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夢樓用自己到達極限的操作技術操縱着海燕機在幾名碎星者光劍組成的火網中捨命穿行着。他曾經這麼幹過,所以知道憑藉自己現有的技術,有很大的可能性存活。至於可能性有多大,他根本沒有統計數字,只是知道自己到現在還沒有死過。這也是他唯一能夠用來安慰自己的事實。其實任何人都可以想象,一個裝甲脆弱,靈敏度有限的地球戰機在六名宇宙霸王的圍殺之下,下場會有多危險。看看敢死隊中的隊員吧,雖然個個都是地球駕駛員中的精英,但是開戰剛剛一分多鐘已經有十名戰士戰死。蕭夢樓心裡清清楚楚,消極地躲避攻擊,任憑敵人肆意宰割,絕對撐不了多長時間。他必須在這極限的生死逃亡中進行致命的反擊,就像他在戰場上做過無數次的冒險一樣。
猙獰的光劍火光擦着他的駕駛艙劃過,碎星者的身影在空中擠成一團。蕭夢樓巧妙地利用他們互相之間重疊的陰影區域進行着迂迴,並開始調動蛛網戰鬥機選擇適當的開火位置。碎星者戰士在地球上的表現給了蕭夢樓兩個印象:第一,傲慢而自信,對於地球的戰機有着無法掩飾的蔑視,這種高傲和過度自負往往令地球戰士在和他們的作戰中尋找到制勝的先機。第二,遇到挫折則驚慌失措,這幾天和碎星者的戰鬥中,面對自己白魔鬼戰機的衝鋒時,碎星者機羣表現出來的集體撤退就充分體現出了他們面對強敵不知所措的膽怯。
蕭夢樓希望自己能夠利用敵人這兩個致命的弱點在這場懸殊的戰鬥中取得勝機。就在這時,他看到兩架碎星者因爲對自己的追擊太過執著,兩機之間的已經接近到極爲危險的距離。靈光在他的腦海中猛地一閃,他猛地側推操縱桿,整架戰鬥機在行進過程中突然側翻而出,朝着兩架碎星者的中間位置迎面撞來。
這兩架碎星者同時舉起手中的光劍交叉劈向這架不知死活的海燕機。蕭夢樓就在此刻按下了蛛網戰鬥機的發射開關,一連串的金屬鏈球在空中打着詭異莫測的圈子,輕靈地纏繞向目標敵人。其中三條金屬鏈球準確地纏繞住了兩把光劍底部的劍柄,將兩架在空中高速運動的碎星者牢牢箍在了一起。
這個特殊情況即使是有着豐富駕駛經驗的碎星者戰士也從來沒有遇到過,他們高速運動的身體不由自主地碰撞在了一起,在空中颳起一陣青藍色火花雨。接着,兩架碎星者猛地擡手一拉,憑藉着碎星者本身強大的力量拉斷了阿爾法合金製成的金屬鏈,勉強恢復了自由。但是因爲這未經過仔細思索而做出的劇烈動作,令這兩架碎星者的龐大身軀不由自主地朝後仰倒,正好迎上了蕭夢樓早就調集到準確位置的口香糖戰鬥機羣中,五六個沉重的口香糖毫不留情地分別貼到了他們的身上,強力的引擎噴吐着藍色的火苗,控制着他們的軀體進行着身不由己的滾動。與此同時,蕭夢樓主機上的反物質彈已經瘋狂地向他們背部的翅膀推進器襲來。
巨大的爆炸火光裹住了這兩架不知所措的碎星者。駕駛它們的駕駛員也許到死都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蕭夢樓還來不及享受自己的勝利成果,他的海燕機已經淹沒在刺目的光子劍光芒之中。他知道在自己進行攻擊的時候,另外四架碎星者已經佔領了攻擊自己的絕佳位置。他無法想象此刻自己還能夠躲開碎星者的猛烈進攻,他飛快地在控制鍵盤上輸入了一個指令,整架海燕機在空中一個倒翻。同時一直追隨在主機附近的一架口香糖戰鬥機彷彿一隻七星瓢蟲般向擁有甜蜜露水的樹葉飛落,牢牢地吸附在海燕機的頂棚上。
巨大的光焰在這架口香糖戰鬥機上足足停駐了半秒鐘之久。猛烈的能量灼燒將這架以沉重和堅硬著稱的地球戰機變成了一片吹爆的泡泡糖。劇烈的撞擊和光子灼燒所產生的灼熱溫度席捲了整個駕駛艙。儀表盤上的青光閃閃,火花四射,似乎整臺機器眼看就要爆炸。
蕭夢樓拒絕考慮海燕機會爆炸的可能,此時此刻他絕對不能棄機,整個敢死隊在敵人的攻擊下正在土崩瓦解,作爲整個部隊的靈魂人物,他必須繼續堅持下去。他咬緊牙關,狠狠拍了一下控制鍵盤,關閉了口香糖戰機上的電磁發生器。這片已經完成了保護主人使命的戰鬥機猶如一片飄零的落葉從海燕機身上漂開。
攻擊仍然在繼續,蕭夢樓甚至沒有察看電腦熒幕的時間,他只能憑藉自己的直覺操縱戰鬥機在空中旋轉,翻滾,變換飛行的方向和路線。
耳機中除了戰友們緊張的喘息聲和涉死前的慘叫聲,他聽不到任何值得振奮的消息,敢死隊的成員們隨着時間的流逝一個個犧牲在流血的星河中。蕭夢樓感到整個星空都彷彿在自己面前土崩瓦解,沉重地擠壓了過來,讓他耳鳴心跳,呼吸急促。周圍聚集的敵人越來越多,光劍的影像連綿成了一片無法逾越的光牆。蕭夢樓忍不住想要去看一看側下方的電腦熒幕,渴望着瞭解敵我的數量。但是劇烈的規避和躲閃,近乎極限的操作,佔有了所有的心神,他的眼睛被面前不斷閃爍變幻的星空所刺激得淚如泉涌。即使這樣一番努力,他仍然無法躲避被敵人圍堵的厄運,四面八方黑色的影像將他逼入了死角,光劍的烈焰洶涌而來。
蕭夢樓召喚了所有的口香糖戰鬥機聚集在海燕機的周圍,同時開動了電磁發生器,將海燕機團團包裹。但是他知道這種只能撐得一時的努力不會讓自己多活多久。強猛的光劍能量足以擊碎口香糖戰鬥機的裝甲,自己剛剛遭受過重創的駕駛艙無法隔絕從口香糖上傳來的光劍灼燒的高溫,即使駕駛艙的隔溫層起到了作用,敵人的第二波進攻將會讓自己粉身碎骨。
“該怎麼辦……”蕭夢樓咬緊牙關,默默忍受着第一波攻擊的折磨。從機艙外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口香糖戰鬥機羣被殘忍地撕成碎片,青紅色的光花無情地點綴着機窗外的蒼穹。幾乎可以將他蒸發掉的灼熱席捲全身,汗水模糊了他的視線。
但是,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隔溫層奇蹟般地起到了關鍵作用,他在熱浪中倖存了下來。
“退伍之後,也許我會去爲設計隔溫層的這家公司拍廣告?”一個完全無關的念頭從他的腦海中猛地升起。這個拍廣告的念頭似乎將一股無形的勇氣注入了他的心田,讓他擁有了一種莫名的力量。
“還沒有結束!”蕭夢樓猛地一咬牙,狠狠一拍控制鍵盤,同時關閉了所有口香糖戰鬥機的電磁發生器,接着一拉操縱桿,海燕戰鬥機彷彿導彈一般從四外漂移的口香糖戰鬥機殘骸中破殼而出。迎着面前滔天的光劍光芒,蕭夢樓瘋狂地按動着反物質炮的開關,將幾乎所有的反物質彈全部打了出去。
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擊中,甚至不知道自己瞄準的是不是碎星者,這只是他在絕望中的一次瘋狂的賭博,輸了會戰死,贏了則能夠看到勝利的希望。這樣的豪賭,在這些天裡他已經記不得做過多少次,在他的戰鬥機上懸掛的玫瑰五角星中幾乎一半都是因爲他特有的瘋狂而贏得的。
他知道自己的運氣一直很好,彷彿受到了天神的保佑,但是他不知道這個天神什麼時候會放棄祝福。“他已經保佑了我太久,也許他也會感到疲憊吧。”蕭夢樓默默地想。
機窗周圍蛛網戰鬥機和口香糖戰鬥機的殘骸無助地飄浮着。敵人已經徹底斷絕了他賴以和碎星者周旋的所有手段。火控開關黯然無光,一半的儀表盤都在閃爍着藍光。蕭夢樓將身子傾靠在駕駛座上:“無論願不願意,這已經是我最後一招,剩下的只有駕駛戰鬥機撞擊敵人的碎星者,將自己的血濺到敵人的臉上。如果這能夠讓他們做上幾晚噩夢的話。”
面前的光焰幻化爲滔天的火光,橘紅色的爆炸閃光鋪天蓋地。蕭夢樓看到一隻殘破的機械手從爆炸中翻滾着飛了出來,輕輕撞擊在他的機窗玻璃上,然後緩緩地飄開。他知道,自己的打中了:正中紅心。一架碎星者被反物質彈連續擊中,捲入了爆炸的泥潭。
在他面前的碎星者羣彷彿被他突然間的強大爆發力所震懾住了,它們面面相覷不知道是應該進攻還是應該逃竄。
“不會吧,我竟然這麼幸運?”蕭夢樓從駕駛座上猛地彈起來,用手抓住操縱桿。
就在這時,耳機中一陣歡快的聲音連珠炮般傳來。
“中!”
“中!”
“中!”
奧克雷,塞斯和林鵬的聲音充滿了歡喜和振奮。
隨着他們的聲音,其他敢死隊員興奮的歡呼聲也次第傳來。
“打中了,指揮官!我的第二架!”
“我的天啊,我成功了,我的第一架!”
“擊中目標,擊中目標!”
“…………”
蕭夢樓緊張地操縱着千瘡百孔的戰機在面前的碎星者羣上方輕飄飄地劃了一個巨大的圓圈。接着突然加速上升一下子升入了遙不可及的頂空,接着飛速俯衝,從碎星者羣的邊緣一個迴旋重新回到了他們的正前方。
隨着他的迴歸,脫離了戰鬥的敢死隊員們紛紛聚集到他的周圍,將他們殘存的戰鬥機學着他的樣子擺開了一個充滿挑釁性的雁翅陣。
“指揮官,這樣行嗎?”奧克雷緊張地問道。
“大家一起向前衝鋒。”蕭夢樓厲聲道。
“這行嗎?我們現在比他們整整少了一倍的人數。”塞斯顫抖着低聲道。
“我相信蕭總!”剛剛被蕭夢樓救了一命的林鵬此刻表現得比任何人都勇猛,他勉強抑制着自己的顫抖,咬牙推動了操縱桿,跟上了蕭夢樓向前疾衝的戰機。
奧克雷,塞斯尾隨其後也勇敢地加入了衝鋒的行列,其他倖存的敢死隊員們紛紛開動了推進器。太空中的雁翅陣以一種勇往無前的姿態朝着面前的敵人包裹而來。
一架碎星者突然起動了翅膀推進器,在空中翻了一個跟頭,朝着後方急速退去,緊接着另外一架碎星者也突然間掉頭飛走了,然後是第三架,第四架……整個碎星者組成的鋒線在地球人的衝擊下土崩瓦解,所有的碎星者戰士都再也顧不上自己的顏面,再也不管自己友軍的死活,朝着宇宙深處倉皇逃竄,彷彿看到了索命無常。
“耶!!!”敢死隊員們狂喜地歡呼了起來。
蕭夢樓在第一時間接通了和神鷂集羣的聯線:“若彤,我們成功了,碎星者集羣被我們擊退,立刻發起總攻,立刻發起總攻!”
“總攻已經開始!夢樓,幹得漂亮!”於若彤的話語中充滿了讚賞。
“兄弟們,不要被第三集羣的傢伙比下去,跟我去幹掉敵人的太空母艦!”帥超羣的豪言壯語突然在頻道中響起。
他的話引起了神鷂集羣所有聯邦戰士的激情迴應,戰士們大聲怪叫着,操縱着神鷂戰鬥機在空中作着足以媲美海燕機的精彩動作,朝着敵軍緩緩後退的陣線衝殺過去。
“我們還剩多少人?”蕭夢樓關閉了和神鷂集羣的聯繫,開通了敢死隊通話頻道。
“蕭總,我們還剩十八人,但是保證完成任務!”林鵬堅定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