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上了院子裡面停的一輛軍車,這是鄭全平時的交通工具,汽車發動,他坐在前座上回身笑道:“徐主席早就吩咐下來了,只要是您相見,什麼時候都可以,他是倒榻相迎啊!呵呵,李隊長,還是您面子大,我們做下屬的這麼多年,都沒見徐主席對誰這麼客氣過。”
李業翎只是笑了笑,沒有說話,他心裡確認了一下待會兒的說辭,並設計了若干的環節和問題,最後一一解決,覺得沒有什麼不合理之處這才放下心來。
軍車一路前行,向着鋼鐵鎮的市中心,也就是湖心小駛去。越是往這邊走,街道上就越是明亮,到了最靠近湖心小島的一條街,街上的路燈都是亮了起來。而且大街的兩邊多是一些高檔的別墅區,裡面燈火通明,街面上也是車來人往,穿着時尚的飲食男女穿行其間,很是熱鬧。
李業翎恍然,這裡想必就是整個鋼鐵鎮最爲富裕,地位最高的一羣人的居所,在這邊,應該是不限電的。無論是在哪個世界,哪個年代,最先破壞規則的人,往往都是制定規則的人。
果然前面的鄭全回身解釋道:“李隊長,這裡是咱們鋼鐵鎮的湖新區,嘿嘿,也俗稱是富人區,裡面住的都是現在城中軍政兩界的高層還有他們的家屬,這裡晚上是不限電的。還有,這街面上有不少的酒吧迪廳什麼的,以後下面的兄弟們如果想找點兒樂子,可以來這邊樂呵樂呵,只要注意別惹到了不得的人物就行了。”
李業翎點點頭:“多謝鄭管事提醒了。”
他心道,這個鄭管事倒是和曲文理相似,都是那種善於揣摩別人心思,七竅玲瓏的人,每個組織裡面,往往都有這種人的存在,而且普遍混得不錯。
鄭全很謙卑的笑了笑:“您客氣了。”
過了這條街道,就是城心湖了,這還是李業翎第一次見到這個鋼鐵鎮的核心部位,也不由得有些好奇。
鄭全的聲音有時恰到好處的響起:“李隊長,這就是翠心湖,是咱們整個鋼鐵鎮的最核心部位。嘿嘿,這湖可是了不得,咱們鋼鐵鎮就是生生從大山裡頭造出來的一座城市,上哪兒弄湖去?這是十年前徐主席帶着咱們,用火藥炸,用搞頭砸,硬生生的從石頭地裡砸出來的一個湖,您別看着湖小,底下科斯通着赤鐵山中的寒泉呢,可是深的不行只要是在這兒溺水的幾乎就沒有能救上來的。湖心有個小島,上面就是咱們鋼鐵鎮的真正大人物的住處。徐主席還有西城區的那位,一般都是住在這裡的。”
李業翎一邊聽着,一邊向外觀看,這翠心湖就位於那條分割東西城區的南北大街上的最中央,也是位於整個鋼鐵鎮的最中央,算得上是風水寶地了。這些掌權者們,確實是都很會選地方,想必當初徐守義領着大夥兒鑿湖,也未必是沒有私心的。
湖周圍有很強的警備,在東側是穿着沙漠黃色軍裝的軍人,而在西側這是穿着一身漆黑的軍裝的軍人,涇渭分明,也是互不侵犯。鄭全經常來往於這裡,現在整個東城區都知道鄭管事是徐主席面前的紅人,一天至少要被召見一次的。他的車上面也有專用的通行證,因此很順利的就穿過三道崗哨,來到了湖邊。
有一條公路橋通向湖心的小島,橋不寬,只有兩車道,中間一個矮矮的欄杆,象徵意義更大一些。造的這麼窄,想必是因爲這島上來往的人並不多的緣故,估計也有一些防範措施。到時候如果真的有什麼險情的話,把橋毀掉,固守小島也不失爲一個好辦法。
但是換一個角度講,若是橋被毀掉,島上面的人豈不是就成了甕中之鱉,任人宰割?
不得不說,鄭全察言觀色的能力實在是不亞於曲文理,似乎是知道李業翎心中所想,他又回頭解釋道:“通向小島的,可不僅僅是這麼一條路,在湖東岸,咱們還有一條路通向這邊,而且湖上有船,地下也有地道,這是大夥兒都知道的,所以也沒人在這上面打主意。”
李業翎摸着下巴,玩味的看着他,道:“鄭管事,你這本事是怎麼練出來的,能不能教教我?我怎麼覺得,在你面前,我都變成了透明人了?”
他這話裡面,已經是透出了濃厚的諷刺意味,也就是鄭全不是自家的人,若是自己人敢這麼在自己面前放肆的話,李業翎早就大耳刮子扇上去了。
鄭全自然能聽出來他話裡面的意思,滿臉都是尷尬,自嘲笑道:“得罪了,得罪了,實在是對不住李隊長。嘿嘿,這長期伺候人練出來的習慣,實在是想改都改不了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冒出來,您體諒,體諒。”
李業翎見他服軟,便也是不爲己甚,輕哼了一聲,便不再說話。
到了這兒,周圍的環境又是靜謐下來,橋上沒有別的車,軍車的兩道燈柱照出去老遠,把前面照的一片通徹,遠遠能看到小島上的建築。
正在這時,前面忽然傳來一陣極爲強勁的發動機的轟鳴,接着就是兩道比軍車更強十倍的光柱從對面照射了過來,李業翎頓時感覺面前是一片白茫茫的,閃花了雙眼。只聽見前面的鄭全暗罵一聲:“呸!真他媽晦氣,今天出門兒沒看黃曆,怎麼就碰上這個災星?”
李業翎心中奇怪,剛想開口問,已經看清楚了對面的樣子。
那是一輛奇形怪狀的改裝車,看車的原型,應該是一輛大卡。卡車頭上面裝了三根兩米多長的撞角,尖端極是鋒利,只怕能刺透金鐵,整個卡車頭,看上去就像是一頭三角龍的大腦袋。車得後半截更是怪異,大卡車廂的四周都已經被拆除了,竟然換成了厚厚的防彈玻璃。防彈玻璃的透明度極好,能看清楚裡面人的一舉一動。
竟然是林威。
兩車很快就交錯而過,那邊的林威並沒有看到李業翎,否則的話,估計今兒晚上樂子就大了。
車很快就過了公路橋,過了幾分鐘,便駛入別墅區。別墅區內景緻相當的不錯,那些因爲不適應環境而枯死的樹上面都是掛滿了五顏六色的小燈泡,看上去倒是很有幾分別緻的情趣。翠綠色冬青樹在這寒冬爲心情增添了幾分綠意。
進了別墅的大門就已經是燈火通明,車停下,李業翎當先走了出去,鄭全跟在他後面,倒像是個跟班似的。
不過他本來就是個上不得檯面的,也不會因此而介懷。
別墅內外守衛森嚴,單就李業翎看出來的就至少有十幾處,看不出來的另算。從停車場到正門這一條几十米長的小道周圍就有不少荷槍實彈的警衛人員,不過都是隱藏在暗處,否則的話未免也就太煞風景了。
別墅大門洞開,透過玻璃窗戶能夠看到屋子裡面燈火通明,似乎是在等待李業翎一般。
李業翎心中輕笑,這個徐守義,也不是省油的燈啊!肯定是早就知道了我的行蹤,估計是也知道了我的意圖,知道我缺少活人試驗品的難處,以爲我這次上門是來求他幫忙來了。不過,老徐,這次你可是猜錯嘍!
李業翎輕輕推門進去,便看見徐守義正端端正正的坐在太師椅上,衝着自己淡淡的微笑。整個大廳裝飾的很豪華,其中也不乏莊重,看上去很是大氣。靠西牆是一溜兒花梨木的太師椅,中間拿小茶几隔着,其中一個小茶几上放着兩盞茶。
屋子裡面只有自己和他,兩個人。
徐守義伸出右手,示意他坐在自己的右邊,待李業翎坐下來便笑道:“業翎,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會來找我的。”
他的表情胸有成竹,親切中還帶着一點兒自矜,顯然是認爲這一次拿住了李業翎,從這申請上就能看出來,可比上一次悠閒淡然的多了。
李業翎也笑了笑,拿起一盞茶,用茶蓋兒輕輕的撥着,茶是上好的龍井,估計是徐守義的私藏。碧綠色的茶水中,飽滿舒捲的茶葉正在其中起起伏伏,正如徐守義的表情,李業翎的心境,悠然自在,不慌不忙。
李業翎笑道:“徐主席果然是神機妙算,竟然料到了在下要來找你。不錯,我是向徐主席請罪來了。”
“請罪?”徐守義臉色一變,他發現事情似乎並非是像自己想象的那般簡單,似乎有了一些變故出現:“李老弟,你何罪之有啊?”
李業翎輕輕啜了口茶水,似笑非笑道:“不知道私自潛入監獄重地,並且劫走了三十名死囚犯,此等行徑,在鋼鐵鎮,算是什麼樣的罪過?”
“什麼?你?”徐守義的臉色已經是變得鐵青,整個人激動之下竟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迸指指着李業翎,手指頭明顯是在哆嗦:“什麼?你,竟然敢劫了監獄,真是,真是膽大妄爲!”
他已經氣的快要背過氣兒去了!
怎麼能不生氣?從早上和傍晚鄭全兩次回來報告,他和影子仔細分析得出了結論,結論得到驗證之後,他便以爲李業翎這一次鐵定是要來求自己了。甚至連李業翎來的時候自家保持什麼樣的態度,勒索他點兒什麼好處都已經想好了。能把實力強悍的李業翎給夾住,那種心情,真是舒爽的不用說了。
卻沒想到,到頭來,竟然是被李業翎戲耍於鼓掌之間!這邊還在自得地想着,人家那邊已經不聲不響的把事兒給辦了!
好在徐守義畢竟也是有梟雄之姿,心機也是極深,一陣怒氣過後便是頭腦冷靜下來,知道現在生氣也是於事無補,只能把事情變得更糟,於是便坐了下來,也不再說話,只是冷冷的盯着李業翎,想看他到底要給自己一個什麼說法!
總之,今天不放點兒血,那是堅決不成的!
李業翎看着徐守義,臉色忽然一正,收起了那副嬉笑的嘴臉,正色道:“徐主席,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的心思我明瞭,到如今,我的心思你也應該知道了。就這麼說吧,今天這個事兒,確實是我做的不地道,這也是無話可說,兄弟在這兒給你賠罪了!”
說罷,李業翎站起身來,走到徐守義面前,鄭重其事的向他彎腰行了一禮。
徐守義心中冷笑:尼瑪呀,鞠躬誰不會啊!想靠這個矇混過去,門兒都沒有!
他臉上卻是沒有表現出來,以一個極爲不符合他身份和年齡的閃避動作讓了開來,口中連連道:“哎,這個,這個,我可受不起啊!”
反正意思就是,你得拿出點兒我受得起的實惠來,別弄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
李業翎也不管他的反應,他鞠這一躬,確實就是爲了感謝徐守義的照顧,不過是爲了求一個心中坦蕩,兩不虧欠,卻沒有想讓他承情的意思。
李業翎道:“徐老哥兒,兄弟也不會讓你吃虧,我就這麼跟你說,我要訓練出來的那些人,都是有大用的,絕對不能給你!”
“但是,”李業翎話鋒一轉道:“也不能讓老哥你吃虧,兄弟我這裡有一點兒小物事,就當是給你賠罪用了!”
說罷,李業翎右手一閃,便在桌上放了四個物事。
其中兩個一樣的,都是土黃色的一張木符,外表看上去雄渾大氣,上面篆刻着玄奧的文字圖畫。而另外兩個物事,也是一摸一樣的,則是兩枚大大的鱗甲,這兩枚鱗片都是銀白色的,邊緣還帶着點兒金黃色,在燈光下閃爍着熠熠的光彩。
“這是?戍土起方符?”徐守義呆呆的看着桌子上面的兩道木符,腦筋已經是有點兒轉不過來了。
李業翎暗自點頭,這個徐守義,身後果然是有神選者存在的,一般人哪裡會識得這戍土起方符?
他笑道:“不錯,徐主席果然是識貨的人,既然如此,肯定也知道這戍土起方符的珍貴,倒是不用我多說了!”
“知道,知道,我自然知道!”徐守義心中已然是掀起了驚濤駭浪,這戍土起方符,對他來說,何止是一個珍貴二字可以形容的?
他對這枚土黃色的木符可謂是印象深刻,在打內戰的時候,爲了確保他的人身安全,本就已經很不寬裕的影子強自擠出一點兒兌換點兒來,給他兌換了一枚戍土起方符,供他保命之用,結果這枚木符果然就救了他一命,他在一次巡視中遭遇了一小隊的西城區士兵,護衛人員全都被打死,而他,多虧着這枚戍土起方符,纔在密集子彈的射擊中生生的扛過了三秒鐘,等來了影子的救援。
那一次的經歷,使得他對戍土起方符有了近乎於崇拜一般的感情。試想一下,在槍林彈雨中足足支撐了三秒鐘,這對於普通人來說,簡直就是多了一次生命啊!不過後來影子也是囊中羞澀,也再也沒辦法再給他一枚戍土起方符。
正因爲如此,這兩枚在李業翎心目中已經是不怎麼珍貴的的木符,在徐守義眼中,卻是神器一把的存在!他心道:“就這個兩個東西就已經足夠了,別說三十名死囚,就算是三百個我也給了。這個李業翎,果然是財大氣粗,唉……”
看到徐守義捧着戍土起方符那顫抖的雙手,那絕對無法僞裝,也沒必要僞裝的表情,李業翎着實是有些不解。
只怕他這種情緒被徐守義或是影子知道的話,就要破口罵他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像他這等大款,有哪裡明白影子這種中下層神選者的苦楚……
李業翎又解釋道:“這兩個鱗片,是我之前擊殺的一條大魚的,那大魚生於極寒之中,身上的鱗甲非常結實,能夠硬抗鋼鐵,算得上是刀槍不入了,就算是一二式步槍額射擊也能抵擋一陣兒。徐哥你請人把它做成護身甲,也是一個餓不錯的選擇!”
這確實是在闌干河擊殺的那條大魚上面的鱗甲,不過卻不是最上乘的,看顏色就能看出來,最上乘的都是金黃色,而這個,只不過是邊緣沾了點兒金黃而已。不過徐守義可是不知道,在他看來,這就是一等一的寶物了。
徐守義長吸一口氣道:“業翎,今天的事兒,就此作罷!我也不矯情了,你送來的這些東西,我都是很需要的,說實話,比那三十個死囚犯要珍貴許多。不過,以後你做什麼事情,最好還是告訴我一聲,免得下面的人誤會!”
李業翎心中一鬆,知道今天這事兒就算是圓滿解決了,也是笑道:“兄弟知道了,多謝徐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