強壯如我,也會穿着保暖內、衣,否則那種寒冷會傷害骨頭的。但是現在,這種天氣僅僅讓我感覺到了一絲寒意,並沒有徹骨的冷。我們對寒冷的抗性增加的太多太多了,我們越來越不像人類了。”
何超的感慨沒有錯,他們對溫度的抗性已經越來越不像人類了,他們之所以裹着被子,那是因爲他們已經習慣了有被子,習慣了認爲自己在這種時間裡,就應該蓋被子。
張林起身看着窗外的雨,輕聲說道:“雨不算小,這種雨天會遮住我們的腳步聲,會遮掩我們的身形,是我們行動的好時機。不過在這之前,我們有必要了解一下我們自己。”
張林轉向地震晨,問:“陸晨,你說呢?”
地震晨輕輕點頭:“的確,我們有必要了解一下我們自己,因爲在昨天,我發現我們被強化的不僅僅是體力、速度、防禦、力量等等,雖然我們不能像喪屍那樣進化的如此之快,但是我們的體內,似乎有一種可以不斷變強的力量存在。而我在昨天,已經引發了這種力量。”
地震晨吸了一口氣,擡起拳頭,輕輕的一拳打在了混凝土澆築的二樓地面上,在一陣難聽的嘎吱聲音中,混凝土地面,出現了一道又一道裂痕,遍佈米許方圓。
地震晨收回拳頭,眉宇之間有一絲振奮,昨天的陰霾似乎被掃去,他臉上扯出一絲微笑:“我的力量似乎就是通過高頻的震動,摧毀一切目標。昨天你們打不碎那種喪屍頭顱,我卻可以輕易的打碎,並且我一棍把那個屠夫的頭打碎,也和這個能力有關。我還感覺到我的這種力量可以越來越強。”
猛吸一口氣,地震晨一拳砸在了旁邊的牆壁上,空氣似乎被打出了裂縫,隨後拳頭印在了牆壁上,一道又一道裂縫出現在磚混的牆壁上。
地震晨齜牙咧嘴的捂着拳頭倒吸了好幾口涼氣,然後伸出一根手指,捅在了至少有三十公分厚磚牆壁的拳印上。
拳印所在的地方,一縷又一縷的磚石化爲沙塵,洋洋灑灑而下,最後那個地方變成了一個直徑幾十公分的窟窿。
看到這種情況的張林和何超瞳孔都在收縮。
地震晨的這一拳,很強,非常強,他們敢打賭,地震晨的這一拳如果打在他們身上的話,就算他們的身體被強化了好幾倍,也一定會被一拳打碎內臟。
因爲他們的內臟可沒有磚混的牆面結實。
地震晨隨手抽過鋼棍,一棍甩出,棍頭砸在了磚混牆壁的另外一點,造成了的破壞雖然小了那麼一點,但是威力卻一樣強橫。
隨後地震晨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般,坐在地上抽了一口香菸,嘆息:“我堅信這種力量可以不斷的進化,也會不斷的強大,但是我現在只有幾擊之力,之後體內的那種力量就會消失的差不多,而且我根本不知道怎麼讓這種力量變得強大,更不知道該怎麼讓這種力量進化。”
隨後他擡頭看向張林和何超,指了指二樓地面:“坐下,用心感受,想象你們會有一種特別的力量。昨天晚上我就是這樣感受到了這種力量,我可以,你們也一定可以。”
張林沒有坐下,因爲他能夠感受到體內的力量,他無法形容那種感覺,也根本無法理解那種力量的性質,只可以肯定,他體內的力量是一粒種子,他無法讓這個種子生根發芽,更無法引發種子內的力量。
坐下的何超看着張林依舊站着,眉宇間有一股凝重:“難道你感受到了那種力量?”
張林點了點頭:“有點感受,不過我比陸晨要差不少,我只能感受到這種力量,根本無法引發那種力量一絲一毫。”
何超的眉頭一直在跳,他的聲音中充滿了緊張:“你們進化後甦醒一天,就能夠感受到那種力量,我甦醒了十天,卻根本沒有感受到那股力量,這是不是說我根本沒有你們所說的那種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