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如其名,深不可測。
這是慕寒給淵的評價,他因爲出身卑賤,母親只是那個男人年輕時候在人間玩弄過的衆多女人之一,他連輩分排名的“慕”字都不可以用,他恨那個男人,給予了他生命,卻是讓他來承受這麼多的不平與痛苦。
大概是記事起,他便受盡冷眼,未婚生子是多麼大的恥辱,母親被趕出了門,知道他們來歷的人都不屑與他們交往,體弱多病的母親不得不帶着他四處輾轉,靠刺繡爲生,曾是千金小姐的她哪裡受過這麼多苦,在他六歲那年,她終於離去,臨行前讓他去找那個男人,希望他收留他。
他其實並不想去找那個男人,他對他一點好奇都沒有,那個男人只是一個活在他母親口中的稱呼而已,和路人差不多,甚至連路人都不如,因爲他從未走進過他的生活。
但是他還是去了,他最愛的母親的遺囑,他怎能違背。
“你叫凌淵?”男人的聲音低沉鋒利,泛着寒光的眼睛似乎可以洞察世間的一切。
“是。”六歲的他淡淡道,高仰着頭,直視那雙銳利的雙目。
從此便開始了他魔界二殿下的生活,自恃血統純正的慕楓向來不正眼看他,反而覺得他是自己英明神武的父親最大的遺憾與恥辱。看似溫文平和的慕寒,因爲一個凡間女子與慕楓起了爭執,慕楓爲了魔族血統純正,偷偷將女子殺掉,從此讓他性情大變,變得喜怒無常,暴厲成性,與慕楓勢如水火。男人爲了緩解他兩個兒子之間的矛盾將慕寒派向了凡間。
臨走時,慕寒來找他,他說,慕楓奪走了他最愛之人,他也定會奪走他的最愛。
哼。淵想起了男人傲慢俯視他的神情,你多疑,我便讓你兒子爲了互相殘殺,讓你無人可信。魔尊是麼,這個位置,我凌淵要定了。
張小紅自然是不知道這些錯綜複雜的糾葛,此刻,她剛從牀上爬起來,也不知道那個大夫開的是什麼藥,她的傷口竟然已經結痂,也不疼了。張小紅當然不知道是慕寒在藥裡施入了靈力,雖然他的法力受限於現在這個軀體,但醫治這些小傷還是搓搓有餘的。
“咕……”肚子不爭氣的叫了起來,張小紅纔想起自己還沒有吃午飯。
“餓啦?”一陣飯菜香味從房門外飄來,慕寒輕推開了房門,笑着在桌邊坐了下來。
“嗯。”張小紅有些尷尬,摸了摸肚子,睡了一覺心情精神慢慢平復,那個白衣男人似乎也不是那麼討厭吧。
“我叫張小紅。”她重複道,“你……你真的認錯人了。”
“我知道,我第一眼就知道,只是,自己不願意承認罷了。”慕寒淺淺一笑,“我叫劉慕寒,是城主之子,侍從已經將經過給我說了,得罪之處,還請見諒。”
“哦。慕寒這個名字和寒秋鎮還挺配的。”張小紅笑道,望着慕寒充滿暖意的笑容,實在不願將他和那個囂張跋扈的男子聯繫起來,可是,他的確這麼殘忍啊,“對了,我朋友有消息了嗎?”
“我派人去你曾經住的客棧打聽了,說他們已經退房了,大概是不見你,所以去周圍尋找了吧。別擔心,我已經命人去城四周百里之內打探了。相信很快就會有他們的消息。”慕寒將碗筷遞到了張小紅面前,“不是餓了嗎?”
“嗯嗯。”一看到吃的張小紅就不管不顧了,唔,這些菜都是她最愛吃的吶,一定是他去詢問了客棧她的喜好吧,還真有心。
狼吞虎嚥了三碗飯,張小紅的胃終於滿足的停止了抗議,這段日子的奔波勞累,她也不用擔心長胖長肥了。倒是肉變得結實了,反而顯得瘦了些。
慕寒只在一邊看着,自己卻不吃,慕楓奪走了冰兒,上天卻將張小紅送到了他身邊,終究待他不薄。所以,他必須當上魔尊,只有這樣,纔能有本事來保護她,他必須如此。
“你在想什麼啊?”張小紅見慕寒一人癡癡的看着他,臉上還掛着若有似無的笑意,他明知道她不是那個什麼冰兒火兒,卻還是對他這麼好,難道是愛屋及烏?可是她不是那隻烏鴉吶。
“若是以後都能這樣看着你吃飯,該多好。”慕寒喃喃。
算了吧,你沒有機會了。張小紅心中暗道,等找到了溪姐和潛潛,她就繼續去找那七顆石頭。然後順利回家,不然爸爸媽媽會擔心的。
華燈初上,寒秋鎮的夜晚格外熱鬧,處在別院的張小紅自然看不到,由於下午補了睡眠,她倒是不困,傷好的差不多了,待在房裡挺悶了。慕寒沒有說過不准她出門吧。
“我就在院子裡逛逛,你們別跟來,不然……不然我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張小紅神情嚴肅道,“再說,你們少主也沒有說過不准我在院子裡面透透氣吧。”
下人唯唯諾諾的點着頭,一天時間不到,少主就來看了她幾次,還從未見她對女子如此上心,現在城主年紀大了,就少城主一個兒子,城中大小事均由他掌管,所不定哪天她就成了這座城的女主人。
張小紅繞過巡邏和“定點站崗”的侍衛,故意選了個在院子牆角處的池塘,假山重疊,皎潔的月光投落在溪水裡,與山水相映,別有一番景味。
“噓!”一隻纖細卻有力的手捂住了她的嘴。
“唔。”張小紅奮力掙扎,撕下了蒙面男子的面巾,“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