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林某處,廢墟之前。
幾具屍體散落。
漫天的斷枝殘葉飛舞,佈滿青苔的鋪地青石板被雄渾的真氣炸飛,露出黝黑的土面。葉城一刀將面前一個黑衣黑褲黑巾蒙面的襲擊者的劍挑落,他握刀斜劈,將襲擊者劈倒在地,擡腿飛起一腳,狠狠將另一名同樣裝束的襲擊者踢飛。算上這一波,葉城自踏上這塊土地已經受到三波攻擊,一波比一波來的猛烈,葉城喘了喘氣,將倒地襲擊者補上一刀,斬草除根。“嗖嗖,”兩道淒厲的破空聲在他腦後響起,葉城沒有回頭,反手舉刀上撩,兩柄匕首被高高彈起,葉城右腳掌抓地,左腿大步橫跨,右手持刀橫掃,“噹噹”原本攻擊他後心的匕首被磕開,葉城順勢靈活轉身,只見他面前不遠處,一名黑衣黑褲的中年男子,手持匕首,挺身而立,一雙眼眸,平靜無波,冷漠的看着他。葉城面色凝重,暗歎一聲高手,全身真氣運轉不休。黑衣男子猛地伏身前衝,似一道利箭,兩隻匕首一上一下,竟是要將葉城開膛破肚!葉城悶喝一聲,刀身帶着霸道凌厲的寒芒重重的劈下,“噹噹”刀和匕首相交,身形交錯,葉城和黑衣男子周圍竟響起了烈烈的風嘯聲。“噗嗤!”利刃切入血肉的聲音響起,交戰的二人重重落地分開,同時後退,葉城額頭上被劃出一條長長的傷口,滿面血污,單膝跪地,吐出一口熱血。“半步先天!”黑衣男子悲鳴一聲,踉蹌倒地,腹部慢慢溢出一條血線,鮮血噴涌而出。
葉城抹了抹臉上的血,看着有些腥臭發黑的血液,似乎想到了什麼,身體巨顫,面色冰冷慘白。他沉吟了片刻,暗道聽天由命吧。葉城迅速脫下鞋子,就着手上的血匆匆在襪子上寫了幾個字,待血跡稍幹,他穿上鞋子,拄着刀艱難起身,走到一個雙手被捆的老者屍體面前,手起刀落,人頭落地。隨後搖搖晃晃的朝着出禁林的方向走去。
“李子,王成這次真是謝謝你們了。”葉楚彎腰鞠躬,“尤其是王成,大恩不言謝,我記在心裡了。”
“我也沒幹什麼,”王成急忙擺了擺手,“葉大伯救過李子的命,我和李子是過命的兄弟,葉大伯也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怎麼都好,我記得你的恩情,”葉楚把錢袋塞進他手裡,“這是請你和兄弟們喝酒的,別跟我推辭,我現在這種情況,也只能這樣表達我的心意了。”
“阿楚,這也太多了,葉大伯現在昏迷不醒,你也要留點錢傍身。”
“我有辦法的,難道我阿爹的一條命還值不上這點錢。”
“阿楚,那我就不推了,有什麼事一定要記得招呼我。”
“李子再幫我個忙,幫我僱輛車。”
“阿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葉楚一邊擦拭着葉城的身體,一邊喃喃自語。她的心裡千頭萬緒,問題一個接着一個。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對葉楚的衝擊太大了,先是葉城被發現渾身是血,暈死在禁林口,虧得李子的兄弟王成發現,把他送了回來。再來是請來醫治的大夫告訴葉楚,葉城的外傷雖然嚴重,但是更嚴重的是葉城中的毒,這種毒他沒見過,但是能判斷出很兇險,他解不了。
葉楚費力的搬動葉城,換下了他一身襤褸破碎的衣服,脫下了葉城的鞋子,她看到了血跡斑斑的襪子,她一怔,葉城的傷口都是在上半身,怎麼會褲子上沒有血,而襪子上有?葉楚將襪子脫下,襪子上血跡模糊,勉強可以辨認出“匕,樂,主府,關”幾個字。葉楚甩了甩頭,將襪子摺好揣進懷裡,摸出葉樂留下的煉丹師腰牌,緊緊握着,現在最要緊的是救治阿爹,希望高級煉丹師真的有哥哥說的那麼神奇厲害。想到葉樂的失蹤,葉城中毒昏迷,這絕不是巧合,葉楚闔上了雙眼,心裡發狠,要是叫她知道幕後黑手是誰,她定然要叫他嚐嚐家破人亡的滋味。
“阿爹就託付給您了,”葉楚對着面前髮鬚皆白,面色紅潤的老者,深深的鞠了一躬,“我會盡快找到九葉還魂草的。”老者深深的嘆了口氣,“且不說我跟你阿爹的交情,葉樂的歷練是我推薦他去的,他的失蹤也有我的一份責任,藥的事兒,你也別太心急,我保你阿爹三年無事,只要能找到九葉還魂草,老頭子我親自動手煉製返魂丹。”以老者武元學院院長,天武者,高級煉丹師的身份,做出的這樣承諾,卻叫葉楚安了心。
交情愧疚不可能捆住人一輩子,現在只有三年的時間,聽着很長,但是其實真的很短。
葉楚盤坐在牀上運行功法搬運了幾個周天的元氣,張嘴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心情平靜下來,開始思考整件事情。
首先,是哥哥葉樂的失蹤。
葉樂是跟着城主府的歷練隊伍出去的,這隻隊伍實力強大人員衆多,但卻損失慘重,只逃出來了有限的幾個人,而且個個身受重傷,如果只是在禁林外圍,他們不可能遇到了這麼致命的危險,但是他們從出發到出事,僅僅只有幾天的時間,算算路程,他們不可能深入禁林,那麼就是他們去了一個很危險的地方,或者這次歷練根本就是衝着這個地方去的。
其次,是阿爹中毒昏迷。
阿爹身上有瘀傷,有利器割傷,說明他受到的攻擊是來自於人類。阿爹是後天九重的高手,體內真氣已成循環,毒素入體會被排出,一般的毒根本奈何不了他,這種毒可以說是專門針對後天九重的高手,能配置出這種**,高級煉丹師,大量的實驗,豐厚的財力缺一不可。阿爹的傷都在正面,有拳印,有掌印,有割傷,出手的應該不止一個後天九重,這種種線索表明敵人勢力驚人的強大。
最後,是阿爹留下來的血字。“匕”應該是阿爹鄭重留下的那把匕首,“樂”指的應該是哥哥葉樂,之後是“主府,關”的話,應該是說葉樂的失蹤與城主府有關。不對,葉楚搖了搖頭,葉樂本來就是跟着城主府的歷練隊伍出的事,他的失蹤本就跟城主府有關,留下這樣的信息,再次強調又有什麼意義呢?一定有什麼地方被忽略了。葉楚懊惱沮喪的錘了錘牀板,究竟是那裡不對?
葉楚眯了眯眼睛,是了,隊伍的組成人員有問題!這次的歷練搞得規模很大,護衛實力又很強,但是,被加塞進去“佔便宜”的全部都是實力還不錯的平民少年。葉楚記起來,有人還納悶過,這種安全的歷練,爲什麼沒有那些大家族的子弟加入,一個都沒有。
葉楚抓到了一點頭緒,平民少年和家族子弟的區別就是問題的關鍵。同樣是失蹤,平民少年的家裡,面對這種事情,只會把它當成一個意外,就算想查探原委也無能爲力,不會造成很大的麻煩。而如果是家族子弟失蹤,即便城主府給出了合理的解釋,家族也不會會繼續查探,也有能力查探,家族子弟失蹤了後果很嚴重,這就是區別。
葉楚眼前一亮,這次歷練是一個陰謀,幕後黑手十之八九是城主府。那麼阿爹留下的線索極有可能是在說,葉樂沒有可能沒有死,而是被城主府關在了某個地方。葉楚抿緊了脣,哥哥你要活着,等我!
葉楚抽出腰間的匕首,匕首通體由金屬製成,雖然鋒利但也算不得什麼神兵利器,匕首柄外包着一層不知名的黑色獸皮,用來止汗防滑,看上去就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匕首。葉楚仔細的打量着匕首,揣摩着葉城的留言,她的目光灼灼,盯住了匕首上的黑色獸皮。她小心的扯開獸皮,仔細翻看,獸皮的裡面寫着,“牀下,第二塊磚。”
葉楚眉頭一皺,暗自琢磨,匕首是留給她的,這牀應該指的是她的牀。葉楚扯了嘴角,看來她的牀底下還真藏了不少秘密。葉楚用匕首撬開了磚,摸出一個用獸皮包着的盒子,順手將之前藏的乾坤戒也摸了出來。盒子是木質,沒有花紋,並不重,盒子不大,約有一本書大小,黃銅搭扣扣着。
盒內是一塊玉佩和一封信。玉佩碧綠通透,內裡似有靈光縈繞,端端正正刻着“楚”字,別無其他裝飾,玉是好玉,上面卻佈滿了令人可惜的裂痕。
葉楚起身,拉開架勢,打了一套拳,才默默地拿起信,拆了開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