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計師模塊管理處。
一個叫做凌九霄的設計師看着剛剛刷新的設計師列表，揉了下眼睛，擡頭看向了對面研究圖紙的另一個設計師：“老鬼，剛纔有一人破了中級設計師的答題記錄，你猜是誰？”
“誰？”叫老鬼的設計師頭也不擡。
戰網裡每天都有許多人考中級設計師資格，跟機甲訓練模塊不同，知識無論在戰網還是現實都是通用的，所以，戰網裡的中級設計師稱號現實裡同樣會被承認。
許多不甘平凡的人會通過這種方式獲取稱號，然後進入大學深造或者跳入機甲研發公司。
機甲在碧星是劃時代產物，凡是和機甲相關的都是熱門行業。
中級設計師的稱號考取相對容易，肯花時間刷足夠多的題，總有一天能考一箇中級設計師出來。
所以，每天通過考覈的人非常多，在高級設計師的眼裡，中級設計師這就是個爛大街的稱號。
即便破了記錄，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他們更在意的是魚龍混雜的中級設計師們發表的論文有沒有閃光點，機甲發展了這麼多年，已經進入了瓶頸期，想找到一個突破口很難。
可希爾文明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戰網的開放就是爲了廣撒網，儘可能大的擴大人才的收集範圍。
各個等級的模塊管理處，都有高級設計師輪值。
他們的任務是審閱中級設計師們每天發表的論點，然後從中發掘人才。
但大多數時候，中級設計師模塊出現天才的概率很低，以至於高級設計師來這裡輪值的時候，大多是例行公事，只爲了刷一些戰網幣，在管理處，大多是研究自己的事情。
“十步殺一人。”凌九霄道。
“誰？”老鬼把頭擡了起來。
“那個用海燕單挑了魅影的傢伙。”凌九霄道。
“就那個因爲他，設計師模塊多了一堆研究海燕的論文，因爲他，論壇裡所有的標題全用震驚體，擾亂了我們審覈視線的傢伙？”老鬼怒不可遏。
“對，就是他。”凌九霄道。
杜格的震驚體，不止影響了機甲訓練模塊，還把這股妖風吹到了機甲設計模塊。
如今設計模塊的論壇裡，充斥着“震驚，我拆解了海燕之後竟發現了這個”“刀鋒經過改裝後，效率提升了百分之三百”“三分鐘帶你見識魅影的內部的壓迫感”“連動系統奇蹟，魅影系統的連動系統是如何發燒的”……
學術是嚴謹的，負責審覈的設計師一般通過標題辨別內容的優劣，但標題黨嚴重干擾了審覈者的視線，讓他們連在屎裡淘金也做不到了。
一眼看去，滿滿的都是黃燦燦的標題，本以爲是寶藏，但打開之後裡面全是屎，平白無故的給審覈者們增加了許多工作負擔。
在中低級模塊輪值的高級設計師們腦袋都大了。
真正想在論壇裡學習技術的設計師們也恨透了這些標題黨，恨透了滿屏的入門機甲資料。
希爾文明進攻在即，不想着突破高端機甲的瓶頸，盯着一些入門機甲有毛用？
把一款老古董一樣的入門機甲研究透徹，能打敗希爾文明嗎？
可以說。
現在的“十步殺一人”在機甲設計模塊，就是一坨臭狗屎。
“他還敢來機甲設計模塊？”老鬼着惱的道。
“不僅來了，而且還破了考覈記錄。”凌九霄道，“你可以看看他的答題錄像，可以肯定，十步殺一人就是機甲訓練模塊的那個，而且，他的基本功相當紮實。”
老鬼調出了杜格的考覈視頻，看着他行雲流水一般的答題速度，忍不住皺了下眉頭：“基本功再紮實又怎樣，照樣是垃圾一坨。他現在在幹什麼？”
“被人堵在考覈大廳外面了。”凌九霄又把一個畫面推送到了老鬼面前。
考覈大廳外面。
一羣人攔住了杜格的去路。
……
“十步殺一人，我是第三集團軍的高級機師葉楓，請通過我的連線申請，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伱商量。”
“我是第二集團軍的高級機師藍子興，我們司令員說了，只要你加入我們第二集團軍，一切待遇按照上校級別發放。”
“才一個上校，看不起誰呢，加入第五集團軍，我們給你少將的待遇。”
“我是藍海大學的副校長童川，來我們學校任教，我給你教授的稱號……”
“十步殺一人，戰網上出現了許多和你一樣，使用海燕挑戰高等級機甲的人，他們和你是什麼關係？”
“你們是不是被基因改造過的戰士？”
“‘大將軍馮’對你發起了挑戰，你爲什麼不敢應戰？”
“你在現實中是幹什麼的？”
“那麼多機甲，你爲什麼只青睞海燕？你的精神力是否操控不了高級機甲？”
“大將軍馮已經打上王牌機師稱號了，你爲什麼不繼續往上打了，是因爲沒有把握嗎？”
“你這麼高的技術，爲什麼不上前線，去和希爾文明作戰？”
“作爲一個機師，你爲什麼來機甲設計模塊……”
……
看着跟菜市場一樣考覈大廳，老鬼眉頭緊皺：“胡鬧，這羣傢伙把機甲設計模塊當什麼了？”
杜格伸手下壓，道：“諸位，能聽我說兩句嗎？”
騷亂聲仍在繼續，雖然徐婉等人的出現幫杜格分擔了火力，但杜格畢竟是以入門機甲越級挑戰高端機甲的鼻祖，又疑似震驚體的創始人，熱度沒有消退之前，天然自帶巨大的流量。
更何況除了徐婉之外，許多的異星戰士雖然在戰網刷名望，大部分人並沒有主動和軍方的人接觸。
戰網沒辦法查詢現實地址，在這裡刷實力安全又隱蔽，何必在現實中冒頭，成爲衆矢之的。
至少在前十的排名出現之前，很多異星戰士不打算在現實中冒頭，一個月的時間，足夠他們把技能刷出來，而且擁有自保之力了。
杜格不再理會那些騷亂的人，自顧自說道：“從我十歲的時候，我的夢想就是成爲一名王牌機師，在戰場上建功立業，萬軍之中取敵將首級。
當其他和我同齡的人開始和美麗的女孩花前月下，追求浪漫愛情的時候，我已經在夜以繼日的錘鍊自己的精神力，苦練機甲技術了。
因此，有愛慕我的女孩說我是個榆木疙瘩，不懂什麼是浪漫，註定一輩子孤獨。
可她們誰又懂我呢？
在我心中，男人的浪漫應當是星辰大海，是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
是馬革裹屍，是保家衛國，是統率千軍，是撲面而來的鐵血氣息；
是在戰場上駕駛着機甲殺敵時爆燃的荷爾蒙氣息，是戰鬥不息的熱血，是鋼鐵雄心……”
隨着杜格的話語聲，現場漸漸安靜了下來。
尤其是那幾個集團軍的機師，呼吸更是漸漸加快，看向杜格的目光越發的閃亮，這些話簡直說到了他們的心裡，他們越發的欣賞十步殺一人了。
管理處的兩個審覈設計師，臉上的表情也漸漸的緩和了。
倒是人羣中的女機師們嗤之以鼻。
沈玉寧低哼了一聲：“既然鋼鐵雄心，還要什麼醉臥美人膝？男人的浪漫，還不是什麼都想要！”
顧青燕看着杜格，眼睛閃閃發亮，咕噥道：“我倒是覺得他挺契合我的胃口的，比學校那些毛都沒長全的傢伙成熟多了。”“燕子，你該不會真看上他了吧？”沈玉寧瞪大了眼睛，“你還沒聽出來嗎，這傢伙根本就看不起我們女人！”
“有嗎？”顧青燕道，“我倒覺得駕駛着機甲，和他在戰場上並肩殺敵，想想還挺浪漫的。”
“沒救了。”沈玉寧噎了一口氣，無奈的搖了搖頭。
……
“一直以來，我也是這麼做的。”杜格笑笑，道，“所以，纔有了訓練場，海燕越級挑戰的成功。我不是天才，也沒有吃什麼基因改造藥劑。
我只是比別人更加努力，你們想，也可以做到，只需要比別人早起一個小時，再比別人晚睡一個小時，在訓練的時候一點一點提升對自己的要求……”
“既然你追求星辰大海，爲什麼突然退出戰網，爲什麼又來到了機甲設計模塊，爲什麼軍部的邀請你置之不理？”人羣中，傳來了質問的聲音。
好託！
杜格朝聲音發出的位置看了一眼，正色道：“正因爲我的幾場戰鬥，我發現了機甲的弊端，所以，我才毅然而然的退出了戰網，潛心研究了幾日機甲，爲的便是提升機甲的性能，讓更多像我這樣追求夢想的男人，在戰場上存活下來。
我一個人又能殺幾個敵人？可如果機甲性能更高，更易於操作，那麼戰場上的機師面對強大的敵人，就會多一分生存的機會。面對希爾文明的時候，我們就不至於採用自殺式的襲擊。
戰場上酣暢淋漓進行殺戮的機師是浪漫，在後方默默無聞改進機甲的無名英雄又何嘗不是浪漫？王牌機師可以在戰場上做到一人敵，十人敵，但一個優秀的機甲設計師卻可以做到萬人敵……”
“好一個萬人敵。”
一句話，老鬼對杜格的成見瞬間消失，看着對面的凌九霄，道，“老凌，現在看，這傢伙也沒那麼討厭，稍後我打算出面收他爲徒。”
“……”凌九霄掃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你不覺得矛盾嗎，你說你爲了成爲王牌機師起早貪黑，一個人又怎麼又練習駕駛機甲，又能兼顧改進機甲？”質問的聲音再起，“十步殺一人，你根本就是在誤導他人，或者，你就是個懦夫，在藉機逃避上戰場？”
此言一出。
節奏頓時被帶了起來。
剛纔被杜格感動的設計師們又向他投來了質疑的目光？
這麼能槓，你丫是異星戰士吧？
引導？
反駁？
還是槓精？
你來這裡是蹭哥哥流量來了吧！
杜格看了說話的人一眼，把他的容貌記在了眼裡，笑了笑問：“敢問先生大名？”
那人傲然看着杜格，比杜格還大義凜然，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質疑真理就是我了。十步殺一人，我這個人性子直，就是敢說別人不敢說的真話，你要是想打擊報復，儘管來？
但我把話撂在這裡，只要你按不死我，我就會時時刻刻盯着你，拆穿你虛僞的面目，讓整個碧星的人認清你虛僞的本來面目。”
說完，他還丟給了杜格一個挑釁的眼神。
丫的不會真以爲戰網壞了吧！
這是要踩我上位，還要藉機壓我一把的節奏啊！
不知道我的關鍵詞，真就我做什麼你反對什麼唄！
杜爺不出山，敢跳出來的勇士們是越來越多了。
但你也就質疑這一回了。
下了線，杜爺就去抄了你的老巢……
不過。
質疑真理的出現也給杜格提了個醒。
關鍵詞各式各樣，異星戰士不一定會走機師路線，指不定戰網裡有多少異星戰士在通過各種稀奇古怪的方式在刷自己的影響力。
杜格憐憫的看着質疑真理，搖頭道：“咱們無冤無仇，我打擊報復你作甚。你的質疑很有道理，我的確花費了無數的精力在機甲修行上，但那是因爲我在機甲方面的天賦不足，纔不得不付出了比常人更多的努力。
但我自問在機甲設計方面卻是相當有天賦的，它不需要我花費太多的精力，就能夠取得極高的成就。”
一句話成功得罪了兩撥人。
玩機甲和造機甲的都沉默了。
顧青燕看着杜格，幽幽的道：“玉寧，你說得對，這個人的確不適合我，他太狂妄了。跟他出門，會被人打死的。”
“極高的天賦？”質疑真理看着杜格，一時間竟搞不清楚他的關鍵詞到底是什麼了。
“對，接下來我會證明給所有人看的。”杜格笑笑，“我忽略了自己在戰網的影響力，曾想着一步步考上去，拿到高級設計師的資格，再發表一些我對一些現役機甲的改進方案。
現在既然我的影響力足夠，那我便把這些研究發在中級設計師論壇好了。希望在場的各位，幫我宣傳一番，因爲這會讓整個碧星的機甲性能向上跨越一個臺階。”
籲！
旁邊一片起鬨的聲音。
顯然大多數人並不相信杜格的說法。
那些來邀請杜格的集團軍的機師們連連皺眉，在他們看來，一個王牌機師的苗子一門心思搞機甲，完全就是走入歧途，這些機師們七嘴八舌的勸着杜格。
但杜格並不理會他們。
而周圍的設計師們因爲杜格對他們的稱讚，好不容易生出來的好感，再次降到了冰點，一個機師，隨隨便便學幾天，就能改進機甲，還要他們這些設計師幹什麼？
天賦？
有天賦的人多，你算老幾？
“當然要給你宣傳，一旦你拿不出成果，我們在場的所有人，都會把你的名聲宣揚出去。”質疑真理高聲道，“我們會讓碧星的每一個人都知道，你是一個多麼髒髒下流的人。”
“這位先生，如果我的研究成果真的有用呢？”杜格看着這個跳的很歡的異星戰士，笑吟吟的問。
“我會向你道歉。”質疑真理恬不知恥的道，“但這並不妨礙我對你的質疑，質疑一切，才能讓真理更加完善，才能讓一切髒髒和醜陋無所遁形，我不僅質疑你，還會質疑所有在戰網上招搖撞騙的人。”
“好，我等着你的道歉。”杜格看了他一眼，道，“諸位，我的戰網幣不夠，沒辦法在戰網購買機甲和零件進行實操，所以，我會把我的設想寫成論文發佈在論壇，在場如果有高級設計師的話，可以按照我的設想去改進和驗證。”
……
“老鬼，你還要收他當徒弟嗎？”凌九霄笑着問。
“收個毛。”老鬼哼了一聲，“這樣的傢伙就算僥倖拿到了高級設計師的稱號，我也會請求設計師協會，把他驅逐出去。”
杜格的速度很快。
一會兒的功夫。
第一篇論文《關於海燕機甲能源系統和骨架系統的幾點改進建議》已然新鮮出爐。
論文定價一戰網幣。
論文剛一發布，下面就一片罵聲，罵“十步殺一人”想錢想瘋了，寫了一篇垃圾論文，借名聲來騙錢。
老鬼掃了眼題目，連點開的興趣都沒有。
倒是凌九霄饒有興致的把論文點了開來，興致勃勃的看了起來。
管理處輪值的設計師翻閱模塊內的論文，是不需要花錢的。
“我倒要看看這傢伙能寫個什麼樣的垃圾出來？”凌九霄一邊看一邊嘀咕，可僅僅看了半篇，他的神情卻越來越嚴肅，“老鬼，你最好看看這篇論文，這傢伙可能有點東西……”
老鬼將信將疑的把論文點開，從頭掃了一遍，不一會兒，神情也變得肅穆了許多，他嚥了口唾沫：“老凌，好像還真能這麼改！”
“你戰網倉庫裡有這些零件沒有？”凌九霄問。
“用什麼戰網？戰網有誤差，我下線去改。”老鬼的性子比較急，照顧都不打一個，便急匆匆的從戰網退了出去。
“這老鬼……”凌九霄訕笑了一聲，看到杜格又新發布了一篇論文《刀鋒的操控系統和傳動系統優化的改進意見》，他點開看了幾眼後，罵了一聲幹，同樣飛也似的下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