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接着說道;“唉,你還說,還不是你把她給寵壞了,這丫頭指不定這時候在哪折騰哪幫海族呢,我看不出三日,這太海閣的門檻可就要給人踏破咯!”
貴婦扶着老者在太師椅上坐下,接着泡上了一壺清茶,說道“太上,您說這太海閣,上上下下幾百人之中,誰最位高權重呢?”
老者一臉茫然地問道:“夫人你這是言下何意?太海閣自然是老夫地位最高、權力最大咯!難道還有別人?”
“是嘛?依賤妾之見,事實恐怕未必如此吧!現如今這太海閣,其實您還不是權位至高之人,地位最高的應該是櫻珞纔對……”中年美婦話鋒一轉,又道:“一物降一物,您這個太上啊天生被這個小丫頭降服了,這整座太海閣又有誰不寵愛她呢,誰又敢不寵愛她呢?”
老者聞言面露羞慚之色,連聲輕道:“哎,此事怪不得你,怪不得你!上樑不正下樑歪,都是老朽管教不嚴,讓夫人見效了,老朽這把年紀了,自然還是逃不過寵溺小輩的舊俗啊!”
“瞧您說的,這寵溺小輩,也有賤妾的一份,我絕無怪罪太上的意思……”婦人向廳外招了招手,兩名乖巧的年輕奴婢邁着蓮花碎步,端着兩個古色古香的石盒到了跟前。
婦人接着又道:“櫻珞天生機靈乖巧,擅長察言觀色,又最會說些討人喜的話兒,又有誰不喜歡呢!莫說這太海閣了,放眼水族上上下下,多少王宮貴族,青年俊才莫不眼饞着呢!”
“夫人,她們手上捧的是何物事?”太上望着兩名奴婢手中端舉的石盒不解道。
“哎,幾日前嵐何年、嵐何載兩位長老帶着兒孫到府上來擺放,您又不在府上,我實在推脫不過,只好讓他們把禮物留下……”婦人揭開兩具石盒上的絲綢,說道:“兩位長老爲了提親真是花了不少心思,光是這萬年沉香玉石做的石盒便已經價值連城,更遑論這盒子中裝的是什麼寶貝了!”
“什麼?提親?拿走!都給我拿走!夫人!我說過了多少遍了,咱們櫻珞還小,還不到談婚論嫁的時候……”老者咆哮着道:“這些老頭子真是越來越不知好歹,把孫輩帶來也就罷了,幾百歲的兒子也帶來,真是豈有此理!”
“那這些禮物如何處置?”
老者咆哮道:“退回去!都給我退回去!這些世間俗物哪裡能配的上我們家櫻珞!”
兩名女婢忙不迭將石盒端走,剛剛走到廳門,老者又道:“你們兩個跟下人吩咐下去,明日在府上貼上禁訪告示,自今日起,謝絕一切來訪!尤其是想要上門提親的!要是有人問起呢,就說我嵐洪要閉生死關,聽明白了沒有?”
“聽明白了!”兩名女婢連聲應道,小心翼翼地掩上了廳門,悄然離去。
過了半晌,老者忽然開口道:“夫人,你可記得,你在太海閣有多少年了?”
婦人答道:“回太上!自您海遊歸來那年救我回來到現在已有十八載有餘……”
“時間過的真快啊,一晃就過去十八載了,老朽還以爲一切都發生在昨日,真是記性一日不如一日啊,不服老都不行咯……”
“太上,您這是說哪裡話,您這把身子骨,這水族上上下下有多少年輕人還不如您呢!”
“夫人你真會說笑!”老者看了看美婦,眼中滿是笑意,接着又道:“唉,櫻珞這孩子,雖然不是你我的至親血脈,但這十幾年下來的相處,看着她一日日長大好歹也是我的心頭肉啊。可惜啊,歲月不饒人啊……”
“誰說不是呢,這府上裡裡外外哪有人把她當作外人對待不是,老太太們都是當作掌上明珠一樣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摔了,下人們更是像看待王宮貴胄一般不敢有半點忤逆啊……”
“我呢,最擔心的就是這個了,你想想,就櫻珞現在這個性子,也就咱們這把老骨頭寵着,要是真嫁出去了,就算婆家對她再好也不可能像咱們這樣!夫人你說對也不對?”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更何況這幾百年來水族人口日漸式微,水族上下莫不奉行休養生息的族規,哪裡有姑娘不結婚生子的呢!”
“夫人,有件事你有所不知,櫻珞這孩子實際上並算不得我水族子民!所以呢,休養生息的族規對櫻珞來說並不適用!”
“太上您這話我真的不太明白!櫻珞不是您的親孫女麼?怎麼算不得水族子民呢?太上,您今天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怎麼說話這麼不着邊呢!來,我給您捏捏背!”
嵐洪又道:“夫人你入府的晚,有所不知,櫻珞這孩子,也是我當年外出海遊時救回來的!”
“那我也是太上救回來的,可是我仍然知道自己是水族,我還是不太明白太上您的意思!”
“說來話長,這件事還要從我當年在藏寶閣的一件奇遇說起。當年我在藏寶閣翻閱先人留下的古物之時,無意中碰落了藏寶閣牆壁上掛着的一幅古畫。說來也奇怪,那幅古畫明明畫的只是山水而已,而且我掌管藏寶閣多年,更是從來未曾留意過那幅古畫。但在古畫掉落的那一刻,我卻感覺那幅畫卻好似有活了一般,那畫中如真似幻的青山綠水、那山階上行走的白髮樵夫,和那江上行舟的船家彷彿就在眼前,我的目光一接觸到那幅古畫便再也無法移開。古人技藝之精,實在是我等後人難以想象……說來慚愧,我一時忍不住便將那幅畫從藏寶閣中偷了出來!”
“太上你說的都是真的嗎?世間還有如此神妙的古畫?那幅古畫現在何處呢?爲什麼我在太海閣中卻從未見過這等神物呢?”婦人語速如珠,一連串問了好幾個問題。
嵐洪笑道:“夫人莫急,你且隨我來,我帶你去個地方……”嵐洪說罷站起身來,按動太師椅上的獅頭,廳堂四面忽然落下道道鐵牆,接着,婦人又聽到腳下傳來一陣機簧響動之聲。機簧響動之聲不過數秒,一條幽長的階梯顯現在二人面前。嵐洪揚手打出一道法術,那階梯五步一隔之處便有一盞火光亮起,照亮了二人前行的道路。
婦人驚呼道。“天哪!真想不到,這廳堂之中居然還隱藏了一條地道!太上!您總是有那麼多神神秘秘的事情不告訴人家,人家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嵐洪答道:“夫人,我可不是要刻意瞞着你,說起來這條地道的歷史可追溯到幾萬年前!”
嵐洪走在前,婦人跟在後面,二人的腳步聲雖輕,但密道之內還是可以清晰聽見腳步的回聲。嵐洪雖然年事已高,但腳步卻邁的極快,密道時而往下,時而轉向左右,時而甚至朝上延伸,婦人本就方向感不強,幾乎是一路小跑,不敢離開嵐洪左右。
婦人雖然年輕,但腳力畢竟與修煉水族功法有成的嵐洪無法相比,嵐洪不得已只得數次停下腳步,二人一路上走走停停,約莫過了大半個時辰,終於在一堵銅門面前停下了腳步。
“就是這裡了!”嵐洪開口道:“夫人,此地便是咱們家祖上傳下來的藏寶室!”
“嗯,看這道銅門上鏽跡斑斑的,就知道這個藏寶室的歷史很悠久啦!”
“夫人說的沒錯,其實,咱們家的藏寶室內的藏寶數量和種類,雖然與水族守衛森嚴的藏寶閣無法相比,但在建造時間上卻相差無幾,你知道這是爲什麼嗎?”
“哎呀,您就別賣關子了,我一個婦道人家,哪裡知道那麼多!”
“億萬年前,華夏古地生存着數十萬種不同的生靈,人類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主宰者,不同種族之間紛爭不斷,大陸之上時常燃起戰火……那時候,我們水族還沒有搬遷到這東海之外的深海之中。我們水族上下足有數十萬,生活在一片世外桃源的地方,可說是人間天堂也不爲過。”嵐洪說話間已經打開了銅門,領着夫人通過一道又一道機關巧妙的暗道,終於來到了藏寶室內。
“噢,原來是這樣,我們水族原來並不是一直就生活在海里的呀?”夫人驚訝道。
“哈哈哈!當然不是了,我們要是本來就生活在海里,那豈不是該叫海族纔對!”嵐洪走到一個瓷瓶之前,抽出一幅古畫並將其展開掛在牆上,說道:“夫人您看,這便是那幅山水古畫!”
“論畫功確實不凡,稱的上是大師之作,不過,這好像跟臺上您說的如臨真境好像還差了一些呢!”
“想不到夫人對書畫的感覺如此靈敏,沒錯,這幅古畫現在呢,已經失去靈性,最多隻能算的上一幅佳作,再也稱不上是一件寶物了!”嵐洪撫摸着畫上的山山水水,接着又道:“接下來我要告訴你的事情,你絕對不可以讓第三個人知道。因爲這關係到櫻珞的命運。”
“啊?這麼嚴重!我以性命擔保,絕不會將今天的所見所聞向外人透露半個字的……”婦人信誓旦旦地說道。
嵐洪見婦人態度誠摯,點了點頭,緩緩說道:“其實,那時候我曾親身到這畫中世界一遊,櫻珞也不是我在外面撿到的流浪兒,而是我在這畫中世界遨遊之時,無意中撞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