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尾隨而來的怪物,將那人撕成碎片之後,工程車纔再度轟鳴一聲,掉頭啓程。
徐胖子的情緒已經平復下來,不過車子上的氣氛還是有些沉悶。贏徵不善辯駁,完全不會安慰人;趙雅則是有些悲傷的望着窗外的一片黑色,很想告訴那些被弄得家破人亡的人家,那人已經死了;而小蘿莉林欣瑜,則是低着頭,精緻的小臉上全是自責。
她總算明白父親臨走的時候交待她的話了。
“小欣,知道以德報怨是什麼意思嗎?”
林父摸着林欣瑜的腦袋,愛憐的問道。
自小成績優秀的林欣瑜,這點問題肯定考不到她。當下便是挺着胸脯,毫不思索的、用驕傲的口氣回答道“嗯!是孔聖人說的。他教導大家,要用仁慈的心去感化那些對自己不好的人!”
“呵呵。”林父眼中閃過一道莫名的神色,微笑着說道:“果然,他們還是這麼教的啊。”
說到這裡,林父直起身,望着自家窗外那一片竹林,忽然嘆了一口氣:“那你知道,這句話的下一句是什麼嗎?”
“下一句?”林欣瑜將纖細的手指伸進編貝一般潔白牙齒裡輕輕咬住,疑惑的問道:“不是隻有這一句麼?”
“當然不是。”林父捏了捏林欣瑜的臉蛋,用一種莫名的口氣說道:“孔聖人他老人家,說的其實是‘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
“哦?”林欣瑜眼珠子一轉,便是想明白了這十六個字的意思:“那整個意思不是完全不一樣了麼?”
“是啊。當然不一樣。”林父微笑着,又摸着林欣瑜的頭說道:“記住,不要只記着那四個字了。作爲炎黃人,我們應該把老祖宗的東西記全。”
“嗯,嗯。不過,現在又不考試,記住了又有什麼用呢?”
“呵呵,等你出去歷練了一陣子後,你就明白了。”
……
直到今日,當林欣瑜再度回想起那天的對話的時候,終於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
只是,現在才弄明白,算不算遲呢?
工程車沉穩的轟鳴着,在大大小小的丘陵之間,在高矮不一的道旁樹之間,快速而又穩定的穿梭着。
良久,林欣瑜鼓足勇氣擡起頭,輕輕的扯了扯徐胖子的衣服,弱弱的道歉道:“對……對不起……對不起,徐大哥。”
“呵呵,就這樣算了吧,道什麼歉沒不重要的。”徐胖子轉過頭咧嘴笑着,露出滿口黃牙:“只要你以後別那麼天真就好。”
“哦,哦,可是……噯?前面又有人誒。”林欣瑜正打算辯解幾句然後再誠懇的道一次歉,話到嘴邊卻收了回來。
因爲她又看見前面有人了。
是的,還不止一個人。
整整五個倖存者手拿着火把,背靠背的站在路邊,朝這邊興奮的揮舞着手中的火把。看他們衣衫襤褸的樣子,顯然是經過了不少磨難才走到這裡來的。
真是怪了,爲什麼每次都是這個小丫頭首先發現啊。難道她練的家傳氣功比用黑氣強化了其次的我還厲害?
贏徵嘀咕着,心裡滿是不解。剛纔明明自己也一直盯着前面,可當他發現那羣倖存者的時候,林欣瑜已經說出來了。
不過心裡嘀咕歸嘀咕
,該警惕的還是不會放鬆下來的。他和趙雅在那三男兩女身上用目光搜尋了半天,除了發現他們除了人手一根木棍外,殺傷力強點的就只有其中兩人男人手裡的一把尺長的獵刀和一杆老舊的獵槍。
很顯然,這羣人應該是附近某個村子裡的了。
贏徵和趙雅對視一眼,兩人默契的點點頭。
“徐大哥,先停下看看再說。”
“好嘞!不過老大啊,你還是直接叫我徐胖子好了。徐大哥徐大哥的……聽起來很難受啊。這樣會把人叫老的!”
徐胖子一邊碎碎念,一邊麻利的將工程車停在了那羣人的旁邊。
“你們哪來的?”搖下窗子,趙雅隔着牢固的鐵柵欄,大聲的對着下面那羣人問道。
雖然看不清楚車子裡的狀況,不過一聽是女聲,那羣人眼睛一亮,雙眼更加明亮起來:“姑娘,姑娘,我……我們是這山腳王村的。”
“怎麼現在才逃出來?”趙雅想了想,按奈住想打開鐵門的衝動,繼續問道。
“哎,開始以爲是什麼野獸衝出來了,大家都選擇在村子裡窩着。誰知道這幾天那些怪物越來越強,大家感覺越來越收不住了,就衝了出來。”爲首的,是那個那着獵槍的,四十歲左右的獵戶。他焦急的望着四周,急切的對着趙雅說道:“姑娘,我們都不是什麼壞人,您就行行好,讓我們上去吧。”
趙雅深吸一口氣,一把握住門把手繼續問道:“你們村就你們五個人?”
“是啊。全都死了。”獵戶用力的握住獵槍,語氣充滿悲傷:“要不是我拼着命殺了兩隻怪物,估計大家都要交待在山腳的叢林裡。”
“既然你殺了兩隻怪物,那麼你應該明白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吧?”說道這裡,趙雅隨手將車子上用剩下的一根鋼筋遞了出去:“給。”
“發生了什麼?”獵戶一愣,不過當他看到趙雅遞出來的鋼筋後,卻是明白過來了:“你說的是力氣變大的事?”
說着,他雙手握住鋼筋輕輕一扭,兩根拇指粗的麻花鋼轉眼間就被他扭成了螺旋狀。
“好!”
贏徵點點頭,和趙雅一起確認了他吸收黑氣的事實。
殺死怪物吸收掉黑氣的話,就不會又是怪物堆裡的帶路黨了。
“你們上來吧,駕駛室裡坐不下,你們坐後面。”趙雅打開車門,右手吊在車門旁邊的車把上,探身出去對着工程車翻斗的側邊狠狠敲了一記。
砰!
巨大的聲音,將沒心理準備的五人嚇了一跳。不過,他們很快便變成驚訝了。
原本以爲,讓他們坐到後面的翻鬥上,會被車子啓動後帶起的冷風吹得瑟瑟發抖呢。誰知道火把近距離照映之下,他們居然發現了一個龜殼一樣的,上面cha滿了鋼釺的鋼鐵外殼覆蓋在翻鬥上面。不僅如此,在趙雅的猛力敲擊下,翻斗的側邊居然像小型飛機一樣翻出了一個背後焊接着鋼條、以方便攀爬的門來。
真是一個奇妙的設計啊!
“怪物隨時會跑出來,你們先上來了再說吧。”趙雅乾脆利落的揮揮手,五個人七手八腳的拿好隨身攜帶的東西,很快的攀爬進了翻鬥裡面。走到最後面的獵人,則在趙雅的說明下,將門牢牢的從裡面關了起來。
這個裝置最初設計的時候,便是隻能讓人在裡面開啓的。因爲在外面弄一個開關裝置的話,如果被怪物給誤打誤撞的弄開了就悲劇了。因此,這裝置的開關就被設置在了駕駛室和翻鬥內部。
剛纔之所以出來狠狠的敲上那麼一下,則是因爲之前焊接好了就沒管它,高溫作用下有些地方粘接到了一起,不得不暴力鬆門……
“好了,在靠近駕駛室的車壁上,掛的是一個簡易的對話裝置,有什麼事就對着它說就好。”趙雅拉下位於駕駛室頭頂的傳聲筒,簡明扼要呃說道:“廁所就在尾部那裡,還請大家不要隨處亂撒。如果覺得氣悶,請拉開側邊車壁上用紅線標識着的透氣柵欄。吃的東西就自己保管着,在這裡沒人會搶你們的東西。”
趙雅的話,自然是得到了所有人的感謝。這麼多天的生生死死,早已經將衆人折磨得精疲力竭,一個個狠狠的倒在了翻鬥上,再也不願意爬起來。半分鐘都沒到,除了那個獵人之外的四個人,全都進入的夢鄉。
作爲帶領大家逃出來的領頭人,獵人從來沒有喪失過警惕之心。剛纔趙雅在上車前的那番詢問,不僅沒有讓獵人感到反感,反而讓他覺得這才正常。
試想,如果一個車子二話沒說就將站在路邊的一羣不明身份的人給救下來的話。那麼那輛車領頭的是個白癡缺根弦,那麼就有着其他目的。這裡面,不管是哪一種,都不是獵人所希望遇見的。
缺根弦的沒安全感,有其他目的的更沒安全。
稍稍休息了片刻,獵人艱難的來到那個簡易通話裝置的面前坐下,然後對着它說道:“請問,剛纔救我們的那位姑娘,你還在嗎?”
“呵呵,不在這裡還能去哪,有什麼事就說吧。”趙雅語調輕鬆,絲毫看不出她對這個該死的末世有什麼恐懼感:“如果是說感謝的話就算了,逃了幾天已經很累了,休息一下吧。”
“哈哈,姑娘真是個豁達的人。”那獵人哈哈一笑,繼續對着通話器說道:“不過,我還是要代表我們五個謝謝你們。嗯,我叫王虎。你們這是打算往哪去呢?”
“呵呵,原來是王大叔,我們打算去同新找我男朋友的父母,你們呢?”趙雅直言不諱的表達了自己這邊的去向。本來王虎吸收了黑氣,可以在與怪物的戰鬥中獲得不小的助力的。不過,與他通行的另外那兩男兩女卻是個問題。總不能,讓他拋棄那四個人,跟着自己去近乎送死一樣的冒險吧?
“不知道啊。當初的目的只是爲了不顧一切的逃出來。現在逃出來了,反而沒了目標。”王虎轉頭看着那四個蜷縮着酣睡的年輕人,嘴角泛出一股慈愛的笑容:“出了這麼大的事,國家應該有避難點吧?”
農村不像城市。自從有了電視機以後,收音機基本上就完全絕種了。
“你們不知道?”
“知道什麼?自從電視在黑漆漆的那天壞掉之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啊?”聽着趙雅的口氣,王虎忽然覺得事情可能比想象中的還要嚴重。
“從十二月二十號開始,整個世界都被莫名其妙出現的怪物給襲擊了。現在離我們最近的避難區,在涪州。”
啊?
趙雅的話,簡直猶如一個晴天霹靂,王虎整個人一軟,呆坐在了那裡。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