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啊有些深了,這就是制衡術。我以前說過,末世的社會結構是金字塔型結構而不是治世的紡錐形,那麼咱們的目的就是要做金字塔的頂層。只有這樣才能維護獨立八師的優越性,這樣才能儘可能地減少內亂——中國人從來不怕外侵,怕的就是內亂,這是幾千年農耕社會浸入骨髓的東西,內鬥現象近乎本能,這一點咱們必須盡力避免。”
“如果把好東西都給了阿圖幹基地甚至咱們治下的其他基地,咱們的戰士無論到哪看見的情況都和軍卡里一樣,那麼戰士們會怎麼想?這必然會滋生懶惰、享樂、不平的情緒。咱們的目的就是要讓戰士們不管到哪都會通過對比發現獨立八師吃得最好、穿得最好、女人最漂亮,錢最多、最受人尊崇,那麼他們就會認爲自己的拼命是值得的。明白嗎?”鄭遠清從煙盒裡抽出一根菸問道。
“你的意思是說,如果阿圖幹基地的生活狀況和咱們一樣,那麼戰士們就會想:你們憑生產就能活這麼好,也不危險,就是乾乾重活,我憑啥需要玩命才能活這麼好?是這個意思麼?”劉偉趕忙站起身來給老大哥點燃煙。
“嗯,一點就透,繼續說。”鄭遠清靠在椅背上示意劉偉繼續說。
“也就是說,要讓產得了肉的基地產不了糧食,紡織得出布料的基地產不了鹽,咱們必
須在某一方面控制住他們;否則的話慢慢的他們就會和我們有平等的對話權。是吧?”劉偉有些拿不準,畢竟這個東西對他而言太深奧了。
“對,就這意思。今天他們帶着兩個小孩兒過來實際上就隱含了這種心思,如果哪一天他們發現自己什麼都可以產出,那麼他們很可能就會用這種那種的藉口讓那兩個小孩和你平等對話;甚至隨着他們的勢力越來越大,他們會和咱們討價還價,直至讓咱們受制於他們,這都有可能。所以說,給他們武器可以,給他們車輛也可以,但是其他的絕對不允許他們生產,如果他們敢偷偷生產,我就敢給他們毀了。”鄭遠清看劉偉似乎明白了點滿意地點了點頭。
“人性人心真的必須這麼黑暗麼?”劉偉似乎明白了箇中三昧,仰着脖子長嘆一口氣,似乎對這個世道充滿了憐憫。
“倉癝實而知榮辱,衣牀暖而知廉恥;只有治世纔有可能達到人心光明的地步,而在這末世,實則就是叢林法則,很殘酷、但很現實。”鄭遠清笑了笑說道,接着重新打開劉偉寫得計劃書。
“你這計劃書對於商務處的下一步安排總體上很好,但是你犯了一個錯誤,一個可能會致命的錯誤——你想當救世主。”鄭遠清開始對劉偉的計劃書進行點評。
“我只是覺得幸存者都不容易,能幫一把還是
幫一把吧。”劉偉有些沒底氣地說道。
“那不是末世的標準;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標準,不要太慈悲了。咱們不是聖人,咱也不當聖人——看過《聖經》嗎?偉大的主給了世人一切,可是世人是如何對待耶穌的?難道你想被你幫助過的人綁在十字架上釘死麼?這就是人心、人性,在治世可能會有所收斂,因爲大家都忙着掙錢誰也不想多事。但在這活一天算一天、一切法律形如廢紙的末世,沒有約束的世道將會把人心人性中的黑暗面展露無遺。這就是末世,你必須得學會適應。”鄭遠清指了指計劃書第一頁的總綱中的一段文字說道。
“倒數第三條關於女人的那段計劃我給你全部劃去了;這個你仁慈得有些過分,記住咱們不是太平天國,不是方臘,而是水泊梁山。你要做的是旱地忽律朱貴、而不是夜禮服假面。”鄭遠清掀開第十二頁,拿着筆在那一頁紙上一筆劃到底,打了一個大大的叉。
“可是我覺得那些女人們都很可憐啊,現在這世道又不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憐之處的時代。就跟咱那回去銅山基地看見的一樣,那些女人就靠賣身換一口饅頭吃。”劉偉還是不理解鄭遠清的意思,“那你怎麼想呢?”
“你看看,你還是不自覺地想要佔據道德的制高點當救世主。你說得沒錯,每個人都有生存權,但
是,不是有些女人就是水性楊花嗎?不是有些女人就好吃懶做不守婦道嗎?不是有的女人就是標榜‘誰都有享受**的權力’嗎?那麼好,咱們給她們提供一個工作的平臺,讓她們可以通過出賣自己的身體活下去。”
“我的意思是,等咱們的勢力達到一定程度之後,咱們控制住一個大型基地建立一個銷金窟,美景、美食、美女、和屍亂前一樣奢華的生活,讓那些有需要的人來這裡大把大把的銷金吧。在那裡,那些好吃懶做的女人不需要工作、不需要勞動、生活奢華、掙錢大把,但是要面臨孤獨終老、甚至被*死在牀上的結果——每個人,都要爲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
“而對於潔身自好、溫柔賢惠的女人咱們會把她們送入各個勞動基地,讓她們通過自己的努力去生存,而且要讓她們比那些出賣身體生存的女人生活得更好。而其中最好的女人則統統迎娶到獨立八師,享受金字塔上層的生活。這樣一來,除了咱們的戰士們可以娶到最好的女人外,咱們還可以得到大量的金錢物資,還可以通過奢侈彌亂腐化其他基地的領導層,讓他們衆叛親離,從而達到咱們成爲西北王的戰略目的。”鄭遠清不急不慢地給劉偉分析道。他很少給人這麼仔細地分析問題,許書成他們不需要分析,一點就透;張宏偉那幾個分析了也白
搭,至於其他的人鄭遠清沒興趣分析。
“所以說,你計劃重新回一趟建材大世界、服裝批發市場把裡面的所有奢侈品統統裝回來是正確的——這就是到哪個層次思考哪個層次的事兒,在第一筆生意完成之前我也沒有這個意識。還有一點:將來的戰士越來越多,人員也會越來越複雜,會有大批的戰士都是單身,他們有錢,往哪花?總不能去其他基地找那些窩棚裡的女人吧?那就往銷金窟裡花唄就像過去的軍閥興辦賭場、ji院一樣,士兵剛發的軍餉又重新回到軍閥手中,就這意思。”鄭遠清一邊分析一邊說出了自己的設想。
“這是不是對戰士們不公平啊?人家拼死拼活地給咱賣命,但是到死都落不了幾分錢。”劉偉慢慢地跟上了鄭遠清的思維,也慢慢地感到冷汗直流。
“沒有不公平啊?想攢錢、置地過富家翁的日子可以呀,老老實實地娶個媳婦納個妾盡享齊人之福多好?幹嘛非要去嫖去賭呢?錢在自己手裡,自己管不好自己卻怨咱們,這還有道理麼?咱又不是沒有紅娘服務——就像你寫的這條:考慮到很多戰士不善言辭,建議後勤處提供紅娘服務,或者在基地局域網中建立類似‘鵲橋會’這樣的相親網站——”鄭遠清打開計劃書的其中一頁中的一條建議讀了一遍,然後繼續說道,“咱們又不是不允許
納妾,一妻一妾的死規矩耽誤你納陪牀丫頭了?如果非得搞什麼‘妻不如妾、妾不如婢、婢不如ji’沒個自控能力的話,耗光了錢財怨誰?怨咱們沒說到沒提醒?軍規軍紀中都說的明明白白了他埋怨咱們?”
“你說的就是需求論吧?一樣米養百樣人,百貨賣百人,啥人都有。”劉偉訕訕地笑了笑,偷偷地摸了下後背,感覺花襯衫已經被冷汗浸透了。鄭遠清說得很有道理,對獨立八師的官兵來說是最好的決策,但是對於其他的基地來說可就未必了——末世金字塔,就是這麼殘酷,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你不踩着別人的肩膀往上爬,別人就會踩着你的肩膀往上爬。
“差不多就這個意思。有些人他自己賤、自甘墮落咱們有什麼辦法?比如那些好吃懶作、水性楊花的女人,你讓她當良家婦女她都未必願意,甚至有的女人就願意當ji女;有的人拼死拼活掙來的錢他就願意去嫖、去賭,你覺得不嫖不賭是應該的,但是人家卻認爲嫖賭纔是應該的,你能左右他們的意志嗎?不能,再說了你憑什麼左右人家的意志?那麼好,咱們就給他們一個舞臺,大家各取所需——而且,這未必就是不道德。”鄭遠清點頭抽了一口煙說道。
劉偉沒有說話,而是靜靜地靠在椅背上思考,鄭遠清的話給他打開了一片嶄新的視野。一
個人一個命,一個人一種意志,不同的意志也就決定了不同的命運。
鄭遠清意思很明瞭,每個人都有生存的權利,獨立八師要做的,就是在重樹道德風範的同時儘可能提供給不同的人不同的舞臺,讓每個人都能找到自己合適的位置,讓每個人都可以通過付出努力得以生存。
至於當生存得到保障之後該怎麼辦,那只有等到了那個時候再說了,屍亂不知道要持續多久,生存在相當長一段時間裡永遠是難以解決的問題,這個時候考慮太遠的事情無異於癡人說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