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站在控制室裡看着好不容易找到的機井發了一會呆,然後就反應過來,如果這個機井不能用,那麼前面的神秘人物也不可能大費周折的跑來跑去,雪地上的車痕跡還只有來去兩條,更衣室裡的腳印可着實不少,除非那人喜歡在裡面溜彎,要不然一次兩次怎麼也不可能踩出那麼多腳印來。想到這裡,兩個聰明人不約而同的低頭去看地上的腳印,這時才赫然發現,這裡的地上只有他們兩個人留下的印跡,那個神秘人的腳印早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
程斌皺了一下眉頭,擡頭去看卓安妮,果然後者的臉上和他一樣‘露’出驚喜的神‘色’,並沒有因爲失去了腳印而感到失望,如果地上有那個人的腳印纔是真麻煩,那證明那個人和他們一樣都是來找水的,但是到了這裡才發現這裡沒有電,根本‘抽’不出水來,但是很顯然那個人並沒有到這裡來,他肯定有另外的辦法取水。
這次兩個人不敢大意了,一起走出控制室,慢慢的在地上找腳印,很快就發現那個腳印其實根本就沒有往控制室的方向走,而是在進‘門’後就繞向了灌裝線後面。兩個人順着腳印走過去,在腳印的盡頭出現了一扇低矮的小‘門’,腳印就在小‘門’的‘門’前消失了。
程斌指了指腳下,示意卓安妮留在原地等待,自己慢慢推開了‘門’,一條向下的水泥臺階出現在面前,以一個很陡峭的角度延伸到黑暗當中,從‘門’口看下去,一眼望不到盡頭,彷彿這臺階永遠止境。
就算程斌膽子大,看着這莫測的黑暗也有點猶豫,他回頭看了一眼卓安妮,發現她也正一臉擔心的伸着脖子向下看,看着她臉上的神‘色’,程斌猶豫了一下,問道:“一起下去嗎?”
卓安妮回頭看了一眼空曠的廠房,低聲嗯了一聲,下面雖然看起來很可怕,但是起碼有程斌一起壯膽,從程斌的一貫表現來看,這個人還是可以靠得住的,好過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在這裡捱黑。
這一次探險很快就結束了,兩個人在上面腦補了無數的恐怖場面,結果發現一樣都用不上,所有的想像都是自己嚇唬自己,這臺階經過幾個轉折,一直延伸到地面下五六米的地方,那裡就是水井的基座,在基座的底部,有一個檢查口,趴在地面上就能聽到下面傳出來的流水聲,顯然這下面並不是一個深水井,而是一條地下河,水量還非常豐富。在檢查口旁邊,放着一個繫了繩子的水桶,繩子的另一頭拴在井座旁邊的欄杆上,地上還有未乾涸的水跡,顯然這裡就是那個神秘人取水的地方。
卓安妮一直提着的心鬆了下來,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程斌比她細心得多,伸手把手電筒‘交’給卓安妮,自己拿了桶從檢查孔順下去,繩子快放到盡頭的時候,他的手裡一震,一衝大力衝來,差一點讓繩子脫手落下去,那是水桶落到河面上,被水力沖刷的結果,這時他才明白爲什麼繩子的另一端要拴住,很顯然是爲了防止失手讓水桶被水流沖走。
他等了一下,才把水桶提了起來,一桶水不算沉,但是數米長的高度也讓這個過程變成了純體力勞動,最後他用馬步站在檢查孔旁邊雙手‘交’替提拉,才把這桶水提上來,從這一點上看來,那個神秘人的體力應該很好。
水桶裡的水在燈光的照耀下閃爍着耀目的磷光,顯得清冽幽靜,程斌低頭聞了聞,把嘴湊到桶邊喝了一口,感覺水溫很低,但是口感很好,不但沒有任何異味,而且仔細品味的話,還有一股甘甜的回味。
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程斌取出自己揹包裡的水壺,這個水壺在出來的時候已經灌滿了水,就算現在守着地下河不再愁水源,想想背了這麼遠的一路,程斌也有點捨不得倒掉,他打開蓋子狠狠喝了一口,才把剩下的水倒在地上,然後直接把水壺埋進水桶裡,重新灌滿了河水,裝進揹包裡。
仍然是程斌在前,卓安妮在後,兩個人慢慢爬上樓梯,剛纔下來的的時候只顧着緊張,也沒有多想,現在往上爬,就覺得這五六米的落差真是高得驚人,腳下的臺階似乎永遠沒有盡頭。程斌聽着身後卓安妮粗重的呼吸聲,回頭看了她一眼,伸手接過她的揹包。卓安妮只是象徵‘性’的反抗了一下,就把揹包‘交’了出去,折騰了這麼久,她也實在是沒力氣了,雖然知道不能指望太多,她還是在心裡腹誹了一下,這傢伙就不能揹着自己上去?
其實她還真冤枉了程斌,他倒真不在乎扶她一把,只不過這樓梯估計從設計那時候起就沒打算兩人並行,所以修得又陡又窄,如果要兩人並排走,非得擠在一起不可,如果錯開一個臺階的話,基本就得差上大半個頭,像現在卓安妮跟在程斌後面,腦袋就只能夠到程斌的屁股,這也是程斌伸手就能摘下她揹包的原因,高度剛剛好,拿她的揹包比拿自己的都省事。
說實話卓安妮的揹包看起來很大,但是東西並不多,份量自然也重不到哪裡去,她很知道取捨,只帶了一些必要的用品,比如紙巾水瓶什麼的,當然出‘門’旅行必備的‘毛’巾那是不能少的,出了意外就靠它了。正是因爲負重不大,所以雖然揹包被程斌接了過去,卓安妮也沒覺得輕鬆多少,她自己也奇怪爲什麼體力會下降得這麼厲害,想來想去也只能歸結到壓力上面去,在這種陌生而又黑暗的封閉環境下,人的內心裡會很容易產生強烈的暗示,給自己增加莫名的壓力,她能想到這一點,卻並不知道怎麼去克服,只能咬着牙苦挨。
臺階再長也總有盡頭,當他們終於從小‘門’裡走出來的時候,卓安妮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也顧不上嫌棄地面髒,一下就靠坐到‘門’邊的牆腳下大口的喘氣。
程斌這回沒有催促她,只是默默的從她的揹包上取下水瓶,擰開蓋子遞了過去。卓安妮虛弱的看了他一眼,伸手接過水瓶湊到嘴邊喝了一口,覺得自己的心臟跳得很厲害,身上不但出了很多汗,而且一陣一陣的發虛。
兩個人的手電筒在廠房裡‘交’匯出一片明亮的區域,程斌注意到卓安妮拿着水瓶的手在微微發抖,不禁有些奇怪,這種情況他倒是也遇到過,知道一點應對的方法,於是取下自己的揹包,拿出一塊巧克力撥開了遞給卓安妮,輕聲說道:“小口吃,多喝點水。”
卓安妮嗯了一聲,接過巧克力送到嘴邊咬了一口,細細嚼碎了合着水嚥下去,終於覺得好了一點,只是頭部昏昏沉沉的,身體的各個關節也都痠痛得可怕,如果現在面前有一張‘牀’,那麼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躺到上面去。
她知道現在自己絕對不能躺下去,忍着身體的不適感低聲向程斌說道:“對不起。”
“沒關係。”程斌知道她是在爲拖累了自己的速度感到抱歉,搖頭說道:“至少我們已經知道這裡有水了,回去晚一點也沒關係,你先休息一下,我去那邊看看。”
卓安妮嗯了一聲,在心裡慢慢回味他難得說出來的貼心話,這個人就算是安慰人口氣也是硬梆梆的,讓人懷疑他是在照稿念,她看着程斌放下兩個人的揹包,拿着手電向一旁走去,不禁有些奇怪他到底想找些什麼,只是這會身子正虛,也就沒有開口詢問。剛好頭部的眩暈感再度襲來,她用力的閉上眼睛,把巧克力送到嘴邊,賭氣的狠狠咬了一口,心裡咒罵老天爺在這個時候給自己添什麼‘亂’。這個時候,她突然聽到一陣輕微的水流沖刷聲響了起來,不禁微微一愣,這纔想明白程斌爲什麼要把自己扔在這裡獨自走開,想來他是去找地方方便去了,想到這個傢伙居然在純淨水廠的灌裝車間裡隨地大小便,不禁有些好笑。她笑了一下,纔想起來自己也有一段時間沒有方便了,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卻一直沒有‘尿’意。
她這邊忍着頭痛胡思‘亂’想,另一邊的程斌倒是長長鬆了一口氣,他出來的時候答應帶上卓安妮,本來只是因爲她看起來比較熟悉‘藥’廠,已經作好了被拖累的準備,甚至打算今天先大概探一下路,明天再自己一個人過來。但是事實證明帶着卓安妮出來是個明智的選擇,她的的確確幫了他很大的忙,只是不得不說,和她在一起也有一個很大的麻煩,那就是想方便的時候太不方便,這句聽起來有點繞,但願大家能夠明白。
因爲憋了很久,所以程斌這次用的時間就有點長,他歪着頭用脖子夾着手電,空出兩隻手來整理‘褲’子,突然聽到身邊不遠的地方傳來一陣低沉的呼吸聲,他愣了一下,以爲是卓安妮過來了,不禁有點着急,說實話,程斌在男‘女’‘交’往這方面沒什麼經驗,中學的時候品學兼優做好孩子,上了大學不幸選了工科,再加上年紀比同學小了不少,想做壞孩子而不可得,所以在某些方面還是空白,如果卓安妮真的過來,他還真拉不下臉來當着一個‘女’孩子的面系‘褲’子。他連忙胡‘亂’把襯衣塞進‘褲’子裡面,隨手繫好皮帶,轉頭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因爲還要用腦袋夾住手電,這個動作就有些拖泥帶水,手電筒隨着他轉頭的動作也轉動起來,只是程斌的脖子畢竟不如手好用,所以手電筒的光線也不停的晃動,上下左右的劃了一個大圈,也沒看到卓安妮在哪裡。
程斌終於繫好了腰帶,心裡鬆了一口氣,伸手拽了拽外衣,眼角的餘光突然看到角落裡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他的心猛的一縮,泛起一絲不祥的預兆,幾乎是本能的抓起手電向那邊照了過去,雪亮的光柱下,那裡有一團黑影一閃,似乎是被明顯的光線刺‘激’到了,在躲避之間,發出一陣低沉的吼叫聲。
這聲音對於程斌來說絕對不算陌生,他大驚失‘色’,飛快的‘抽’出手槍,大叫道:“卓安妮。”
“什麼?”遠處響起卓安妮的聲音,她還在原地沒動,顯然也還沒有意識到出了什麼事。程斌來不及解釋,飛快的向她跑了過去,感覺到身後的黑暗當中,有什麼東西跟了上來,他毫不猶豫的回頭開槍,九二式手槍的槍口焰瞬間照亮了他的周圍,震耳的槍聲伴隨着刺鼻的硝煙一起升騰,一發五點八毫米口徑的子彈不知道撞在什麼東西上,迸發出一溜火光。
槍聲中,程斌聽到卓安妮尖叫了一聲,然後她那邊的手電光就消失了,程斌頓時急了,回頭又開了一槍,說實話這兩槍天一發地一發,打着誰都不一定能打着剛纔看到的東西,只不過是給自己狀膽,順便嚇唬一下對方,基本上和拍桌子嚇唬耗子的效果差不多,所以程斌打了兩槍後也就沒有繼續開火的意思,不管那是個什麼東西,兩槍能嚇跑也就嚇跑了,嚇不跑他也沒什麼更好的辦法,所以他打出第二槍後立刻拔‘腿’向卓安妮跑了過去,人還沒有跑到,手電筒的光線就已經落到了卓安妮剛纔停留的位置,但是那裡只有兩個人的揹包,卓安妮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程斌這一驚非同小可,要說危險他也遇到過很多次了,九死一生的時候也不是沒有過,但是同伴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消失還真是第一次見過,又不是拍國產恐怖片,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還沒等他做出決定要怎麼辦,就看到旁邊不遠處有亮光一閃,卓安妮的聲音響了起來,她叫道:“這邊。”
程斌長出了一口氣,腳下一轉,已經轉身跑了過去。卓安妮現在的位置離開剛纔的地方不遠,事實上這已經是她在求生本能下的超常發揮了,以她現在的體能,根本不可能支撐起這麼劇烈的運動。她看着程斌跑過來,尖叫道:“出了什麼事?”
“我們離開這。”程斌沒有和她解釋自己爲什麼要開槍,伸手扶起她轉身就跑,身後的黑暗中,不知道什麼東西被撞倒在地,發出一聲巨響。
程斌在黑暗中的方向感不錯,幾乎沒有跑冤枉路,就找到了風淋室的小‘門’,因爲左手要握着手電筒,所以他在‘門’前停了一下,才伸出手去拉開了‘門’,這時聽到身後傳來一聲輕微的響聲,似乎是什麼東西落在地上的感覺,他立刻放開卓安妮,順手把她推倒在地上,自己猛的向旁邊一閃,一個黑影呼的一聲從他們的中間跳過,剛好一頭衝進了風淋室裡。程斌也沒有多想,手上用力猛的關上了房‘門’,然後轉身低頭拉起卓安妮轉身繼續跑。
卓安妮剛纔被他推了一下,差一點心灰意冷,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他那是爲了躲避身後追來的猛獸,一時間觸動了心事,常一點哭出聲來。在程斌開槍的時候,她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卻立刻意識到她們遇到了真正的危險,不然以程斌的身手和膽識,不可能需要開槍來應對。當時她的第一反應不是去確認危險的來源是什麼,而是懷疑程斌會不會扔下她獨自逃生,或者拿她當作‘誘’餌和替身,所以纔會扔下揹包移動位置,而不是等待程斌回來。但是跑出幾步後,她就發現自己有些力不從心,而且她的方向感也有問題,在不敢打開手電暴‘露’位置的情況下,根本找不到路,剛好這時候看到了程斌回來找她時的手電筒光線,這纔出聲叫他,有那麼一段時間,她仍然在懷疑程斌回來找她會不會是想把她當做替身用在最後關頭,所以纔會在程斌推倒她的時候心灰意冷,倒沒想過程斌從來就沒有想到過在危險來臨的時候拋棄同伴,能不能救下同伴那是能力問題,程斌絕不會犯傻去幹明顯力所不及的事情,但是在危難時刻拋棄同伴那就是人品問題,程斌的人品還沒有那麼不堪,甚至從來沒有考慮過這種念頭。
程斌當然不知道就這麼短短几分鐘,卓安妮的心情就經歷了兩次大悲大喜,這也就是心靈的堅強程度夠高,以這兩次轉換的幅度之大、程度之烈,換成金屬熱處理恐怕都要產生脆‘性’裂痕。他雖然一直沒有看清攻擊他們的東西是什麼,但是憑藉經驗,他判斷那一定是某種兇猛的‘肉’食‘性’動物,現在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絕對不是喪屍,喪屍的動作也許沒有這麼快,但是絕對更加靈巧,至少剛纔那一下不會讓他們就這樣輕易躲過去。
他現在手裡只有一支手槍,雖然九二式手槍在全自動位可以當做衝鋒槍用,但是在停止作用上遠遠沒有突擊步槍的‘性’能那麼好,所以他毫不猶豫的關上了風淋室的‘門’,轉身奔向黑暗當中另尋出路。這裡既然是生產車間,肯定還有另外的‘門’通向外面,沒有必要和一隻來歷不明的猛獸死磕。
他並不是漫無目地的瞎跑,事實上他剛纔出來的時候就想過要不要另尋出口,當然以他一貫的謹慎,多半還是會選擇從更衣室離開,但是至少他仔細考慮過另外的方案。自動化車間有一個很明顯的好處,一切以產品的流向爲主,所以他只要順着灌裝線跑,就肯定能找到出去的路。
兩個人跌跌撞撞的跑了一段路,卓安妮終於緩了一口氣過來,喘息着說道:“它不是被關起來了嗎?我們爲什麼還要跑?”話音未落,就聽到身後傳來咣噹一聲響,聽起來像是風淋室的‘門’被撞開了,爲了保證風淋室的除塵效果,那扇‘門’本來就是設計成向外推開的,所以那隻主動撲進風淋室的動物又把‘門’撞開了。
這個聲音比程斌的回答令人信服多了,所以卓安妮只好閉上嘴努力壓榨自己的體力,拼命跟上程斌的腳步,雖然程斌一直在架着她跑,但是如果她真的一點力氣也不出,估計程斌也跑不出多遠就得被她拖累死。
讓他們慶幸的是,灌裝車間並沒有他們想像的那麼大,所以很快傳送帶就把他們帶出了車間,進入了另一個更大的庫房,差一點撞到一堆疊放在一起的水桶上,兩個人險之又險的繞過了這堆障礙物後,連程斌也失去了方向感,腳下稍一遲疑,就聽到身後傳來重物的撞擊聲和純淨水桶落地傾灑的聲音,看起來後面追上來的猛獸沒有他們的運氣好,並沒有能夠及時躲開障礙。
他知道後面的動物又追了上來,這裡不能停留,於是隨便選了一下方向拉着卓安妮跑了過去,沒跑出十米,手電筒的光柱就落到了一面牆上,程斌在心裡叫了一聲苦,就聽到卓安妮低聲尖叫道:“往左。”
程斌來不及想她爲什麼這麼說,扶着她沿着牆壁向左轉了一下繼續跑,很快就發現在牆壁上出現了一扇小‘門’,他飛起一腳踢在‘門’上,結果被反作用力撞得倒退了一步,搖晃的重心再加上卓安妮的拖累,差一點摔倒在地上,再擡頭的時候,發現那扇‘門’不但沒有向裡打開,反而向外微微翹起了一條縫隙,原來這扇‘門’也是向外開的,程斌沒有力拔山兮氣蓋世的本事,這一腳當然不能讓它改變固有屬‘性’,但是至少讓這扇‘門’受到了很大的衝擊,‘門’扇和‘門’框之間一撞,‘露’出了一條明顯可以看出的縫隙。
程斌撲上去一把拉開它,順手把卓安妮推了進去,自己也跟着衝進‘門’去,回手把‘門’帶上,忙‘亂’中手電筒落在地上,眼前頓時一片黑暗。