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長的軍號在營地上空響起,悠悠如防空警報,一點兒激勵勇氣的感覺都沒有,對於即將要外出尋找口糧的人類來說,彷彿是悲壯的最後一次衝鋒。
阿天和程晨混雜在人羣的一角。
他們已經領到了軍隊配給的“保命”武器:兩柄帶有倒齒的制式匕首。
錚亮的匕首表面顯然鍍上了特殊的金屬材質。
即使歷經千百次劈砍刺擊也難以磨損匕首的表面。
沒有專用皮套,阿天便將匕首別在腰間最爲順手的位置。
其實匕首不過是安慰人心的東西,難道遇到坦克,或者獵犬之類的變異怪物也用一柄小刀去殺死他們不成?
真正有用的,還是阿天插在身後的那柄胡山贈送給他的手槍。
現在他沒有地方獲得子彈,所以手槍不到萬不得已是不用的。
程晨忽然說道:“阿天,主席臺上那個左手邊站着的男人,挺帥氣的,穿了軍裝很有型呢當然,沒有你帥”
匆忙補上一句奉承話的程晨偷眼看向阿天,雖然她知道阿天不會爲這樣的小事生氣。
但是她驚訝地發現,阿天正憤怒地盯着那個人,眼裡充斥血絲,渾身輕微顫抖着。
“啊,阿天這是生氣了嗎?”程晨心裡打起小九九,七上八下的。
她卻不知道,臺上那人,正是當日拋棄了阿天下飛機,無情離去的章無意。
只是現在他已經不是那個學生了,而是轉身一變,成爲了一名軍官,看他肩膀上的肩章,看來軍銜還不低。
其實阿天並不認識章無意,至少這個人的名字,沒有出現在他的記憶之中,但是阿天一看到他,身體便自然而然正升騰起了一陣難以自持的憤怒來。
“我這是怎麼了?”阿天心裡問着,可是沒有答案,彷彿這個人,就是天生的夙敵一般。
臺上那大腹便便的軍官摸樣的滿足了自己的演講指揮慾望之後,肥手一揮,隊伍便在大量士兵圍觀之下,開撥出發了。
看來人羣之中,還各自有着自己的小團體。
出了軍營大門後,人羣就一一分散了開來。
阿天和程晨跟隨着避難所出來的朋友往某個方向走。
聽說在那個方向,是一條高速公路,變異怪物的數量非常稀少,而且那兒的一個高速公路服務區,還貯存有大量食物,可以說是最爲穩妥的方向了。
人羣之中打着那個服務區的主意的人,也還有不少。
只是大家沒有地圖,也沒有指南,所以走到最後,人羣卻是逐漸分散開了。
本次外出對於難民們自身是重要的,這意味着他們能否獲得軍隊接下來的庇護,個人的力量在數不盡的變異怪物面前,毫無意義。
神父留在了軍隊中,沒有外出,帶隊的是位老成持重的大鬍子大叔,叫做李滄浪,名字很詩意,人卻嚴肅粗暴。
李大叔顯然和程晨關係不錯,他將阿天和程晨兩人排在人羣中段,無論頭尾遇到襲擊,都有逃生的機會。
隊伍前頭年輕力壯的小夥子,拿着匕首,謹慎地開路,後頭是年老的、婦女或者孩子。
李大叔邊走,邊壓低聲音通知大家:
“服務區大約在我們前方,兩個小時的路程,大家節約體力,以便應對突發情況,來回共四小時,中途有少量時間休息,爭取天黑前趕回保護區。”
人羣裡悉悉索索議論起來。
“時間確實有些趕,不過我們的目標地,怪物不會太多,我們的戰鬥隊伍應該可以應付下來,所以大家記住,無論什麼情況,活下來纔是最終目標!”
阿天心裡想:“李大叔這話,說得很有道理,人若死了便什麼都不是了。只是像我這樣,腦子對過往一片空白,也不知是死了,還是重生。”
阿天扭頭看向程晨:
“像她一般,有認識的人,想活下去,比我可幸福了很多,難得從她身上感覺到兄妹般的感覺,要是有什麼危險,我可不會讓她出事,自我醒來,她就是第一個出現在我面前的人,這也是老天爺的安排吧。”
阿天伸手將程晨的細軟小手緊緊握住。
程晨略微吃驚地想將手抽回,卻被阿天握得越發緊了。
程晨看阿天的眼神裡,滿是柔情,心下一軟,想道:“原來他已經知道了的。不過這樣也好,總不需再瞞着他了。”
程晨心底一甜,阿天眼中的柔情,便被當做了是蜜意,程晨靠攏阿天的肩膀,將頭輕輕靠了上去。
金市高速服務區,原本就地處偏僻地段的服務區,現在越顯凌亂了。
許多破損的大型貨車,中型客運車,三三兩兩癱瘓在道路上。
有些車子還在燃燒着細微的火苗,只是卻沒有看到半個人影。
太陽暴曬在廣場上,水泥地面散發出令人難以忍受的高溫。
而服務區建築裡,卻被黑暗所包圍着。
這是濃郁的,連太陽也無法驅散掉的黑色。
凡是地面折射回來的光線,一進入建築,便被什麼東西無情吸收掉了。
在濃郁的黑色之中,似乎有一個人的身形懸浮其中。
沒錯,正是懸浮,他像是沒有重量的幽靈,輕微上下的漂浮着。
他應當是雙眼的位置,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地面。
一個難辨性別的聲音從他身上發出來,似乎是在自言自語:
“你們這羣吃貨,都已經吃掉那麼多的東西,怎麼還不進化,真是一羣沒有智慧的垃圾,只知道吃,只知道繁殖,有什麼用?有什麼用?!”
他不耐煩地搖晃身體,似乎很是不滿。
地面上,一個個小小的影子在不斷竄來竄去,建築內滿是尖銳的嘶鳴。
黑影忽然擡頭看向遠處:
“有生命在靠近,人數還不少,哼哼,剛好作爲我的寵物的進化能量,希望這次進食後,它們能夠有所進化吧!”
黑影漸漸消失,建築物內也逐漸亮了起來。
剛纔還滿地都是細小黑影,此刻卻一個都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