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休息艙內,楚原翻來覆去的無法入睡。不知道爲什麼,只要他一閉上眼睛,那被害女同事的情形便又清晰的浮現在他的腦海之中。屋內沒有開燈,只聽得嶽洪武的呼嚕聲如雷震,如此這般,在黑暗中睜開眼睛靜坐了好一會兒。他再也沒了睡意,實在是熬不住,於是便悄悄穿上衣衫,輕輕地掩上房門,溜出了休息艙。
一打開艙門,帶着鹹溼味道的涼風吹來,便頓感清醒許多。迎面走來兩名巡邏的戰士,看了他幾眼,對他的出現表示有些意外,但是愣了一愣之後,問了他幾個簡單的問題之後,便又接着又向前走去。
因爲他們的到來,今夜的護衛艦上防衛程度異常的高,往常夜裡探照燈只亮一兩盞,而今天卻全部開啓了。楚原靠在欄杆上點上一支菸,深深地吸上一口,吐了個菸圈,耳邊忽然響起一個清脆而又洪亮的聲音:“小兄弟!大半夜不睡覺出來溜達啊?”
“是你?”來人卻是之前被派去海洋之星號探查的小隊隊長張國強,此刻的他臉上滿帶着笑意,楚原對他的出現感到十分意外,愣了一愣,說道:“出了這麼檔子事,誰還睡得着啊!”
“說的也是!”張國強接過楚原遞過來的煙,猛吸了一口道:“老頭子都發飆了,這幫傢伙估計沒個幾天都別想睡個安穩覺咯!這麼多年來,我還是頭一回見老頭子這麼失態的!”
“嗨,你還說他,你剛回來那會兒還不是一個樣!”楚原將菸灰彈到海中,又接着問道:“我得該說你是命大呢還是懷疑你呢,那麼多人都出事兒了,偏偏就你一個人好好的……”
“我知道,這不得不教人懷疑!現在護衛艦上的風言風語說的可邪乎了,有說我貪生怕死的,有說我坑害隊友的,還有人說我跟那怪物是一夥的,他奶奶的,這人一倒起黴來,擋都擋不住……我有什麼辦法,誰知道那些怪物怎麼想的,難道老子的肉太臭,他們不稀罕?”張國強一臉彆扭的說道,“當了這麼多年兵,我哪次不是身先士卒,可是人家偏偏都看不見!你說叫人窩火不窩火,我特麼真不如被那怪物咬死算了……”
“張隊長,我有句話不知道當說不當說,說了您可別生氣……”
“嗨,有話你就直說,真的說不好聽的當面我也能接受的了,我就最恨那些背後嚼舌根子的人了……”
“你有沒有想過,這麼多人回來,爲什麼偏偏就你一人安然無恙?你自己難道就不覺得奇怪嗎?”
“小兄弟,你不會也懷疑我吧,我把你們那些朋友救回來,可也是冒着生命危險的……”
“不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楚原連忙揮手示意道,“我的意思是說,那些怪物放你一個人回來,是不是存在別的意圖?”
“別的意圖?什麼意圖?我腦袋瓜不太靈光,還請小兄弟你說的明白點兒!”張國強一頭霧水的問道。
“您是不知道,我一開始見到那怪物的時候,那怪物還知道躲在門框上面敲門,把在房間裡休息的人給引出來然後再下毒手……我想了老半天,總覺得今天的事兒有點怪怪的!爲什麼那些怪物不殺死你的同伴,卻只把他們弄暈呢?這不是多此一舉嗎?”楚原接着把看到那些怪物的情形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張國強。
“你的意思說,他們這麼幹另有別的目的?”張國強又問道。
“我也說不準,也許它們這麼做是爲了傳遞一種信息……”楚原喃喃道。
“也許是爲了示威?”戰國強又道。
“不太像!”楚原答道。
張國強忽然想起自己之前看過的恐怖片,說道:“對了,你說我那些戰友會不會感染什麼傳染病之類的,它們故意不殺它們,讓我們這艘護衛艦上的人都感染致命的傳染病,這樣也等於殺了一船的人,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楚原忽然茅塞頓開道:“我靠,我明白了,它們故意不殺你,就是爲了讓你把你那些戰友帶回來!走,我們去看看他們去,這萬一要是被你說中了,那這一船的人可就危險了!”
二人火急火燎地趕往護衛艦的醫務室,楚原跟在張國強身後,腦中不斷閃過各種最壞的場景,但每一種都被他自己所推翻,最後他忍不住自嘲了一番,別人遇事都往好的方面想,自己卻總往壞的想。
這護衛艦說小也不算小,但說大也不算大,二人走了差不多五六分鐘,便來到了醫務室。此時的醫務室內,七八名被帶回來的海軍戰士在病牀上安靜地睡着,幾名穿着白大褂的軍醫和護理人員時不時地對他們的情況進行了記錄。
“劉軍醫,弟兄們怎麼樣了?他們什麼時候能醒過來?您也一定要救救他們啊?這些可都是咱們艦長的心頭肉啊!”
“嗨,救死扶傷本來就是醫生的天職,就是不用你說,我也肯定竭盡全力救治他們的!剛剛給他們吃了退燒藥,燒暫時是退下去了,但是什麼時候醒來,那就不好說了!現在病人的病情很奇怪,我們還需要對他們進行進一步的觀察!”
“怎麼會這樣呢?都是我,都是我害了他們啊!我要是不帶他們去什麼海洋之星號上,也就不會發生這麼檔子事兒了!”張國強懊惱而又悔恨地說道。
“這不關你的事兒,張隊長!下命令的是艦長,又不是你!”
“如果我能及時發現船上的不對勁,早點退回來,那就肯定不會遇到那些怪物,他們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小二,大力……我對不起你們!”張國強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戰友的名字,可是躺在病牀上昏迷不醒的戰友們卻一動不動,即便他們能夠聽見張國強的呼喊聲,但身體卻根本無法作出迴應。
楚原站在一旁,目光掃過一張又一張病牀,忽然,他發現,在不遠處的一張病牀上,本應該鋪蓋完好的被褥被掀開,而枕頭邊上,注射器針頭和透明塑膠導管都被扯斷丟棄在一旁。
楚原回憶了一下,判斷這張病牀上剛剛絕對有人,他忽然大驚道:“不好,那張病牀上的人跑了!”
“跑了?”張國強大驚失色道,“怎麼回事兒?”
“沒錯,就是那張病牀!我可以肯定,剛剛我們進來的時候,那張病牀上絕對有個人躺着……”楚原肯定地說道。
“你沒看走眼吧?我數數,小二,大力,栓子,宏偉,鐵柱……不對啊,這沒少人啊?”張國強回憶了一下,面前的病牀上躺着的七八名戰友正是自己死裡逃生帶回來的數量沒錯。
可是那張病牀上被掀開的被褥和濺溼了枕頭的液體,以及仍舊在往下滴着葡萄糖的藥劑瓶都顯示,就在幾分鐘之前,這張病牀上百分之百有個人。
“劉軍醫,這裡是不是還有別的戰士在這看病掛點滴來着?”
“沒有啊,除了今天晚上跟你一起來檢查的戰士,就沒別人了?”
“這真是見了鬼了!”張國強頓時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此時楚原卻好像觸電了一般,跳將起來大喊道:“不好,張隊長,剛剛逃走的這個人絕對有問題!你最好趕緊去通知艦長,晚了就來不及了!”
“有這麼嚴重嗎!”張國強一臉狐疑地問道。
“你相信我絕對沒錯!這樣吧,咱們一起去找艦長!我敢打包票!剛剛逃走的那個人恐怕不是你的戰友,也許是別的什麼東西!”
“劉軍醫,那我們走了!我這些弟兄們就拜託您了!”張國強和楚原二人火急火燎地就出了醫務室。此時的甲板上燈火通明,但二人一路張望,路上除了三三兩兩結伴的巡邏隊員之外,卻並未發現那人的蹤跡。
二人幾乎是一路小跑着來到了指揮室。
篤篤篤!張國強小心翼翼地敲響了指揮室的大門。
“誰啊?”
“艦長!我是張國強!有要緊的事情要向您稟報!”
“門沒關,進來吧!”
推開指揮室的大門,此時李光旭正從座椅上站起來,而他面前的辦公桌上,一幅巨大的航海地圖上,佈滿了各種標記和磁帖小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