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幾天前的傍晚,段耿脫離隊伍孤身一人到了甲板。
“呼~”從底艙到達甲板,走廊狹窄壓抑的感覺立馬就給驅散了個乾淨,清新的海風有些潮溼,帶着些許涼意迎面撲來!最後一絲晚霞剛剛從海天交接之處漏出一道隙縫,從打開的艙門偷偷映在段耿身上,微微將心中的涼意驅散。
先前艙內的氣氛太過壓抑,讓他直覺得喘不過氣來,想不到出了艙門,附近的甲板上竟空無一人,這和段耿之前預期的危險情況大相徑庭。
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之後,段耿也顧不上其他,立馬快步走向船舷兩側查看起救生艇是否仍在。
左側船舷往下三尺不到之處,幾截懸掛救生艇的纜繩吊在半空,斷截面光滑整齊,很明顯是被利器斬斷。估計是登上救生艇的人離開的時間太匆忙,根本來不及將救生艇放下的緣故。
段耿探頭往下看去,隱約見到一艘白色小艇翻滾着漂浮在海面上。海浪不斷拍擊在艇身,逼迫其向巨輪靠攏。
段耿心想左舷是沒希望了,就趕緊轉身向右舷走去,從左舷走到右舷不過一溜煙的功夫,令他大感意外的是,還沒等他走到右舷,天空卻突然暗了下來。他擡頭看了看天空,剛纔還佈滿朝霞的天空此刻卻被一片黑壓壓的烏雲所驅逐。
他走到右舷欄杆邊上,往下探了探身子。令他喜出望外的是,右舷欄杆邊上掛着三四條掛着救生圈的汽艇。看來那些逃命的人要麼從別的路徑逃生了,要麼就是由於某種原因,根本沒機會用上這幾條救生艇。
段耿眼見那天色越來越黑,便準備往船艙裡去和楚原他們匯合。他一邊往艙門走,一邊自言自語道:“這海上的天氣真是邪性!賊老天!能不能不這樣耍人玩啊!”心下又暗罵了幾句之後他忍不住朝天伸出雙手中指,大聲喊罵了幾句國罵。
段耿話音還未落,一道紅色的閃電忽然劃破天空,就直直打在海洋之星號的桅杆上,桅杆上立刻就冒起了一大團火花,緊接着,那火花從桅杆頂部直接一溜煙往下竄,直直竄到了段耿頭頂觀察臺的甲板上,直把他嚇了個哆嗦!
過了小半晌,豆大的雨點彷彿冰雹一般不要命的往身上砸來,段耿這才發覺耳畔傳來的滾滾雷聲。此時海平面上不停的有閃電落下,那些閃電有紅色的,有藍色的,間或還有白熾色的,道道閃電都有幾個成人腰身粗細,甚是恐怖。
雷電交加,暴雨傾盆之下,海平面上最囂張的暴風也管不住手腳,瘋狂的展示起自己的威能來。風雨如同推手一般,徹底打破了海平面上的寧靜。
段耿老遠看見,海面上一道接一道數米高的巨浪直直朝海洋之星號涌來,他臉上的神色忽然變得跟天空一樣陰沉起來。
這雨下的太蹊蹺太突然了!他忽然想到,自己這一行人沒幾個會水的,在這種惡劣天氣之下,救生艇恐怕還不如這遊輪靠譜。
他幾個大步竄進了艙門之後,反手把艙門給關上,打着手機的LED電筒就往下走,很快便追上了聚在餐廳門口的楚原一行人。此時楚原正跟兩個金髮碧眼的老外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段耿走到近前,纔看清楚,那倆老外一男一女,個頭還挺高,看上去還挺般配,就是臉上有些古怪,不知道塗了些果醬還是調味品之類的東西。
“段耿,你這麼快就回來了?外面情況如何?”
“甲板上我一個人也沒看見,安靜的很!”段耿走到餐廳內一張桌子邊上給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兩口,又接着說道:“左舷的救生艇都沒了,右舷倒是還有幾艘完好的……不過……”
楚原開口問道:“不過什麼?”
“我剛到甲板那會兒,外面天氣還好的很,結果還沒一支菸的功夫,突然下起了暴雨,又打雷又颳風的,那浪啊,足足有兩層樓那麼高,別提多嚇人了……”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啊,”楚原接着繼續說道:“如此極端惡劣的天氣下,救生艇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不知道爲什麼,我總覺得這雨下的有點太突然了,就好像趕鴨子似的把我往船艙裡趕……”
“往船艙裡趕……”楚原聽罷段耿的話又安慰他道:“你太多心了吧……就下個雨而已,這海上天氣本來就變化多端,沒必要大驚小怪的,你啊也別瞎想,大不了咱們就在這躲躲……”
“怕就怕這雨一下就下個沒完,那樣的話可就糟了,畢竟我們不能老在這船艙裡面呆着啊,那種白臉怪物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竄出來,老嚇人了,我可不想死啊……”
“嗨,誰想死啊,你先歇着,我先跟這倆國際友人交流交流,他們好像知道點什麼……”
楚原跟那倆老外嘰裡咕嚕的聊了起來,一聊起來還來勁了,聊了小半天都沒停下來,段耿也聽不懂,乾脆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過了半晌,三人的談話終於結束了。楚原走到段耿身邊,拉過一條椅子坐了下來。
“怎麼說,有啥新發現?”
“海!據他們說,那會兒他們正在WC那個,沒想到等他們出來,就一會兒的功夫,這餐廳裡裡外外,顧客跟服務員廚師啥的都跑的沒影了……”
“敢情你們剛纔嘰裡咕嚕的說了半天就聊了些這個?這老外的姿勢和體位有那麼多可以聊的嗎?來來,你再說說,哥們我也學習學習……”
“去去去!”楚原擺手又道:“你難道就不覺得奇怪嗎?按照我們之前在服務檯看到的監控時間來推論,這些客人和工作人員是一起離開的,這證明,當時肯定船艙裡有廣播之類的工具通知衆人離開……”
“如果是廣播的話,衛生間裡,噢,你的意思是說,這兩個人就算是在廁所裡面,那麼廣播也是沒有道理聽不見的……”
“你想想,如果是你在那種情況下聽到廣播,你會怎麼做?”
“就算是掉了隊我肯定也得去找大部隊啊,沒道理在這等死……等等,你的意思說他們倆在說謊?”段耿聲音突然高了些。
“你小聲點……萬一他們聽得懂中文就不好了!”楚原裝作無意間瞥了那對外國小情侶一眼,見他們似乎沒有什麼反應,接着說道:“現在我們暫且不要引起他們的懷疑,我覺得從他們的嘴裡肯定還能套出些話來,只不過需要點時間……”
段耿摸着下巴猜測道:“也許他們有什麼顧慮,所以不敢說出來……”
楚原又道:“現在具體是什麼情況我也不好說,總之多長個心眼肯定沒錯……”
段耿說道:“對對對,有句話怎麼說來着,叫什麼非,非我族什麼其什麼必……”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楚原補充道。
段耿好像突然開了竅一般說道:“啊對!下一句叫非我族者其性必惡!”
“這可暫時沒看出來,你可別冤枉好人啊,咱們現在可是什麼證據都沒有……”
楚原跟段耿二人嘀咕的時候,餐廳裡碗筷刀叉的響聲忽然傳到二人的耳中。原來,大部分人都在房間裡睡了大半天,其他人早就飢腸轆轆,在餐廳裡自己動手開始找起吃食來。
“哎呀!不跟你說了!我也去找點吃的!”段耿其實早餓的扁了,但之前神經崩的太緊,一時也就給忘了,等到此時看見衆人已經各自端着大盤小盤吃起東西來,肚子這才後知後覺的咕咕作響起來。
整個餐廳內只有楚原和那對外國情侶沒有動手找東西吃,三人找了個靠近艙壁的位置坐下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起來。這對情侶倒不像那些天生的自來熟,那男孩還有些靦腆,跟楚原說話多的反倒是那個女孩。楚原跟他們繼續聊着,心下卻想到,這二人就算有什麼事情瞞着自己,但估計八成也不是什麼壞人。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從餐廳靠近艙壁的窗戶上,楚原看見外面的暴風雨已經停了下來。
段耿這時候走了過來,說道:“大家都吃飽喝足了!咱們下一步該怎麼辦?”
楚原站起身來說道:“我想我們還是得去甲板上看看,最重要的是必須去控制室!也許我們可以在那裡發現些什麼!我就不相信這船上就剩下咱們這幾個人了!”
吃西餐的地方就是刀叉鍋盤子多,楚原一行人很快便收拾停當,在餐廳找了些刀叉鍋盤瓶作爲武器裝備便往甲板走去。
衆人很快便上到了甲板,此時暴雨已經停歇,風勢也不似之前那般兇猛。除了遠方天空之中偶爾亮起的閃電之外,甲板之上顯得出奇的安靜。
常言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此刻甲板上如此不合常理的安靜,更讓段耿從心底感到一種不妙的感覺。
最危險的往往不是有形體的怪獸,更多的時候來源於未知,和人類內心潛藏的惡念。
只聽一陣極其輕微的撲哧神聲傳來,楚原心中暗道不妙,不會是那白臉怪物吧。直嚇的渾身一個激靈,就地打了個滾閃到一邊,背靠艙門,雙手提着消防斧護住要害。只感覺一道腥風撲鼻而來,卻是隻不知名的黑色巨鳥。
只見那黑色巨鳥頭生惡喙,兩隻尖爪如利狗雙翅撲騰之下陣陣腥臭味撲鼻而來,端得十分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